樂佳琪是走得最早的一撥人之一,然而她也是最晚回到家的人之一。

吳老帶樂佳琪離開晁二爺住的別墅,車子沒行駛多遠便讓樂佳琪下車坐樂家的車回她自己家。

樂家的司機還沒到,樂千金只能吹西北風,吹了足足二十分鐘的冷風,司機才姍姍來遲,也不能怨司機,是她打電話太晚,司機臨時接到電話再出發也要一定的時間。

回到別墅區,看到自己的家亮著燈,樂佳琪原本疲憊的心更加沒力,從車上下來,外披厚羽絨衣,提著裙子到家門口開門。

樂家其他人都睡了,唯有樂富康還坐在客廳看新聞,當聽到門鎖響動聲,扭頭望過去,很快就見女兒進來。

“小琪,成功了嗎?”看到女兒回來,樂富康急忙問結果。

“爸,這個……不太好說。”樂佳琪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走往沙發那邊,說話也沒什麼力氣。

“什麼叫不好說?晁家連吳老的面子也不給?”樂富康對於女兒的回答十分不滿意,有吳老親自出馬幫樂家講和,晁家還拿喬不給面子不成?

樂佳琪拖著綿軟無力的腿腳走到沙發坐下去,慢慢的彙報情況:“今晚晁家的宴會還有特殊意義,有很多當紅權貴都到了,包括副元首,國務部的大佬,國部二十幾個部門一二把手有大部分赴宴,中將少將也有好多個。吳老到晁家時,根本沒有跟晁家主人們單獨說話的機會,之後……還有應該是很厲害的賀家也去給主人賀壽……”

樂富康聽說連副元首和國務部大佬,國部各部門一二把手的部長都親自赴宴,一時心跳加快,當聽到賀家也去赴宴,忍不住打斷:“你說賀家,是哪個賀家?”

京中有好幾個賀家,一般提及賀家是指曾居高官高位的賀子瑞的賀家,那也是賀姓中最大的一個家族,子孫興旺發達。

“我不懂京中有多少個賀家,去晁家的是有個賀太夫人的賀家,賀太夫人帶子子孫孫共二十多人赴宴,老太太的兒子兒媳們都很老了。”

樂佳琪對頂級權貴們所知有限,知道一些京中部分經常上新聞的高官,對於其他貴族世家並不瞭解。

“賀太夫人,賀子瑞家……他們竟然也去了?賀太夫人也去了……”樂富康震驚的面色乍變,賀太夫人就是賀子瑞的母親,連賀太夫人也親自去晁家,晁家哪來那麼大的臉?

樂佳琪不懂太多權貴家族,父親不問,她便不說話,免得打擾父親思緒。

“你說,晁家宴會還有特殊意義,是什麼特殊意義?”百思不得其解的樂富康,前思後想的想了半晌,又揪出一個關健點。

“晁家收義孫,晁三爺收義女,也就是晁少認的妹妹,第一次帶回晁家認親,賀家去賀壽,也是給晁家義孫送賀禮。”

“晁少認的妹妹,是什麼人?”樂富康心跳莫明加快。

“一個還沒滿十八歲的女孩子,青大新生,賀家說她是賀太夫人的救命醫生。”

“什麼?”樂富康騰的站了起來,一張臉驟然變色:“你說晁家新認的義孫女是賀太夫人的救命恩人?”

父親反應激烈,樂佳琪不明覺厲,被唬得心中一慌,惶惶不安的回答:“是賀家人自己承認的,賀家人對那個女孩子十分尊敬,連老太太的兒子們對女孩子都是禮貌有加,語氣也非常恭敬。”

“賀太夫人的救命恩人……完了完了……”樂富康如遭雷擊,他被整去局子裡又去看守所呆了兩個月,出來後四方打探訊息,也知道賀家的事,賀家太夫人一度病重,後又莫明其妙的康復,一直是貴族們最熱衷的議題,從沒停止過對那位讓賀太夫人康復的醫生的好奇與尋找。

到頭來,那位深藏不露的醫生竟然是晁家義孫,還是個沒滿十八的女孩子!

樂富康猛然震了震,小筠也在青大,小筠擅長於藥劑,她備藥劑想與晁少生米做成熟飯,結果沒有成功將晁少拿下,反而失敗,晁少和鄧少幾個能躲過一劫,是不是晁少的妹妹給他什麼防身藥,所以讓他和同伴們沒有中招,以致小筠失手?

猛的,他又起來一件事,急急問:“晁少認的妹妹,是不是小筠說的跟晁少很親密的女生?那個女生短頭髮,面板很白,長得很可愛,對不對?”

父親的反應太強烈,樂佳琪心慌慌的,咽口氣水,小聲的確認:“……是。”

女兒的肯定回答讓樂富康心中最後一絲希望破滅,竟然是那個女生!

怎麼這樣?

亂,樂富康心亂如麻,讓小筠忌憚得女生真是晁少的妹妹,也是救賀太夫人的醫生,吳老也在找救賀太夫人的人,現在那人與晁家有關,吳老會怎麼選擇?還會再顧著樂家嗎?

越想心越亂,也越沒法冷靜,帶著希翼的問:“你回來時,吳老有沒說什麼?”

“沒有。”樂佳琪搖頭,又加一句:“看吳老的面色不太好,出了晁家住的別墅區不遠就讓我下車自己回來,其他什麼話都沒說。”

樂富康的胸口像被重錘砸了一下,一陣陣的犯抽,吳老什麼話都沒說,說明對樂家很失望!

吳老年紀也大了,他暗中找救賀太夫人的醫生自然也為求醫,而那位醫生是晁少認的妹妹,樂詩筠差點毀掉晁少清白從而得罪晁家,這般情況,吳老如果想找那個醫生求診,就不能再請晁家放過樂家,如果吳老去幫樂家說話,晁家義孫必定心中不舒服,不一定會盡心盡力幫看診。

吳老如何選擇?

這個時候,樂富康真正的慌惶了,比當初在轉移製作非法禁藥被抓現場的那刻還要慌,被抓那刻,他相信罩著樂家的貴人吳老不可能放任樂家全軍覆沒,總會撈他出去的,現在,他不敢賭了。

吳老欠樂家人情,幫助樂家在京城立足,這次又暗中出力,幫他們兄弟減罪,保樂家不傷元氣,還出面帶佳琪去晁家,就算沒有機會化解晁家的怒氣,至少吳老已盡力,他還給樂家的人情價值超過樂家對他的小恩。

商人最懂利益,他是商人,懂得利益取捨,吳老願罩著樂家,是因為樂家有位藥劑師,製出的藥能保吳老健康,吳老求的是健康,樂家求的是利益,大家互取所需。

這個時候出來個救賀太夫人的人,有妙手回春術,對於位高權重或頂級富豪們來說那人代表著生的希望,那個人比樂家的價值更大。

在優劣明顯的事實面前,樂富康不敢賭人面對利益與生命的選擇時會如何抉擇,如果是他自己,他必定會選後者,活著,健康的活著,名譽利益皆可得,死了,什麼都沒了。

現在怎麼辦?

他額心隱約滲出冷汗,急燥的在沙發前踱步,來回踱兩圈,又站立一會,再踱步,又站一站再踱步,來來回回的走走停停好幾次,臉色越發的陰沉,也再沒跟女兒說話,揹著手,冷著臉上樓去書房,獨自思考。

父親的情緒不對,臉色難堪,樂佳琪沒敢出聲問什麼,等一身鬱氣的父親上樓又過好幾分鐘,她才上樓去休息。

樂富康回到書房也是坐立難安,想到引發這一切不良後查的侄女樂詩筠,覺得有必要親自去探監,又忽然想起監獄一個月規定探監一次,這個月還沒到探監日期,心中更加煩燥,吸了兩根菸勉強安靜下來,一個人思索良久,回臥室睡覺,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這個夜晚,也註定是個讓無數人難眠的夜。

不管人們睡不睡得著,睡得好不好,時間不會為誰停步,時針一圈一圈的轉動,轉數圈,漫長幽深的夜晚便迎來黎明。

燕行、柳向陽回賀家,到賀三住的大院,老少滿堂,熱熱鬧鬧的吃了夜宵,又商討關於小醫生回禮的用處與如何保管,然後才安歇。

燕少柳少凌晨五點起床,與賀家要趕班趕課的長輩同輩們一起吃完早餐,風風火火的出發,兩英俊大校青年開車回青大。

燕少柳少起得早,宣少起得更早,他一夜好睡,到四點就醒了,到四點半,跑去軒轅家的餐館吃早餐,剛過五點,點兵調將,整理儀表,收拾得整整齊齊的,直奔青大學園。

與此差不多時段,蘭少、方少也帶上昨晚寫的帖子出發;同樣,在天亮後,昨晚出席晁家晚宴的大部分權貴家族也勻出人手去送帖子,各家的目標出奇的一致的,皆是青大。

別人急,身為引發群雄震動的主要當事人的樂小同學,完全蒙鼓裡,睡覺睡到自然醒,她醒來,身邊的李外婆和福姐姐還睡得香甜,而且各人一隻手摟著她的小腰,生怕她跑似的。

天還沒亮,臥室裡黑麻麻的。

不用手電筒不用開燈,樂韻也能隱約視物,點了李外婆和福姐姐的睡穴,將一老一少的胳膊挪開,爬起來穿好衣服,坐地板上打坐。

昨晚沒有打坐,只能以睡姿方式修煉,感覺還是沒有正規打坐那麼舒暢,坐修一個鐘,她聽到樓下廚房裡傳來輕微的聲響,猜著是方媽媽和胡叔在熱早餐。

方媽和胡叔是一對夫妻,胡叔是孤兒,曾落難流浪,受晁家恩德,資助其讀書,成年後成普普通通的工人,當晁二爺做生意,需要人幫管家務事、照顧接送孩子,胡叔感激晁家曾經的相助之恩,和老婆心甘情願的跟隨晁二爺,先當保姆、司機,後來成為管家和管家媽媽,負責管理晁二爺家的各處房產。

胡叔夫妻倆一直在晁二爺晁二夫人近前,不論晁二夫妻倆去哪處房子住,總有一個人跟著,或帶人跟過去照顧二爺、夫人和二姑娘的生活起居。

老爺子生辰之前便做有很多膳食,也包括早膳,胡叔和方媽早上不用臨時包餃子之類的,從冰櫃裡拿出速凍的包子、餃子、糕點放蒸鍋加熱,四姑娘帶來的藥膳則單獨用一隻蒸鍋加熱。

楊老李老周老和晁老爺子等都有良好的作息習慣,早上五點左右就起床,不去室外煅煉,在室內做做廣播體操,練練太極拳,活動手腳和經絡。

不到六點,老爺子老太太們全到客廳排排坐,晁家三俊也在五點半後先後起床,到餐廳安排桌椅。

沒等多久,等到一個美少年施施然的下樓,少年精神飽滿,唇紅齒白,鳳目明亮有神,看得一幫老爺子老太太愛不釋眼。

“小博,你妹妹還沒起來?”李老看到外孫,眉眼間浮上溫和笑意,他家外孫兒身體越來越健康,也越來越美麗。

“外公,不急哈,小樂樂和外婆二姐姐應該很快就會下來。”晁宇博笑容微微,他不會說小樂樂一般五點就起床打坐、做吃的,看書,從不浪費時間,到晁家沒有書看,估計還在打坐練功。

李老嗯嗯一聲,眼巴巴的等著小傢伙,等人全部到齊就能開飯,他等不及想吃小樂樂做的藥膳。

美少年向長輩們一一道了早上好,去廚房幫忙,他知道樂樂做的藥膳加熱多久最合適,配什麼開胃菜最好。

一群人坐等。

晁二爺家一群人在等早餐,別墅外,一輛紅旗轎車急馳而來,到晁二爺的別墅樓前停,從車裡鑽出一個穿黑色風衣、高而胖的男青年,抱著一隻裝四方物的袋子,推開私家庭院的柵欄門,進院後一溜煙兒的爬別墅樓樓梯。

爬到二樓,敲門。

聽到門響,李老等人老奇怪了,這麼早,誰呀?

他們都知道晁二家有胡叔和方媽近身照顧主人,家傭們沒有收到吩咐,早上不會到主人住的這邊樓來亂走動,一般要八點後才上工。

胡叔方媽在廚房,兒子兒媳們也在餐廳那邊,晁老太太去開門,拉開門,一瞅,門口冷空氣裡站著一個胖胖的小夥,一張白皙的臉掛著明朗的笑容,鼻頭被冷風吹得有點風。

看到胖小夥,老太太笑得滿臉菊花朵朵開:“哎喲,君哥兒,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