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中、下旬是每年早稻成熟的季節,種兩季水稻的地方往往是收了早稻立即翻耕,再搶著時間插晚稻,這過程就叫“雙搶”,雙搶,搶的就是時間。

其時也是一年夏季最熱的時段,房縣山多樹多,氣候涼爽,早稻相對其他平原地區要晚幾天,直至下旬才開始收割。

接連三四天天公作美,農田裡到處可見割稻子的、耕田的、插秧的村民,打穀機與小型收割機的鳴叫“隆隆”不斷,伴隨著人們的歡笑聲,傳出很遠很遠。

6月末與7月之初,全國遭受洪災,幾十縣市不同程度受災,許多農作物被淹,顆料無收,那些躲過洪災的作物也大量減產,房縣只有少量近山近河的農作物遭受了洪水肆虐,基本上是大豐收。

經過洪災之後的豐收,無疑是讓人喜悅的,哪怕那連綿的大暴雨讓禾苗、玉米等倒伏,產量有所減少,但,至少還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收成。

樂韻回到九稻鄉里已是半下午時分,一路所經的村子,每個地方的道路上都曬著稻子,黃澄澄的穀子像灑了一地的黃金。

梅子井村的村道上也曬有穀子,一條路只留下能通車的寬度,樂小同學揹著揹包,踩著自己的腳踏車直奔家的方向,腳踏車上前籃和後架上塞著裝得鼓鼓的塑膠袋子。

她怕路上遇著人,如果車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回來又拿出來些東西來,萬一哪天有人說嘴,發覺異況,她有嘴也說不清,所以先從空間拿出些東西裝好綁車上和袋子裡。

村人們大多下田收稻,只有年邁的老人或年幼的小孩子們在家,一路沒遇幾個大人,很快就到家。

樂家屋外的小地坪上也曬滿一層金色稻穀,映著太陽,明晃晃的照眼。

“周伯家收稻了?”樂韻小聲的咕嘀一聲,她記得周家今年種的早稻是個新品種,週期比以前的要晚三天,她預算要到29那幾天才收割的。

周家種著樂家的田,以前每年雙搶時節學校也放假了,她每年都去周家幫忙割稻、插田,這次進山也掐算好日子,預計有足夠的時間趕回來幫忙。

地坪上曬了谷,只能容人過路,樂韻在外面的水泥硬化路上停車,正想搬車,聽到歡樂的“嘟嘟”聲,扭頭看去,便見挨周家住著的程家的那位跟她老爸同齡的兒子的媳婦開著三輪車運谷回來了。

程家兒子跟周哥差不多大,叫程有德,跟周家樂家的關係挺好,程家的媳婦姓柳,樂韻管她叫柳嬸孃,或叫柳嬸子,看到人,她穩住車子喊了聲:“柳嬸,恭喜大豐收。”

“喲,樂樂,你終於捨得鑽出老林回家啦?”柳嫂子看到樂家姑娘,頓時笑得樂不可支,小樂樂貓山裡二十幾天回來還是白白嫩嫩的,叫人嫉妒。

“嗯嗯,想老爸想嬸子們了,所以回來啦,柳嬸,好久不見,你有沒想我?。”

“就你嘴甜,會哄人。”柳嫂子逗得快要笑飛,將車開到樂家屋旁,略略一停:“樂樂,你家屋前的穀子是我的,你回來了正好,一會幫翻一遍,再曬小半天,傍晚收了就可以進倉。”

“噫,穀子是柳嬸家的啊,我還以為是周伯家的。”

“周家明天才開始收稻,周秋鳳兄妹今天幫我們家割禾,明天我們掃了尾,後天幫周家收谷。”

鄉下雙搶,大家互相換工是很正常的,誰家的稻子成熟晚,先去幫早一步收割的人家,然後先收了稻穀的再幫晚熟的人家,大家互換工,人手多,做活更快。

“好咧,柳嬸,先別走,我給點東西給你,你順便拿回去。”樂韻應了一聲,看到柳嬸又要加油門,忙叫住她。

柳嫂子又鬆油門剎,看向樂家小姑娘,這當兒見她車上綁著大包小包的,忍不住冷汗,樂樂進山是搶劫麼?

樂韻飛快的跑到園籬笆那兒,從籬笆上拿來一隻不知誰掛著曬的塑膠袋子,到腳踏車旁開啟一隻包,捧出團菌子裝進去,拿給柳嬸子:“這點給程五爺爺和你們當小菜吃。”

“這是火雞尾巴菌?”柳嫂子驚疑的看著樂家姑娘遞來的東西,又把袋子推回去:“明天29,街日,你拿去街上賣,這個貴著呢。”

“這是給程五爺爺吃的,柳嬸子拿著就是,回家要拿出來通風,悶著可能會悶壞。”

“……好。”想了想,柳嫂子也沒強硬的推回去,樂家姑娘從小對老人們極好,附近的幾個上年紀的老人們最喜歡的孩子就是她。

看柳嬸開車回去了,樂韻搬起腳踏車回家門口,拿出鑰匙開門的時候愣住了,大門上貼著一對喜字!

好好的貼喜字幹麼?

問號問號問號,她腦子裡除了問號還是問號,她中狀元也用不著搞那套,再說高考成績初出來的那幾天都沒貼喜字,後面就更用不著。

帶著滿腹疑問,推開大門,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各條門全貼有喜字,堂屋裡那臺老古懂電視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臺大彩電,還多出一張長形沙發木椅。

樂韻懵懵的,完全摸不清頭腦,她家老爹是個省吃儉用的主,從不會大手大腳的花錢,更不可能花錢購那些可有可無的傢俱,這些是哪來的?

想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抱車子進家,開啟自己房間門,解開揹包袋子,麻利的先忙自己的事,把揹包裡的東西清出來,包包掛在牆壁上的釘子上通風陰晾,再跑二樓去拿來竹篩子,把一些藥材倒出來透氣,將一些菌子也倒進篩子裡,先放堂屋通風。

該倒出來的弄出來了,提一袋青瓜和西紅柿去冰箱的房間,上次賣掉些瓜菜,她又種了些,存貨很多,這次進山也有足夠的藉口,所以拿出一大包西紅柿和青瓜。

提東西到放冰箱的裡間,房間整得乾乾淨淨,尋著籃子放好西紅柿和青瓜,樂韻開啟冰箱,發現裡面塞得滿滿的,雞鴨肉、豬肉,雞蛋……

嗷嗚!

看到一冰箱存貨,樂同學臉糾結成麵糰子,她家冰箱一般只存臘肉,很少有爆滿的時候,現在這樣子,簡直跟以前完全對不上號啊。

她老爹是節儉慣了的,不可能弄這麼多存貨,難不成親戚來了?

親戚?可是,論親戚的話,她們家只有太奶奶和奶奶的孃家人,太奶奶的孃家姓胡,是鄰村的,胡家只有兩女,長女招婿,次女就是她太奶奶,後來,在太爺爺和太奶奶還健在時,胡家搬去省城,最開始尚有情分在,後來,當太奶奶的爹孃過世後姐妹情分淡薄,一來二去也就斷了親;

奶奶的孃家就是本村的陳家人,跟張婧爸爸那一支血脈論起來也有姻親關係,陳家跟樂家在爺爺奶奶健在時有走親,可是,也因她老爸腿斷了借錢的事而鬧翻,至今沒有來往。

因此,可以說樂家沒親戚啊。

若說是朋友,也沒太大的可能,她老爹以前交的大多是不能共患難的豬朋狗友,也自老爸傷了腿,朋友也幾乎形同陌路。

無親無友來訪,誰送她家那麼多東西?

若有人那麼大方,也只有老爹的老闆,要真是武老闆來家,買了肉來可以理解,可家裡的新傢俱又咋說?

納悶啊,樂韻鬱悶的不得了,關上冰箱門,趕緊飛奔去給柳嫂子翻穀子,幹完活再去收拾衣服,進廚房燒熱水,發現火塘裡冒出細煙,支鍋架上放著燒水的鍋子,開啟看,水是溫熱的。

奇怪!

太奇怪了。

滿心奇怪的樂韻,在廚房裡瞅這個瞅那個的瞅,東瞅瞅西瞅瞅瞅,仍然沒有任何頭緒,只好提來自己的洗澡桶和盆,裝溫熱水去屋後洗澡間洗澡,她的大姨媽剛過去,不敢洗冷水,在山裡的幾天也沒敢洗冷水,只能用毛巾擦拭,雖然沒有臭味,自己感覺不舒服。

把自己從頭到腳的洗一遍,重新換上短袖t恤和七分褲,整個人感覺特別輕,神清氣爽的。

整好自己,把東西先丟在一邊,跑去豬欄房,她剛才聽到小豬崽和鴨子叫聲,必須得去瞅瞅是怎麼回事,開門進豬牛舍房就見一群雞和幾隻鴨懶懶散散的蹲在地上,挨牆根的一邊放著一隻裝水的膠盆和放食的槽,豬欄裡關著兩隻豬崽。

雞鴨豬俱全,一派農家旺的味道。

這一下樂韻更懵了,究竟咋回事呀?她不過就是進山一趟,為嘛回來家裡就大變樣了啊?

想不通,真的,你說,不就是出去二十幾天嘛,為啥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滿心糾結的樂韻,關上牛欄屋門,提衣服去壓水機井池裡洗,洗好衣服拿樓上晾曬,再下樓搬幾個竹篩子上樓,有些藥草和菌子還要曬,不曬乾容易壞。

曬好東西,又從空間拿出些早已洗乾淨的黃精和地黃,放樓上曬水分,之後下樓坐下洗菌子,清了幾朵雲芝菌,空空的大腦猛的一震,抬頭望向家裡,那個,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