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回去了,周奶奶拎著自己的行李又住女婿家。

家婆不在家,雖然事事要自己經手,周嫂沒有半點惱意,家婆不在家,也就沒機會跟周夏龍瞎嘰嘀,周夏龍反悔的機會也更少。

周嫂心情很好,美滋滋的等著姑娘結婚,姑娘正式擺了結婚酒席後,她也能享清福啦,不用再呆農村當個鄉下農婦。

四月中旬,周春梅的準夫婿家與劉家商量酒席桌數與人數,計劃發多少請帖。

周春梅的物件姓李,李姓是全國第一大姓,不僅在國內是人口第一大姓,在海外李姓華人也最多,可以說全球內,但凡有人類的國家就有華夏李姓人。

李姓在拾市也是排名在最前的姓氏,各個鄉都有李姓人,大多同姓不同宗,周春梅物件家的李姓在拾氏也是望族,不亞於黃某昌家的黃姓,不過,近代沒有出什麼名人,家族鄉紳級的富豪倒是不少。

周春梅的物件大名叫李垚,據說是五行缺土,家裡人也缺土,所以給他取名時用了三個土。

李家在九十年抓住機遇投資礦,賺了不少錢,別人還是萬元戶時,他們就是十萬元戶,後來在拾市買了好幾個門面,因為最近幾年挖礦管理嚴,李家靠門面賺錢,仍然妥妥的是百萬富翁級的富豪。

李家與劉家商定了酒席,劉家大發請帖請親朋好友,也給了周家十來名額,讓周家同宗們去吃席。

周嫂回孃家去了一趟,帶回十幾份請帖,給周夏龍發給周姓同宗。

周哥倒沒說什麼,將請帖送給周家同宗,至於說了什麼,只有他和同宗知曉,去不去,也只有周家人自己知道。

清明節是國家假日,燕少人在首都也沒時間回燕家和賀家墓,他和隊友們輪值,讓數年沒有回鄉探親的隊友們回鄉祭祀親長,直到月中,當探親和外出任務的幾支隊伍迴歸,他帶著人手親自去西南邊境執行偵察任務。

新曆四月,上班族們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以農為本的農村進入春夏忙碌期,每天都在田裡地裡忙活。

樂爸周秋鳳把田裡地裡的活安排得整整有條,忙得過來,周哥經常去打工,周嫂管著田和地,每天累得腰痠背疼,對現有的生活也越來越不耐煩,更加羨慕嚮往城裡人那種悠閒輕閒的生活。

每天很累,周嫂默默的給自己打氣,快了快了,姑娘馬上就要結婚了,春梅結了婚,她就能去城裡享清福。

日子就在周嫂的期待裡一天又一天的過去,轉眼間到了四月末。

五一是國家假日,休三天,2020年的五一正值星期五,因為與週末相連,下週一週二也公休,所以五一假連同週末一共有五天的假。

4月30日是上班族們在節前所上的最後一個班,上完當天的班即放假,周春梅五一當天出嫁,按風俗,女家的客人是在頭一天到場,劉家的客人也於30號陸續到劉家。

自家姑娘不在周家出嫁,周哥給了女兒面子,在30號早上和老婆去外婆家,至於周家同族,一個都沒去。

周奶奶沒去,周秋鳳也沒去,周村長沒去,周家同宗至親不僅人不去,也不捎紅包,周家姑娘在劉家出嫁,憑啥要周家人拿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

周春梅心裡沒有周家,周家人去劉家吃席顯得周家人毫無骨氣,他們堅決不做掉價的事兒。

周家沒有人來,劉家人絲毫沒在意,周家人有沒來不重要,反正只要周春梅在劉家出嫁,李家的轎車和彩禮來劉家接親就行。

不過,劉家貴怕周夏龍在李家來接親看到彩禮時反悔鬧場,特別跟本家人說了讓人盯著周夏龍,別讓他鬧事。

於是,周哥走到哪都有人熱情的陪同、招呼,他很淡定,淡定的住了一宿,也迎來了5月的第一天。

周春梅天沒亮就被拉去化妝,在快吃早飯時才返回,飯後再次補妝,換婚紗服,之後就坐在出閨的閨房等著人來迎親。

劉家吃完早飯已經過了八點,李家迎親的車在近九點時到達劉家,李家還是挺要臉的,租了十來輛車當花車,新娘車是一輛黑色奧迪。

迎親車排成了長隊,隨車而來的還有各種本地結婚必備的彩禮。

按風俗,彩禮必須要當著親友們的面曬一曬,曬了禮,男方家人吃了茶果之類的,然後才去迎新娘。

當新郎帶人走進劉家,周哥也終於看到了真人,僅只一眼,不由得皺了皺眉,本該是他女婿的青年個子有點矮,目測比他矮几分,而且,年齡也不怎麼年青,看著分明像是三十幾的模樣。

準女婿的模樣也是大眾臉,收拾得挺精神的,論相貌,與周春梅倒也差不多,他自己的姑娘,他還是知道的,周春梅也不是什麼大美女,想找樂韻認識的那樣的俊後生是不可能的。

若是準女婿是真心與周春梅過日子,周春梅又能惜福,想來生活也能幸福,如果準女婿不安於室,春梅在那樣的人家家裡過日子,受氣是必然的。

自己的女兒明知門不當戶不對也仍然中意,周哥覺得自己沒啥好說的,春梅自己選的丈夫,由她吧。

當李家將彩禮搬往劉家,劉家幾位親屬圍著了周夏龍,周哥淡定的笑笑:“你們不用防著我鬧事,我有言在先,周春梅在劉家出嫁,以後你們劉家人就是周春梅的孃家人,你們能做到這一點,我不會鬧,當然,如果你們收了彩禮,哪天又不給周春梅當孃家人了,我隨時會去砍你們劉家人的大門,鬧個天翻地覆,誰也別想要臉。”

劉家人被周夏龍直白的話說得差點下不了臺,看到男方來迎親的人進屋,唯恐男方聽到什麼,都沒再說話,以免引得周夏龍再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

男方的彩禮一份一份的曬出來,當曬到禮金時,劉家負責唱禮的人頓了頓,看眼周夏龍的方向,又因男方的人員俱在,不能不唱,只好硬著頭皮高唱:“禮金現金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喻意天長地久。”

“哇,好闊氣。”

“女婿家好大方。”

“……”

男家對女方越重視,給的彩禮越多,男方迎親給的現金有十萬,說明對女方萬分滿意。

眾人發出羨慕的讚歎聲,周哥恍然大悟,原來男方許諾了十萬彩禮啊,難怪劉家說什麼也要周春梅在劉家出嫁。

周哥看向劉家人,正看到岳父岳母和小舅子劉家貴也望向自己,劉家幾人明顯很緊張,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十萬彩禮是很重,但願他們有福消受得起。

劉家貴心虛,時刻暗中觀察姐夫,看到姐夫露出奇怪的笑容,心頭突突的亂跳,周夏龍不會憋著什麼大招,要給劉家沒臉吧?

他心裡沒底,忐忑不安的等曬完禮,悄悄的找到幫自己盯著周夏龍的本家人,再三委託他們務必牢牢看住人,莫讓周夏龍搞什麼壞了大事讓劉家丟臉。

負責“招待”周夏龍的人面有難色,又不能明說出來,也因為周春梅在劉家出嫁,若婚禮出了什麼變故,劉家整個家族都跟著沒臉,他們硬著頭皮接受重託,緊跟著周夏龍。

周哥對於圍著自己的幾人絲毫不介意,完全當自己是看客。

曬了彩禮,男方來接親的人員坐著吃茶點糖果,坐了十來分鐘,即去接新婚,劉家有人堵門,男家塞了一大堆紅包才得以進門接走新娘。

新郎接到新娘,在出門家還得拜別父母。

劉家早就準備好了,在堂屋正對門口的祖宗神位前擺了椅子,外公外婆、舅父們坐一邊,新娘親生父母坐一邊。

周哥很給面子,安安靜靜的配合劉家人的安排,坐在新娘父親該坐的位置,無喜無悲,臉色平靜。

迎親的賓客和附近看熱鬧的人看到高堂上有外公等就座,新娘奶奶與周家爺爺奶奶的長輩俱缺,不由安靜了下來。

李家人心中疑惑,又不好問,隨車來接親的喜婆安排新娘新郎拜別新娘父母,端上了茶。

周嫂心中樂翻了天,飛快的接過茶喝了一口。

新郎父親沒有伸手,母親即搶前喝了茶,喜婆更加驚疑,催新郎新娘向父親辭別。

新郎官將茶盤舉高一些,向岳父敬茶拜別。

周哥看著跪在紅毯上的女婿,聲音淡淡的:“古人說女子在家從父,我姑娘並不是這樣的,我姑娘未出閨前從小到大最聽她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和媽媽的話,以後春梅若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跟春梅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們商量。”

周哥說了一句教誨,不給男方再問什麼,端起茶喝了一口,像徵性的給個紅包,他該說的都說了,以後李家因周春梅不好可別怨他嫁禍於人,他也是有道理的一方。

周春梅是新娘子,泡在幸福的蜜水裡,哪裡有功夫想其他,根本沒覺得爸爸的話有什麼不對。

周嫂更加不會多想,滿心滿眼都在為有個富豪女婿而驕傲。

當週夏龍開口,劉家貴生恐他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急得直冒汗,好在周夏龍沒說什麼讓劉家下不來臺的話,他提著的心才放下。

周夏龍沒鬧場,劉家人也暗中鬆了口氣。

李家來接親的人越發的覺得古怪,新郎父親竟然說姑娘在家並不聽父親教誨,讓新郎以後有什麼事直接找舅家,究竟是幾個意思?

新娘父親領了茶,紅包也給了,又還有看熱鬧的人圍觀,李家迎親的親友們也不方便多說,李垚心裡疑惑重重,也不能問岳父是不是對他或彩禮有什麼不滿,拜別了岳父母,再向新娘外公家親長辭別。

劉外公幾個怕節外生枝,接了茶喝了,給了紅包,讓他們趕吉時出發。

李家人扶起新人,出了劉家,登車,回李家。

李家接走新娘,在劉家的客人們也陸續坐車去酒店坐席。

當客人都去車上了,周哥平靜的跟岳父母說了一聲,也不去酒店吃席,自己先回九稻。

他一走,劉家貴徹底的放下心,帶著劉家的親友們浩浩蕩蕩的趕至酒店,先坐席。

李家的車隊從劉家離開,在十點左右就回到李家,拜了高堂,又經歷一些繁瑣的禮節,再送進新婚呆一呆,過了幾十分鐘才去酒店。

男方親戚到達酒店,很快開席,席中新郎新娘敬酒,當敬酒敬到新娘孃家,一圈下來發現沒見新娘父親,新郎官的父母臉色不虞,當時就問怎麼沒見親家公,劉家打哈哈說新郎父親因為捨不得女兒出嫁,心裡難受,沒來酒店,以此搪塞了過去。

雖然新娘岳父的態度有些奇怪,婚禮還是很圓滿,吃了酒店的席面,兩家客人各歸男家女家,由各家再分別款待。

李家的客人晚上還按風俗鬧了洞房,第二天吃了早飯,才陸續回家。

送走部分長輩們,新婚小夫妻才回女方的孃家——俗稱回門。

劉家的客人們還在,等到周春梅回門,吃了晌午,然後才各歸各家。

新嫁女回門正常也不住孃家,周春梅李垚在外婆家吃了午飯,也回李家。

回門時仍然只見岳母,李垚心裡特別不踏實,返回途中,在路上車少的地方問:“春梅,昨天中午沒見爸,今天也沒見爸,岳父是不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沒有啊。”泡在幸福幻想裡的周春梅,心裡一陣陣的心虛,她談物件結婚都沒有親口跟爸爸和奶奶說,怕爸爸不高興,當舅舅和媽媽說讓她在外婆家出嫁,她才沒有反對。

“昨天那麼重要的日子,弟弟也沒回來。”周家姑娘出嫁,周家同族沒有到場,僅只有新娘父母,李家家族人都覺得怪異了。

“天明在讀書,離得太遠了,坐車麻煩。”周春梅更心虛了,她有給弟弟打電話,原本天明說了一定會回來,後來聽說她在外婆家出嫁,便拒絕回家來參加她的婚禮。

“可以坐飛機啊,我早說過我負責弟弟的往返機票錢,而且,昨天也沒見奶奶。”別人不在場無所謂,可那麼重要的場合周家的老太太竟沒出現,怎麼說都不合情理。

“我……我奶,大概不滿我在外婆家出嫁。”一連三個問題,周春梅被問得手足無措,心裡慌,自然會露出馬腳。

李垚瞬間抓住了關健之處:“你不是說你家長輩們對你在哪出嫁都沒意見嗎?既然奶奶不同意你在外婆家出嫁,當然要依奶奶老人家的意思,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沒跟我商量?”

“你是跟我結婚啊,又不跟我家裡人結婚,我在哪出嫁不一樣?”周春梅頓覺委屈,李家是娶她做媳婦,又不是娶她家,她在哪出嫁有什麼關係。

“怎麼能一樣,你是周家的姑娘,跟周家血緣更近,你奶奶弟弟你姑媽這些人才是你的至親,你媽媽是劉家外嫁女,你與舅舅家隔著幾層,你與劉家的孩子是表親關係。”李垚真想劈開周春梅的腦袋看看裡頭裝著什麼,怎麼連最基本的親疏有別都分不清。

周春梅賭氣的撇開臉,不說話。

李垚都不知該說什麼了,也不跟周春梅理論,周家不滿意周春梅在劉家出嫁,所以同宗親友俱拒絕參加婚禮,事已至此,唯有想辦法補救,補救還不能操之過急,只能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