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巧舌張儉

自家的主子與蘇石不睦，這個包拯又與蘇石交好。憑此一點，顧金就是他天然的對立面。

加上這一次參知政事，三司使兼戶部尚書宋癢也是不支援出兵的。他認為大宋的情況剛剛有所好轉，國庫中也開始有了盈餘，現在應該做的就是擴大戰果，增加大宋的底蘊，而不是有了錢就想著去打仗，這樣的話，多少錢夠用？

宋癢表了態，整個戶部的態度也就有了。現在顧金站出來反對包拯提出陳兵邊境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

“是呀，包大人，邊境有邊軍，有他們在，足以保證安全，就沒有必要再派大軍駐寨邊地，萬一要是此舉引起了西夏的警惕，讓他們放緩了馳援遼國的時間，回頭他們在怪罪下來，怕就不太好了。”

緊隨顧金之後，站出來的是樞密使王德用，算是包拯現在的頂頭上司之一。

樞密院並非只有一個樞密使，就像是大宋宰相也不止一人一樣，西軍中有一位，汴梁城內還有一位樞密使，他就是晏殊，只因為對方還是同平章事，也就是宰相之一，所以平時並不太管樞密院的事情。

王德用這個人原本就不是很自信，越是瞭解宋軍的情況，越是認為大宋不會是遼人的對手，往往一旦大戰要爆發的時候，他總是擔心會打敗仗，會傷了大宋的根本。

但正是因為他的小心謹慎，才被趙禎所看中，他也不想任命一個好戰的樞密使，那樣的話，怕是大宋就真的不得安寧。

官家看重，甚至還隱隱有支援之意，王德用這個樞密使做的還是很舒服的。但自打包拯來到之後，做為自已的副手之一，卻是屢屢與自已唱反調，現在更是在朝堂之上公然把這點給表露了出來，他便有些生氣。

不知道的人，怕還以為自己是治理屬下無方呢。

繼顧金與王德用之後，其它一些大臣，包括文彥博一系的人也站出來指責包拯。

反觀包拯這邊，富弼因為告病並未上朝，而原本支援的的賈昌朝眼見形勢不對，開始裝聾作啞；韓琦倒是想說些什麼，可眼看著大勢如此，如果在站出來，不僅解決不了問題，怕是惹得官家生怒，倒反會重罰了包拯，便也就只能是默不作聲。

朝堂之上，還有御史大夫周書山以及樞密副都承旨唐科，他們都是蘇石的人，也可以說是荊王一系的人。但在開小朝會之前，蘇石就和他們說過不要參與這件事情，不管別人怎麼樣，自己不用表態。

提前打了招呼之下，兩人自然不會站出來當靶子。

蘇石也是擔心，萬一要是包黑子真站出來，官家或許不能把他怎麼樣，但其它人就真的不好說了。

如此，就剩下包拯一人站在那裡被人指責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犯了什麼大錯呢。

“哎。”

一聲嘆息之下，包拯沒有在做說什麼，而是退後一步，重新回到臣子隊伍中站定。

包拯自認只是好心提醒而已，只是沒有想到，這些大臣們竟然連出兵自家邊境的勇氣都沒有，那想指著他們藉著這一戰去佔些便宜，更加不可能了。

朝堂上沒有了其它的聲音之後，趙禎也下了決定，當一個旁觀者，看著遼、蒙與西夏去打，大宋去當一個過客。

也可以稱之為——座看對手斃。

但誰又知道，到底什麼人才是對手呢？

......

遼地，東勝州。

遼軍大敗之後，這裡就成為了前線，就在東勝州之外，蠻蒙四萬鐵騎陳兵於此。

蠻蒙一戰而勝，原本蒙地一些還想看著喀旗部落出醜的小部落瞬間清醒。原來不可一世的遼人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呀。

有便宜就上，似乎是人的一種本性。

很短的時間內，蠻蒙又召集了三萬鐵騎，此時正向著東勝州方向而來，大有要狠狠在大遼身上咬下一塊肉的想法。

蠻蒙如此的勇猛，大大出乎了遼人的意料。遼興宗耶律宗真，當下就召集眾臣議事，很快制定了措施。

軍事方面，再度調集二十萬大軍趕赴與蒙交接之地，防止他們向遼地深入。同時，後方也在迅速動員，預計至少在三個月內還可以動員二到三十萬大軍參戰。

其它方面，智臣張儉再一次成為使者，奔赴東勝州，與蒙會談。

就算是不能勸蒙退兵，至少也可以爭取一些時間，為遼大軍匯合爭取更多的機會和優勢。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接下來的張儉竟然給遼國帶來了一個大好訊息。

就說張儉得令之後，一路風塵僕僕而來，終於趕在蠻蒙要進攻東勝州之前趕至，並很快出城與喀旗部落大將軍哲布進行了會面。

之前只是喀旗部落的第一勇士而已，一個地盤百里不到的中小部落一員，現在卻成為了蠻蒙大將軍，如今更是把壓在頭頂多年的遼軍打了一個大敗，這個時候的哲布正是意氣風發之時。

一個大的氈房之內，哲布高高在上而座，用著輕蔑般的目光看向著遼使張儉，眼中冷笑連連。

面對著哲布的有意施壓，張儉只是呵呵笑笑，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抱拳說道：“哲布將軍，的確是天生猛將，張儉佩服。但你真的以為我們大遼敗了一次就會再敗第二次？還是你的真的以為，憑著你四萬蒙騎就可以踏入大遼腹地？”

“將軍又可知曉，我大遼猛將如雲，兵力更達數百萬之多，便是一人一口吐沫也可將蒙騎淹沒嗎？”

一上來，張儉就沒有示弱的意思，即便是哲布眼中已經一副要殺人的模樣，他還是沒有退卻半分。

一個好的使者，那不管什麼情況下絕對不能慫。

如果你慫了，那就等於是失敗。

張儉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一見面之後，便是氣勢十足，就是在告訴哲布，你不過就是佔著一個先手，加上出其不意才贏了一場，可一旦我們大遼認真起來，那接下來誰勝誰敗還不知道呢。

“怎麼，以為我們會怕了你們。”哲布剛打了勝仗，氣勢正足，當然不會因為這些話而退縮。

“不，不是說我們誰怕了誰，只是說我們之間沒有必要在打下去。”張儉見好就收的說著。

“什麼意思？”哲布不過就是一個莽夫，有些聽不懂張儉的意思，只好將目光左移，看向身邊一名中年蒙人。

中年蒙人名叫拉克申，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太多蒙人的彪悍氣息，相反，他身上還有一股子儒雅之氣。

這也是蒙人中少有的真正讀書人。此人曾經去過大宋也過去大遼，見了很多的世面，知識面很廣。

拉克申此人有些本事，族長烏日格和年長者哈圖就找來他給哲布當軍師。

打仗用不著他，但說到出主意，制定方針，就是要以他為主。

當然，拉克申並非是喀旗部落之人，算不上嫡系，他出的那些主意，哲布可以聽，也可以不聽。

現在哲布看向他，顯然是想著他出來說話。拉克申笑著點了一下頭，隨後看向張儉問道：“大遼使者，你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說好了。”

張儉也看出這個拉克申似乎很重要，且看起來是一個聰明人。

聰明人好呀，他就喜歡與聰明人打交道。“哈哈，不知這位如何稱呼。”

“拉克申。”

“失敬失敬。”張儉自然是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還是向他抱了抱拳，以示尊重。跟著便開口說道：“我們的意思很簡單，與其我們雙方交戰，互有損失，那不如聯手去打他人，相比而言，好處才會更多。”

“如何聯手？”拉克申沉思片刻之後，出聲問著。

“很簡單，就是我們雙方罷戰。找一個新的敵人去打。說起來，你們蒙人不過就是想自治而已，那好，我們答應了，以後蒙地就歸喀旗部落所有，回頭我們大遼皇帝的敕封就會送來。但恕我直言，你們蒙人力量還是太小了，就和西夏一樣，區域性戰鬥之中，你們或許可以勝利，但真打起了滅國之戰，你們又能堅持多久？”

“你們有多少的鐵器可供揮霍？”

“沒有鐵器，就沒有足夠的兵器，甚至連像樣的弓箭都打造不出來，大戰開啟，何以應對？”

“你們有多少的糧食可供食用？”

“沒有糧食，難道讓將士們餓著肚子去打仗嗎？”

“你們有多少的人口可以為繼？”

“如果只有十萬八萬人馬的話，那還是算了吧。因為不管是我們大遼還是宋朝，只要想的話，都可以在短時間內調集數百萬大軍。到時候就算是打人海戰術也可以將你們活活拖死。”

一連問了三個問題，甚至都不需要對方回答，張儉自己就給出瞭解釋。而在說完這些之後，他臉上突然有了笑容，跟著向帳外喊道：“來人，把東西抬上來。”

很快，兩名地中海頭型的遼兵就抬著一個並不算是很大的木箱子走進了大帳，放到了張儉的身邊。

張儉也不客氣，當著哲布和拉克申的面就把木箱開啟，跟著裡面露出了仁茶、燒刀子、香菸以及一些質量不錯的鹽巴。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