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則每天都會跟家裡人通電話,一旦他們之間聯絡不上,那這份檔案就會被活著的一方給公佈出去,當然,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還設定了一份定是傳送,延後的時間是七天,也就是說,如果超過七天無人操作的話,這個檔案也一定會傳送出去。

楊同賢聽到這個事兒的時候,整個人如墜冰窟。

“都說民不與官鬥,難道他真的要跟咱們掰腕子?”葛雲波疑惑的問道。

這也是楊同賢懊惱的地方,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趙正則是哈巴狗,讓他幹什麼,都不用自己吩咐,下面的人就能安排明白了。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狗會咬人。

尤其是走投無路的瘋狗!

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楊同賢才會覺得窩囊,因為局面變了,要是把趙正則推到狗頭鍘上,自己也會跟著落馬。

“雲波,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這些瘋狗只能順毛摸,我就不相信,他沒有軟肋!”

“是,我明白了。”葛雲波知道,如果不妥善處理趙正則,武陽石化馬上會掀起更大的風波。

武陽石化的問題,引來了各方牛鬼蛇神,不少人都在往這裡聚集。

隨著事態不斷升溫,很多人也明白,風險和機遇同在。

此刻的趙正則已經走到了高速路口。

見到一輛省城牌照的銀色轎車打著雙閃停在路邊,趙正則命令司機停車。

趙正則直接上了銀色轎車。

“我讓你辦的事兒,都妥了麼?”趙正則沉聲問道。

“對,訊息已經放出去了。用不了明天,就能熱鬧起來,還有,玉兒那邊也順利,他們現在是如膠似漆。”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趙正則冷哼了一下,老匹夫,想要我的命,那你也得做好脫層皮的準備。

時間眨眼到了第二天。

問題不解決,一味和稀泥的話,勢必會引起更大的麻煩。

所以當受難者家屬聽到風聲說這事兒的主要責任是員工工作期間抽菸,違反安全條例的時候,他們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開會的時候,說的冠冕堂皇,管道材料不合格,工廠沒有及時更換,就算又違規作業,也是武陽石化上層的意思。現在好了,想把鍋甩給已經在爆炸中失去生命的員工?

還把現場給封鎖了,之前徘徊在周圍的媒體人和無人機也不見了,官方以存在化工品洩露風險,直接把現場劃成了禁區。

現實和市領導的曖昧不明的態度,讓本就傷心欲絕的家屬鑽了死牛角。

當網上那些風言風語傳開的時候,這些家屬們直接把武陽石化的門給堵住了。昨天的對話會算是白談了。

武陽石化的保安,看到這些同事家屬,根本沒有一點憐憫之心,反而覺得他們的存在,給自己的工作造成了阻礙。

甚至都不用多說,保安隊的人就已經自覺變臉了,甚至已經採取強制措施了。

不得不承認,這種底層治理底層的方式,確實管用。

正是因為有了這群凶神惡煞的保安隊,陳福生一早起來才沒有聽到喧囂,入耳的是同事們的抱怨。

大家都覺得,來了也是白來,市裡面定下調子,對話會也不過是走個形勢,那些家屬除了賣慘就是吵鬧,環保局夾在中間,什麼事兒也做不了。當然,執法隊的人也不能說無聊,至少他們還可以等著看陳福生的笑話。

見到陳福生想要出去,同事們風涼話直接甩過來了。

“福生,外面情況亂的很,鬧不好,這五天啊,咱們都得在酒店裡貓著了。”

“對啊,先別出去了,就算你跟吳局有點關係,也別這麼愣啊!”

“這次市委內部都有草案了,咱們不過是走個過場,你要是真得想要跟市委掰腕子,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了!”

大家話裡化外的都是敲打。

“如果這次爆炸事故中,有你們的親人在其中,你們會不會還是這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感同身受。

陳福生看著這些說風涼話的人,真是有些羞於跟他們為伍。

走到酒店門口的時候,陳福生才知道事情比同事們說的還要嚴重。

有的時候,手無寸鐵的本地人也挺可怕的,當他們覺得,自己的家鄉都無法讓他們產生信賴感和安全感的時候,就會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陳福生沒有慌亂,既然出不去了,那正好可以找楊副市長聊一下。

表面是三方共事,實際上武陽石化的意見可以忽略不計,只要能想辦法讓楊同賢改變主意,這事兒自己就算完成了大半。

剛走到電梯口,就見薛知秋急急忙忙的從電梯裡出來。

“知秋,你知道出事兒了麼?”

“嗯,我也是剛知道的。市裡那邊已經收到訊息,你跟我出去一趟。先去跟楊副市長碰頭再說。”

“他不在這裡?”

“領導在特招,那邊山好水好,還有意想不到的樂趣。”

薛知秋臉上閃過一抹厭惡,還是被陳福生敏銳的捕捉到了。

與此同時,楊同賢被急促的敲門聲給驚醒了,他第一反應是推開懷中的女人,快速穿好衣服,接著就聽到葛雲波的彙報。

“怎麼會這樣?不是說,等今天開會再讓蓋超公佈結果的麼?”

楊同賢是想的,等下給蓋超親自安排工作,接著自己就先行離開,等家屬跟武陽石化鬧騰夠了,自己再出面給倆甜棗,事兒也就過去了,無非就是多點賠償款的問題。

可現在不一樣,保安把人給打死了,性質就徹底變了。

楊同賢很惱火,官場是個講究結果的地方,昨天剛開完對話會,今天就起衝突,甚至出了人命。

這個失職的鍋,還真是不小。

“其他受傷的群眾,一定要馬上就醫,這事兒你親自去辦,一定不能再有死亡。”

楊同賢心中暗道,自己還是棋差一著。

回想起昨天趙正則的話,這才明白什麼叫好戲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