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他知道躲不是辦法,可眼下,兩邊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陳福生不願意就此放棄這段感情,他也在權衡,究竟怎麼做,才能保住家人和愛情,同時還能讓自己的仕途不受阻礙。

陳福生開著車,到了樓下,並沒有馬上上去。他拿出薛知秋給找來的號碼,撥打了過去。

片刻,電話那邊響起了知性的女生。

“喂。”

“請問是魏教授麼?”

電話那頭的女人沉聲道:“我是魏曉嫻,您是……”

聽到對方肯定的答覆,陳福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魏教授,我在營海,叫陳福生。”

陳福生的介紹很簡單。

電話那頭的人聽到營海兩個字,似乎是勾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語氣淡漠的道:“抱歉,我不認識你。”

就在魏曉嫻要掛電話的時候,陳福生道:“我找你是為了魏徵楠的事情。”

徵楠……

時間過去了這麼久,魏曉嫻一聽到這三個字,心還是痛的無法呼吸。

“給你一分鐘。”魏曉嫻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顫抖。

“營海最近發生了不少事情,我們在調查營海一號案的時候,偶然間發現,有個人對您弟弟的事情一直很執著。經過我們深入調查,現在已經基本斷定,魏徵楠的死有些隱情,當年的卷宗已經成了加密檔案,所以我冒昧給您打電話,想要了解下當初的情況。”

魏曉嫻沉默了片刻:“你是誰,為什麼要調查這件事情?”

“我叫陳福生,目前在市環衛處上班,我跟魏徵楠有共同的敵人。”陳福生明明回答了,似乎又什麼也沒說。

魏曉嫻沉默了片刻道:“你怎麼確定,我肯定會舊事重提呢?”

陳福生笑了:“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您都不願意的話,我相信魏徵楠只能繼續含冤九泉了。我明白,對於活著的人來說,眼下的人和事都很重要,我貿然的揭開這個傷疤,有可能過去的事情處理不好,還會惹出新的麻煩。魏教授也許不願意再去面對那段令人痛苦的回憶,而我的執著很有可能會讓我陷入危險的境地。不過,我始終相信,正義可能會遲到,但不會缺席!”

魏曉嫻再次沉默,她輕嘆了口氣:“好,你保持電話暢通,我明天去營海。”

結束通話,陳福生抬頭看著小區裡的萬家燈火,這是他一生中做出的為數不多的重要決定,上一次,是老舅這個貴人,穿針引線,介紹了薛知秋,還提供了環保局這麼大的平臺。而這一次,比之前要兇險萬倍,沒有人貴人相助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魏曉嫻這個不定因素。他不確定,已經為人妻,為人母的魏曉嫻會不會如當初那般執著於真相。

“但願,她會為了真相而努力,至少現在是個好的開端……”

陳福生在心中想道。

第二天中午,裕華私房菜。

陳福生提前跟老闆打了招呼,定了個包房。這個地方僻靜,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來這裡的都是常客,不過工作日的中午,人不多。

從燕京專門趕來的魏曉嫻來到了包間。

魏曉嫻看上去也就是三十五歲上下,舉手投足之間帶著知性的優雅,氣度從容,確實有大家之風。

“陳先生,你比我想象的要年輕不少。”

對於這個評價陳福生並不意外,也只有年輕氣盛的人,才會願意冒那麼大的風險。當然,從反面說,這也意味著冒失和莽撞。

陳福生知道對方的意思,笑著道:“魏教授也很年輕。”

這個回答讓魏曉嫻微微一怔,她似乎沒想到,陳福生會這麼說。

她笑了笑:“多謝你的誇讚,永遠十八歲確實是每個女人的夢想。”

“我猜魏教授願意來,心中也是有些許遺憾的。希望,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魏曉嫻冷冷的道:“昨天接完電話,我對你也瞭解了下,你的履歷挺有意思的,從特種衛隊出來的人,竟然沒有被安排工作。去環保局不到三個月,竟然能從剛入職的見習,一躍到現在的正科。不過,大家對你的評價很極端,有的說你很有能力,有的說你走了狗屎運,也有人說你做事高調且狂妄。甚至還有人說,你不懂規則,早晚碰壁。”

“魏教授調查的很全面,他們的評價都很可觀,我狂是因為有能力,這並不矛盾,至於他們說我運氣好,也許是出於嫉妒,也許這就是現實。至於規則,本身就是上位者制定的,我也許就是為數不多的遊戲設定者呢,就比如今天,魏教授意外的坐到了我的對面,這不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麼?”

“呵,你確實夠狂的。”魏曉嫻笑了下,站在她的高度,所謂的規則,確實是對下層的一種約束而已。

規則之內的人,註定了是庸才,只有那些能打破常規,衝出圍城的人,才有可能成為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

就算是他們這些世家,也都經歷了水與火的歷練,有的甚至在各種傾軋中付出了生命,就比如說弟弟魏徵楠。

“徵楠的事情有蹊蹺,這麼多年來,一直是我和父親的心結。”魏曉嫻的語氣,多了一份無奈,兩份坦誠。

魏曉嫻一直以來,都專注專業,對於仕途並不感興趣,她的弟弟則是一心想要子承父業,更進一步。但這並不影響她們姐弟的關係。

“弟弟出事之後,我奶奶因為傷心過度,再加上家裡遇到了坎兒,直接撒手人寰。那個時候是我人生最為灰暗的時期,家裡的氣氛,真的是陰雲遍佈,也是因為我先生,我才能這麼快走出來,父親很幸運,等到了遲來的正義。”

魏曉嫻每個菜都淺嘗輒止,說話的時候,思緒似乎回到了過去。

陳福生大概能體會,站在他們那個高度,一旦從雲端跌落,那將是什麼樣的感受。失去了光環,在燕京那種地方,恐怕生活和工作都會受到各種意想不到的壓力。

好在,時間不長,他們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