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成被軟禁在深宮之中,不經允許,不許出宮門半步。趙召、趙文離開趙國的都城邯鄲,遣返回原籍。正所謂樹倒猢猻散,貴族的實力被削弱。朱駭蟻破案有功,被升為右相。左右相相互制衡,這就是分化相權,相互均衡,朝局穩定。右相朱駭蟻站於朝堂之上有所不服的道:“大王,臣以為遣返趙召、趙文回原籍有不妥。它們貪贓枉法,為何不就此斬殺呢?”惠王道:“歷朝歷代都會有貪官,你殺一批貪官,另一批貪官就會出現,又將如何呢?禮法是建立在仁德的基礎之上,若是誘導犯下過錯的官員改過從新。又有誰沒有過錯呢?過而能改之,善莫大焉。”朱駭蟻聽完之後,叩首行禮道:“臣受教了。”

在惠王期間,政治清明,民風淳樸,為官者清廉,以德行去教化百姓,百姓守之於禮,趙國的國力強盛。六國諸侯會盟,它們在葵丘會盟。五國諸侯尊趙王為會盟長。惠王與五國諸侯一起登上會盟臺,站於會盟臺之上,商輔主持會盟事宜。又是趙王執牛耳,歃血為盟。六國諸侯共同盟誓,“尊周室攘夷狄,禁篡弒,抑兼併。”趙王和睦友邦,時年大治。

惠王攜同魏王、韓王、燕王、楚王、齊王一同入周都洛邑,朝拜周天子。六國諸侯站於周室的朝堂之上。惠王站於這些諸侯王之間,叩首行禮道:“陛下。”周天子坐於朝堂之上道:“諸卿免禮吧。”六國諸侯命隨從抬進幾口大箱子,年年是豐收之年,向周天子納貢,所獻出的自然是財物和土產。自周室東遷之後,大權旁落,諸侯國相互攻伐,相互兼併。大國兼併小國,到戰國時期,只剩下齊、楚、燕、韓、趙、魏、秦七國。天下大亂,這些諸侯國凌駕於周天子之上,架空天子之權力。如今的周室已經名存實亡了。自春秋戰國以來,這是諸侯國第一次朝貢周天子。六國諸侯齊聚於朝堂之上,很是高興的道:“諸卿免禮。”這些諸侯王道:“謝陛下。”隨後站立。周天子道:“賜坐。”這些諸侯王坐於兩旁的几案之前。周天子道:“趙王曾說過禮尚往來,我周室豈能無禮。”賞下綢緞及其玉器銅幣。

在這廟堂之內響起了鐘鼓之樂,先是樂師敲打著編鐘,“叮叮噹噹”一聲聲鳴響,時而清脆,時而雄渾,不同的音律構成精美絕倫的古樂,彷彿是天籟之音,後有擂鼓之聲,舞者奔出,扶盾執戈,如同兵陣,而後唱道:“於皇武王,允文文王,克開厥後。嗣武受之,勝殷遏劉,耆定爾功。”而後鐘鼓齊鳴。在宴席之上,它們欣賞著音樂,有的吃著佳餚,飲著美酒;有的更是在几案之旁拍打著節奏,如痴如醉。

楚王倒是願意以此助興,走上道:“陛下,大雅雄渾但少了些情趣,臣倒是獻上楚地之音。”周天子道:“好,請楚王演奏吧。”聽說楚王好色,同時也好音樂,但它們大多好流行音樂。楚王走上坐於几案之前,拍了拍手。楚國多細腰女,這些舞姬一起進入廟堂,鐘鼓之樂響起,它們舞動嫵媚的身姿。齊王與魏王更是著了迷,一邊飲酒連視線都難得挪一下。楚王望向惠王,此時的惠王正在閉目養神,好像是在凝思。楚王道:“陛下,此時臣倒是有一個想法。”周天子問道:“楚王,你有什麼想法?”楚王道:“聽聞趙王的劍術精湛,不如讓趙王為我們舞劍助興吧。”也許楚王有些醉了,便上前去拉惠王。惠王被楚王拉起。惠王起身叩首道:“陛下。”周天子道:“它們盛情相邀,趙王舞一舞吧。”其它的諸侯王道:“盟主,我們都想見識你的劍術,你們的先王曾多次敗於你的劍下。”惠王望向周圍道:“不如給諸位撫琴一曲。”隨後抱起古琴走上,面向這些舞姬是拱手於前,行禮,又躬身面向周天子道:“陛下。”而後盤坐在這些舞姬中間撫琴,其琴聲空幽而婉轉,大家都沉靜於其中。楚王更是驚目的道:“此為屈大夫的《思美人》。”

惠王唱道:“思美人兮,攬涕而位眙。媒絕路阻兮,言不可結而詒。”舞姬在旁伴舞,吟道:“言不可結而詒。”惠王又繼續的唱道“蹇蹇之煩冤兮,陷滯而不發。申旦以舒中情兮,志沉菀而莫達。願寄言於浮雲兮,遇豐隆而不將。因歸鳥而致辭兮,羌迅高而難當。高辛之靈盛兮,遭玄鳥而致詒。欲變節以從速兮,媿易初而屈志。獨歷年而離愍兮,羌憑心猶未化。寧隱閔而壽考兮,何變易之可為!知前轍之不遂兮,未改此度。車既覆而馬顛兮,蹇獨懷此異路。勒騏驥而更駕兮,造父為我操之,遷逡次而勿驅兮,聊假日以須是時。指嶓冢之西隈兮,與黃以為期。開春發歲兮,白日出之悠悠。吾將蕩志而愉樂兮,遵江夏以娛憂。攬大薄之芳茝兮,搴長洲之宿莽。惜吾不及古人兮,吾誰與玩此芳草?解萹薄與雜菜兮,備以為交佩。佩繽紛以繚轉兮,遂萎絕而離異。吾且儃徊以娛憂兮,觀南人之變態。竊快在心中兮,揚厥憑而不俟。芳與澤其雜糅兮,羌芳華自中出。紛鬱郁其遠蒸兮,滿內而外揚。情與質信可保兮,羌居蔽而聞章。令薜荔以為理兮,憚舉趾而緣木。因芙蓉而為媒兮,憚褰裳而濡足。登高吾不說兮,入下吾不能。固朕形之不服兮,然容與而狐疑。廣遂前畫兮,未改此度也。命則處幽吾將罷兮,願及白日之未暮也。獨煢煢而南行兮,思彭咸之故也。”琴音嘎然而止,惠王低沉著頭,頭偏向一旁,偷偷的流下眼淚。楚王更是站立而起,呼道:“屈先生。”惠王抱著琴面向周圍的舞姬拱手於前,行禮道:“你們辛苦了。”這些舞姬都回禮,退出朝堂。又面向坐於上的周天子道:“陛下。”周天子這才回過神來,拍手叫絕。楚王這才坐下來,乃然有些遲暮,久久不能平靜,沉寂在剛剛的琴音之中,回味無窮,才有剛剛把惠王當成是屈原的假象。周天子道:“趙王乃君子也,請坐吧。”惠王這才坐下。

時至深夜,各國諸侯王起身走上躬身行禮,紛紛的退出。周天子叫住惠王道:“趙王請留下。”惠王轉身叩首行禮道:“陛下。”周天子道:“趙王,朕還可以稱呼先生嗎?”惠王道:“可以。”周天子道:“先生請上坐吧。”惠王這才走上坐於一旁,周天子問道:“先生啊!你我君臣之間有多久未見了?”惠王回道:“將近十年了吧。”周天子道:“是啊!又快十年了,朕時時不思念著先生。聽聞先生在趙國施行仁政,又幫助齊、楚二國度過災荒之年。先生之仁德可比歷代之先賢。”惠王道:“臣怎能與歷代之先賢相比呢?臣只是效仿而已,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趙國之內有中山國的襲擾,這是趙國目前最大的隱患。”周天子道:“趙王上前聽旨。”惠王走上跪下道:“臣接旨。”周天子道:“中山國乃蠻夷也,實屬我中原大國之隱患,我中原之百姓深受其害,朕賜你征伐之權。”隨後望向左右道:“賜斧鉞。”斧鉞賜下。惠王接過斧鉞,叩首呼道:“謝大陛下。”周天子道:“先生請起吧。”惠王這才起身坐於一旁。周天子問道:“不知長姐在趙國可還好?”惠王道:“謝陛下之垂問,公主還好。”周天子又問道:“長姐為何沒有跟隨先生來洛邑啊?朕很久沒有看到長姐啦。”惠王回道:“公主剛剛生產,恐有不便,還請陛下諒解。”周天子喜道:“恭喜先生了,不知叫什麼名字?”惠王回道:“趙季,字邦。”周天子道:“好。”周天子與惠王已有八年未見了,自然的聊一些家常,這一交談就是一夜。

天剛亮,周天子有些睏意了,連連的打哈欠。惠王走上叩首道:“陛下,臣就此告退了。”周天子抬眼道:“這時間可真快啊!又是天明瞭,你我君臣改天再聊吧。”隨後又道:“先生,你先退下吧。”惠王這才退出周王宮。

周都宰子正駕車早以在宮門之外等待,見惠王走出宮,下車奔上跪在惠王的身前道:“先生。”惠王扶起子正道:“子正,你快起來。”子正這才站立在惠王的身前。子正比惠王小十歲,是惠王的入門大弟子,雖兩鬢已斑白,依然還是那麼的魁梧,腰掛長劍。子正望向惠王那瘦弱的身子,有些心痛的道:“先生,這幾年你受苦了。”惠王道:“這幾年所受之苦要有所值的。”子正只是默默的點頭,站於一旁道:“先生,請上車吧。”惠王道:“子正,你這是為何?”子正卻言道:“子正曾跟隨先生多年,一直為先生駕車,也許這次作別之後,又不知何日才能見到先生,也許這是最後一次為先生駕車。”惠王這才走上坐於車中,子正坐於前為惠王駕車。子正回頭問道:“先生是要回驛館嗎?”惠王道:“不,就去藏書閣吧。”

周王室的藏書閣是它曾經呆過的地方,此次它來周都洛邑,定要去曾經呆過的地方去看看,去找回曾經的記憶。在去藏書閣的路上,子正開始問起趙鯉的事情,因為趙鯉是從小一直帶到大的,感情自然的深厚,問道:“先生,您此次來洛邑,怎麼鯉兒沒有和你一起前來。”惠王道:“鯉兒在南營軍中,平日裡也很少進宮。”子正聽後道:“鯉兒應該是南營的將軍吧。”惠王道:“參軍,鯉兒心高氣傲,”有些時候沉不住氣,目前在趙雲楚將軍麾下效力,應該讓它好好的歷練歷練。”子正點頭道:“是啊!鯉兒的性格直率,少了這心機。”子正能說出這些話,說明它開始有些變化了。惠王望向子正,應該是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