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靈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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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靈山寺外停下。
幾人剛下車,便在靈山寺門口碰見一個道士打扮的人。
趙宛寧原本並沒有看到他,抬腳跨進寺門的時候,卻被那道士攔住了。
“這位道友且慢。”那道士穿著黑白相間的道服,手握一個浮塵,蓄著長長的鬍鬚。
趙宛寧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長有何指教?”
“我觀道友與我有緣,想為道友卜上一卦。不知道友是否方便。”
不知道為什麼,趙宛寧一看到他就覺得他並非是正經修道的方外之人。
他看著趙宛寧的眼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
“你這道士也是奇怪。”蕭鴻禕道:“不在自己的道觀修身養性,怎麼跑來寺廟了?來跟佛祖搶生意嗎?”
那道士一愣,他倒是沒有想到會有女子這樣不留情面地同他說話。
本朝民風開放,修仙的,問道的,禮佛的,各司其職,並未受到限制。
甚至由於欽天監的存在,修道之人的地位很高。上至聖上太子,下至平民百姓,對待道士也都恭恭敬敬。
蕭鴻禕自然不在此列。
那道士笑了笑:“貧道確實與這位道友有緣,否則也不會在佛家門口與道友相遇。”
“道友不妨坐下,我為你卜上一卦。”
趙宛寧本能的拒絕:“謝過這位道長。只是小女子信佛,恐怕衝撞了張天師,還請道長不要見怪。”
趙宛寧說罷便拉著蕭鴻禕往寺廟裡走,銀燭和畫屏緊隨其後。
那道士伸出手想拉住趙宛寧,被眼疾手快的蕭鴻禕抽劍擋住。
蕭鴻禕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個道士道:“佛門重地,還請道長不要妄為。”
蕭鴻禕還想繼續再說,被趙宛寧一把拉走。
幾人匆忙進入靈山寺。
“你為什麼攔著我?我感覺他不是什麼正經道士。青天白日裡,就敢在寺廟這種佛門清地對女子動手動腳,應該把他抓起來,送進大理寺去審一審。”蕭鴻禕悶悶不樂道。
趙宛寧解釋道:“我也覺得他不對勁。但他畢竟是個道士,若是我們與他發生衝突,他在背後做什麼小動作怎麼辦?”
“做什麼小動作?開壇做法傷害你我嗎?”蕭鴻禕反問道:“你們不總說什麼子不語怪力亂神什麼的?怎麼這個時候又怕他一個臭道士了?”
趙宛寧不知道如何解釋,原本她也是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說的,但她又確確實實重生了,而且還接連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如今,倒也不得不信了。
趙宛寧道:“他一直想拉著我去算命,想來也只是藉此斂財。你我已經逃脫,便不去計較吧。”
蕭鴻禕憤憤不平:“這種半吊子道士就是想借著算命去坑蒙拐騙,伺機斂財。應該讓大理寺的人把他們抓起來。”
進了大殿,趙宛寧恭恭敬敬的取了香,對著佛祖拜了三拜。
趙宛寧虔誠的跪在蒲團上。她虔誠地在心底默唸,若是佛祖您在天有靈,請您給我一些提示吧。我為何重生?又為何做這些奇怪的夢?我隱約覺得這並僅僅是一個夢,可這夢又與這一世不同。
蕭鴻禕想了想,也取來香,學她對著佛祖拜了三拜,然後跪在蒲臺上,雙手合十道:“希望佛祖能保佑北境邊關平安。”
趙宛寧轉過頭看著她。
蕭鴻禕解釋道:“來都來了,還是求個安心吧。我爹孃兄弟還在邊關,若是起了戰事,他們又要上戰場了。”
趙宛寧點點頭。她又想起昨日的夢境,北狄來犯,邊關失守,朝廷議和,公主出嫁。
她總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夢。
靈山寺香火鼎盛,據說在寺廟許願很靈,不少人慕名而來。
有幾位衣著樸素的婦人互相攙扶著進了大殿。
她們的衣服打著補丁,鞋子沾滿了泥土。看來是趕了遠路。
幾人在蒲團上唸唸有詞。聽不清說的是什麼,但那口音絕對不是京城附近的人。
想來是聽聞靈山寺靈驗,不遠萬里而來。
趙宛寧想起蕭鴻禕最近才從北境回京,便問道:“你回來的路上有聽到什麼異聞嗎?”
“什麼異聞?”蕭鴻禕道:“北狄那個老皇帝快要病死了算不算?”
趙宛寧點點頭:“當然算呀,我久居京城。困於長公主府,不太瞭解這些事情。”
“老皇帝這個事情我估計連上面都不知道。”蕭鴻禕用手指了指天,“還是我阿兄,在城中抓到一個北狄的探子,審出來的。”
“我離開幽州的時候,這個訊息還未證實,我爹爹還沒有向朝廷奏報。不過這已經過了些日子,若是,情報屬實的話,也有可能已經上密摺呈送給聖上了。”
趙宛寧若有所思。她問道:“若是那老皇帝死了,那是誰來繼位呀?”
“應該是北狄的大皇子吧,叫什麼來著?耶律什麼?”蕭鴻禕皺著眉頭苦苦思索。
趙宛寧的心提了起來。若是她沒記錯的話,昨晚在夢裡,北狄繼位的是五皇子耶律延而不是大皇子。
“哦!我想起來了,大皇子叫耶律啟。”
趙宛寧想了想,接著問道:“那你知道北狄的五皇子叫什麼嗎?”
“五皇子我熟,耶律延。”蕭鴻禕不假思索道:“他是北狄最不受寵的一個皇子,喜歡我們大錦的文化,經常混在商隊裡潛入幽州城裡。我爹爹我兄長抓到他好幾次。不過你問他做什麼?”
趙宛寧的心猛然一沉。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趙宛寧從未從任何人口中聽過北狄的事情。她又如何能夢到北狄的五皇子叫耶律延?
那幾位遠道而來的婦人坐在樹下休息。
烈日炎炎,有僧人看她們辛苦,便請她們去禪房休息。
為首的婦人操著一口並不地道的官話道:“謝謝小師傅。聽說靈山很是靈驗,便從元州趕來。元州今年大旱,已經幾個月沒有下過雨了。眼看著地裡的莊稼就要收成了,卻因為乾旱全部死在地裡。我們也是沒辦法了,只好求求佛祖放過我們,可憐可憐我們這些苦命人。”
趙宛寧卻聽出了一身冷汗。
元州土地肥沃,向來是富饒之地。她從未聽到過元州乾旱一事。也不知道朝廷知不知道這件事。
趙宛寧還在思考之時,一個僧人走了過來。
“這位施主,我家主持請您禪房一敘。”
“我?”趙宛寧指了指自己:“你確定是請我嗎?”
那僧人點點頭。
“你說的住持是善行大師嗎?”
那僧人又點點頭。
趙宛寧實在覺得奇怪。今天的一切都透著一股子怪異。
“既是住持大師相邀,你便去吧。”蕭鴻禕道,“你若是害怕的話,我陪著你。”
幾人隨著那僧人穿過重重佛堂來到一個幽靜的禪院。
“幾位女施主請在院內等待。”那僧人對著蕭鴻禕道:“我們住持只邀請這位施主。”
“我跟著一起去怎麼啦?我一個柔弱的小姑娘還怕我做什麼壞事嗎?”蕭鴻禕道。
那僧人面露尷尬,不知該如何是好。
趙宛寧安撫地拍了拍蕭鴻禕:“你便不要為難人家了小師傅了。你們便在這裡等我吧。”
蕭鴻禕不情不願地應下了,她走到院內樹下的石桌處坐下,道:“我就在這裡坐下了。若是有事,你就喚我。”
趙宛寧點點頭,然後一人進了禪房。
“喂,小師傅。”蕭鴻禕雙手抱臂,“不給我們三位女施主上壺茶嗎?”
那僧人面露窘色:“女施主,請稍等一下。”
不多時,他就端來了一壺茶,並三個茶杯。
“師命難違,還請女施主恕罪。”
“好吧。”蕭鴻禕抬了抬下巴,“那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了。”
禪房內。
只見一個身披紅色袈裟的僧人端坐在室內打坐,想來便是靈山寺的住持善行大師。
趙宛寧一進禪房,大師便突然睜開眼睛。
那善行大師看起來上了年歲,蓄著銀色的鬍鬚。他目光如炬,眼神帶著善意落在趙宛寧身上。
在他溫和的眼神中,趙宛寧放鬆了下來。
那僧人道:“女施主別來無恙。”
趙宛寧條件反射的點點頭,隨即問道:“您就是善行大師吧。”
“正是老衲。”那僧人回道。
趙宛寧覺得奇怪,她並沒有見過善行大師,為何卻覺得善行大師見過她。
“這位施主,老衲今日邀您是想跟您說,重生不易,還請施主務必珍惜。”
聽到重生二字,趙宛寧瞬間站起身,情緒激動道:“大師,您是否知道關於我的事情?就是重生、我重生......”
善行大師搖搖頭:“老衲只知你並非當世之人。”
趙宛寧語無倫次,道:“那您為何要說我重生……”
“這句話是有人託老衲帶給施主的。”
趙宛寧向前兩步:“您是說有人知道我是重生的,還跟您說了,這個人是誰?”
善行大師搖搖頭:“佛曰,不可說,不可說。未到時機,施主不若跟隨本心。”
趙宛寧繼續問道:“大師,您也知道我並非當世之人,如今我一人在這不屬於我的世上踽踽獨行,實在艱辛。我近日經常夢魘,但我總覺得那並不僅僅是個夢,它太真實了,彷彿是我親身經歷的,可我又確實沒有經歷過。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還請大師能夠指點迷津。”
善行大師又搖了搖頭:“一切自有安排,施主所做之事皆有定數,施主跟隨本心即可。”
“若只是事關宛寧自身,宛寧自當隨心,可是這些事情似乎關乎百姓和家國天下,宛寧實在憂心。若是因為宛寧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
“施主若是困惑,自可與信任之人商議。”
“如今知道我並非當事之人的人,只有您和您說的那位託您帶話之人。宛寧即使說出心中之擔憂,恐怕也無人相信。”
“阿彌陀佛。施主,遠在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