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趙宛寧突然收到了大公主的請柬。大公主邀請她入府一敘。

趙宛寧想到那個夢境,又聯想到善行大師的話,頓覺她也確實應當跟大公主通個氣。

長公主對趙宛寧的態度轉變帶來的一個改變就是,長公主府其他侍從對趙宛寧的態度也變了。

原本被派去跟管家要馬車出行的銀燭哭著回來了。

趙宛寧看著眼睛紅紅的銀燭,便都懂了。這長公主府從來不缺捧高在踩低之人,不過是回到重生以前的日子罷了。

“郡主,”銀燭抽抽噎噎道:“管家說宸安小姐今日要去靈山寺禮佛,府裡馬車要留給她用。還說,大公主府就在城內,我們去公主府自己走過去即可。”

“是銀燭沒用,不能給郡主分憂。”

趙宛寧拿著手帕給銀燭擦了擦眼淚:“怎麼會是你的錯呢?是我這個郡主沒用才對。”

銀燭趕緊道:“郡主,這怎麼會是您的問題?是這府裡捧高踩低的下人……”

“是呀,你也知道是下人捧高踩低的緣故。”趙宛寧燦然一笑:“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所以不要再哭了。你看你的眼睛都紅了,像只傻兔子。”

銀燭點點頭:“那我們要怎麼去大公主府呀?”

“那便走吧。”趙宛寧樂觀道:“左右長公主府與大公主府相距不遠,我們走著過去正好經過朱雀大街,順便還可以去看看山河書鋪的生意如何,如此,豈不是一舉兩得?”

山河書鋪就是趙宛寧盤下來的那間書鋪,前兩日已經開業了。

開業那天趙宛寧沒有出面,她躲在對面茶樓看著新聘請的掌櫃帶著蘇氏姐妹二人忙前忙後,新店開業總少不得優惠,她開書鋪的本意也不是為了賺錢,所以開業的優惠力度很大,進店的人也不少。

看起來倒是熱熱鬧鬧的。

蕭鴻禕和大公主二人還送去了兩個大紅燈籠,寓意書鋪生意紅紅火火。

“可是郡主,”銀燭支支吾吾:“我們要走兩條街呢,您……”

銀燭上下打量了趙宛寧一眼。

趙宛寧知道她是在懷疑自己的體力。畢竟趙宛寧作為一個嬌生慣養的郡主,平日裡都是乘坐馬車出行,哪裡走過這麼遠的路?

“我這些天早起跑步可不是白跑的。”趙宛寧十分自信。

上次蕭鴻禕說了,她如今這副身子體力不行,不適合練武,建議她早起在府裡跑步。趙宛寧十分聽勸,這些天每天早起,然後繞著庭院跑步。她確實感覺自己的體力好像比以前更好了些,人也看起來更結實了。

“可是郡主,沒有哪家小姐過得如此委屈,我心疼您......”銀燭說著說著又撇著嘴想要哭了。

趙宛寧嘆了口氣,安慰道:“銀燭,我知道你是在為我叫屈。但事已至此,我們除了接受,也無從選擇。與其在這裡悲春傷秋,不如跟著畫屏一齊學著如何做糕點。以後我們開店賺了大錢,郡主我才有能力帶你們出去,離開這個限制住我們自由的大籠子。”

趙宛寧確實有點高估自己的體力了。還未走到朱雀大街,她便累得不行。這天氣又熱,趙宛寧出了一身汗。

銀燭和畫屏也沒好到哪裡去。畫屏拿了扇子,跟在趙宛寧身後給她扇風,自己卻熱得汗如雨下。

主僕三人相互攙扶著,終於走到了書鋪。

掌櫃李叔正在櫃檯裡算賬,蘇雲站在他身旁,跟著學習。蘇雨則是在店裡招呼客人。

“東家!”蘇雨最先看到趙宛寧,欣喜地開口。

櫃檯內正在算賬的二人也抬頭看到了趙宛寧,連忙跟她問好。

蘇雨蹦蹦跳跳地來到了趙宛寧面前:“東家您今日怎麼有空來了?”

“剛好經過,便來看看你們。”趙宛寧揉了揉蘇雨的額髮。

“你們先忙著吧,不用管我。”趙宛寧對著李叔和蘇雲說道。

那二人便繼續埋頭對賬。

蘇雨給趙宛寧端來了一碗涼茶。瓷白的碗中盛著淡黃色的茶水,上頭還飄著幾朵野花。

蘇雨怕趙宛寧嫌棄便解釋道:“這是我和姐姐親自去山上摘下來的野菊花,我們洗了很多遍,很乾淨的。”

天氣炎熱,趙宛寧也確實渴了。她接過那大茶碗便喝了一口。

那野菊花涼茶入口回甘,正適合這個天氣。看來點心鋪又可以多一道菜品了。趙宛寧在心裡暗暗盤算。

蘇雨又去給銀燭和畫屏各端了一碗茶來。

又有新客人進門了,蘇雨趕緊前去招呼。

趙宛寧隨意地抬頭便看到低頭選書的裴越。

她感覺有些不解,怎麼哪裡都能配碰到裴越啊。秋闈將至,他難道不需要關在家中複習課業嗎?為什麼這個時間還要到處閒逛。

趙宛寧不欲與他有正面接觸,便招呼銀燭和畫屏離開。卻沒想到下一秒便被裴越看到了。

“郡主,巧遇。”裴越拱手道。

趙宛寧只好回禮:“裴公子巧遇。”

裴越便向她走來,邊走邊說:“不知郡主有何喜歡的書。”

趙宛寧不想讓別人知道這家書鋪是她開,便衝蘇雨使了個眼色。

蘇雨很機靈地叫住裴越:“公子,這是您上次選的書。”

趙宛寧見此情形便說:“裴公子,您先忙。我今日還有些事情,失陪了。”

說罷,趙宛寧便帶著銀燭和畫屏離開了書鋪。

裴越眼睜睜地趙宛寧的背影離開視線。

剛出了書鋪沒走幾步,便被一輛馬車攔下了。

那馬車與長公主府的馬車是相同的規制,只不過馬車上掛著的燈籠上寫的是“朝陽”二字,那是大公主的封號。

車伕恭敬地朝趙宛寧行禮道:“見過清河郡主。我家主子差小的來接郡主。”

“大公主嗎?”趙宛寧問道。

“是的,郡主。”那車伕回答道。

“那便替我謝謝大公主吧。”說罷,趙宛寧也不矯情,帶著銀燭和畫屏上了馬車。

馬車很快就帶她們到了大公主府。

趙宛寧去了大公主起居的朝陽殿。

朝陽殿前有一大片空地,大公主和蕭鴻禕正在那片空地上比試。

蕭鴻禕抬手挽了一個劍花,朝大公主攻去。大公主用的是紅纓槍。

兩人打得難分難捨。

突然,大公主空了一步,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破綻。蕭鴻禕趕緊提劍追去,劍尖直指那個破綻。卻不想大公主留有後手,她只是虛晃一槍,一腳就將蕭鴻禕手中的劍踹出去了。

勝負已見分曉。

蕭鴻禕撿起自己的配劍,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沒想到大公主的功夫又進步了。”

大公主利落地將那把紅纓槍放進武器架上,爽朗一笑:“不是功夫又進步了,是你不懂得審時度勢。這麼大的一個破綻,看都不看就往裡跳。你回去還是多看看兵書罷。”

“我才不想看書呢。”蕭鴻禕悶悶不樂,轉頭看到等在一旁的趙宛寧興奮道:“宛寧你來了呀。”

“見過大公主。”趙宛寧恭敬地行禮。

“不是說過了,我姐妹二人,不用這些禮數。”大公主帶著兩人進了殿內。

侍女已經沏好了茶水,三人分別落座。

“那我便喚你姐姐了。”趙宛寧乖巧應下。

“嗯,我本來就是你的姐姐。”

“那不知姐姐今日為何請我入府。”趙宛寧笑嘻嘻地問道。

大公主也沒藏著掖著,單刀直入道:“你與當今的太子殿下有何淵源?”

“太子殿下?”趙宛寧困惑地抬頭:“我與太子殿下能有何淵源?照理說他是我的表哥,幼時曾在一起玩耍,但長大之後我們便沒有什麼交集了,平日裡也就是宮宴的時候能夠見上一面。”

趙宛寧仔細回憶,“上一次見到太子殿下還是在除夕宴會上。”

大公主點點頭,食指有規律地在桌面上輕點,片刻後說道:“你少與他接觸。”

趙宛寧噗嗤一笑:“他貴為太子殿下,我哪有機會跟他接觸呀。”

大公主見她笑得如此沒心沒肺,便潑下一盆冷水:“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趙宛寧的笑容突然頓住:“怎麼這麼嚴肅?是關於什麼的呀?若是關於我的,那還是跟我說吧。”

“太子派人監視你。”說罷大公主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正在喝茶的蕭鴻禕一口噴了出來:“太子殿下監視宛寧?為什麼呀?”

趙宛寧也很疑惑。她與太子趙望晉無甚交集,為什麼太子會派人監視她?

“不清楚。”大公主放下茶盞,“我的人也是偶然發現的。所以我才請你過府一敘,想問問你與他是不是有什麼糾葛?”

趙宛寧連連搖頭:“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沒有糾葛最好,”大公主道:“怕就是為了鎮北侯手中的兵權。”

提到聽到鎮北侯,趙宛寧肉眼可見的萎靡。但她很快調整好表情,認真問道:“大公主,我能參觀一下你的閨房嗎?”

“參觀閨房?”大公主的鳳眸裡滿是疑惑:“為何突然想參觀我的閨房?”

趙宛寧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難道直接跟大公主說她想驗證那個夢境是不是真的,想看看大公主的閨房是否如她的夢境一般佈置?

見趙宛寧表情糾結,大公主也沒再為難她:“既然你想,那我便帶你去看看吧。”

“那我也能去參觀參觀嗎?”蕭鴻禕站起身來。

大公主睨了她一眼:“我哪裡攔得住你?”

蕭鴻禕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然後跟在兩人身後,一起去了大公主的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