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摘星樓的建造圖紙後,裴越便拿了圖紙,準備離開。

兩人從摘星樓一同離開的樣子恰好被長公主看到了。

“徐嬤嬤,你看跟宛寧在一起的男子是誰?”離得有些距離,長公主有些看不清楚。

徐嬤嬤觀察了片刻,然後回道:“長公主,好像是裴大人。”

“裴大人?哪個裴大人?”長公主有些困惑,她已經不問世事許久了,自然不知道裴越如今已經進入大理寺當值。

“就是裴正裴太傅的孫子裴越,他今年秋闈連中三元,被太子殿下舉薦到大理寺當值。但具體是什麼職位,老身也不清楚。”徐嬤嬤恭敬地回道:“上次百花宴他也來過府上,還救了郡主。”

“是跳進池塘給宛寧推船那個嗎?”

“正是他。”

長公主也想起來了,她若有所思。

長公主看著趙宛寧與裴越相攜同行的背影,那二人一人身著鵝黃色的襦裙,一人身著月白色的長衫,並肩而立,倒有些般配。

“你覺得他們二人如何?”長公主突然開口。

徐嬤嬤有些驚訝:“長公主,您是說郡主和裴大人嗎?”

長公主點點頭,她在廊亭坐下,徐嬤嬤順勢便給她倒了一杯茶水。

“不瞞你說,上次百花宴上我便看中了這裴家郎君。”長公主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然後繼續說道:“我當時並沒有什麼表示。因為他只是裴太傅的孫子,還未曾參加今年的秋闈,也未曾高中狀元,我也不知他今後前途如何。”

“宛寧是我唯一的女兒,我給她挑夫婿,自然要挑這世間最優秀的男子。”

“可是長公主,”徐嬤嬤猶豫地問道:“您上次不是說覺得顧家那位顧清川不錯嗎?”

“論長相才學、家世地位,自然是顧家那郎君更勝一籌。但如今裴越已經進了官場,且已經得到太子的青睞,裴越的父親又是一門忠將,祖父更是太子太傅。若不是因為十三年前那場戰役,相信他們裴家如今比顧家風頭更甚。”

“如今裴越已經進了大理寺,聖上什麼意思還不明顯嗎?自然是希望裴越在大理寺中能夠尋得機會為裴長舟將軍翻案,還裴將軍一個清白。你說說,這樣的家世與顧家相比,如何?”

徐嬤嬤躊躇道:“若是裴將軍的案子查清楚之後,那裴家自然是要比顧家更加煊赫,畢竟裴家也是我大周幾個百年世家之一。”

而顧家是近些年崛起的新貴,這底蘊便薄了許多。

長公主點點頭道:“不錯。更難能可貴的是,裴家如今只剩裴太傅和裴越二人,若是宛寧嫁過去了,便是這裴府唯一的女主人。沒有什麼婆媳之爭,也沒有什麼妯娌齟齬。裴家又世代尊崇一夫一妻,宛寧若是真的嫁過去了,生活的定然要比顧家更加輕鬆自在。”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長公主沒有明說,裴家目前勢微,若是宛寧與裴越成親,長公主可以從中斡旋,找個理由讓趙宛寧與裴越成親之後依然住在長公主府中。這樣,趙宛寧便不會離開她。

徐嬤嬤只是沒有想到長公主還有這個打算。不過從目前的分析來看,郡主若是嫁給了裴越,確實要比嫁進顧家要更合適。

長公主府大門。

“郡主請留步。”裴越對趙宛寧說道。

趙宛寧還有些不好意思,她看著裴越手上已滲出血絲的手帕,愧疚道:“你回去之後最好還是找個大夫給你看看吧,畢竟是右手。”

裴越抬手看了看染了血的手帕,努力忍住笑容,安慰道:“無妨的郡主,您不必放在心上。”

趙宛寧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便沒有說話。

裴越繼續道:“那這圖紙我就先拿回去了。今日還要謝謝郡主。”

“謝我做什麼?”趙宛寧嘟嘟囔囔道:“我也沒有做什麼。”

“你那個手一定要讓大夫再給你看看,重新包紮一下,還要記得換藥。”趙宛寧囑咐道。

裴越忍不住笑出來:“郡主的話,元卿會放在心上的。”

“那倒也不必……”趙宛寧聲音低低地說道。

裴越一時沒有聽清,便追問道:“郡主剛剛說什麼,可否再說一次?在下剛剛沒有聽清。”

“沒什麼,我是說天氣已晚,你趕緊回去吧。”趙宛寧突然覺得剛剛的話有些奇怪,隨即糊弄道。

裴越見她這樣,便知道她這是不想在重複說那句話了。罷了,今日來這長公主府一趟收穫頗豐,裴越便不再糾結,正色道:“田小草和阿桃還需要郡主您多費心。”

趙宛寧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我府中的丫頭,我自然會照顧好。倒是你們大理寺什麼時候才能夠把這案子辦查清楚?”

裴越面露尷尬,隨即道:“郡主您放心,也就這幾天了。”

趙宛寧抱著雙臂,抬了抬下巴:“那你們加油吧,我要回去了。”

裴越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長公主府。

翌日。大理寺。

昨日離開長公主府時,已經到了下值的時辰。裴越便沒有再回大理寺,直接回了家中。

今日一早,裴越便來到大理寺找到李維,想要與他探討昨日在阿桃那裡得來的線索。

裴越原本以為自己來的夠早了,卻不想他到的時候李維和陸淳年都在,彷彿已經到了許久。

李大人還好說,他一向來的很早。可陸淳年他向來都是卡著遲到的點來大理寺的,今日怎麼會來的這麼早?

不等裴越詢問,李維率先叫住他:“元卿,你來的正好。出事了。”

“可是那京郊的院子出了意外?”裴越趕緊追問道。

李維搖搖頭,道:“不是那個,但是比那個更嚴重。你看看這個這個吧。”

李維說完,將一張紙條推到裴越面前。

把紙條看起來像是浸了水之後被曬乾了,皺皺巴巴的,還帶著一股魚腥味。

裴越小心翼翼地展開那個紙條,上面寫著幾個大字:“上失儀,天罰降,青水淹。”

裴月趕緊將那個紙條合上,如臨大敵道:“這是?”

李維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陸淳年開口了:“不用懷疑,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裴越蹙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怎麼會有人敢寫這種東西?”

“我也不知道,昨日你走之後,便有我大理寺安排在市井中的線人送過來的。說是昨日城外碼頭捕魚的人撈出來的。”

“具體細節你可以跟我說說嗎?”

陸淳年便將那線人昨日交代的給裴越複述了一遍。

昨日,一個叫李素的漁民,捕了魚送到街市上售賣,卻不想有一條鯉魚已經賣出去了,那買魚的人過了一會兒卻返回魚攤前,說是這魚肚子裡面有東西。

那李素一看,那條鯉魚已經死了,肚子卻鼓鼓囊囊的,也看不出與其他魚有何不同。李素原以為這個買魚的人是來找事的,便當著大家的面親手剖開了魚肚子。沒想到卻從魚肚子中找到了這個紙條,紙條上邊寫著這幾個字。線人覺得不對勁,便趕緊花大錢把那魚買回來,送回大理寺。賣魚的人和買魚的人也已經看管起來。

可是,這件事已經在京城傳了起來。

青州一向是乾旱之地,怎麼會在此發生洪災。雖然是青州太守黃義安為了自己的仕途拼命的捂住這個訊息,才導致此次救災延誤。如今前往青州賑災的欽差大臣已經出發了,但是百姓並不知道這其間的勾勾繞繞。在他們看來,便成了朝廷不顧百姓死活,不去救災。

再加上昨日市井這一鬧,青州天降災禍的說法已經在整個京城傳的沸沸揚揚。

最要命的是,京城不乏從青州逃難來的百姓。他們本來在青州之時便因為青州太守的瞞報,流離失所,四處逃荒,心中對青州的官員乃至朝廷便有怨言,又因為這一路的逃難吃了不少苦,積怨越積越深,急需一個突破口。

“這件事只有我們知道嗎?”裴越問道。

“嚴大人昨日便入宮覲見聖上了。具體事情如何,還要看聖上。”李維回答道。

“那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呀,畢竟是這麼大的事情。而且已經上升到宮裡的那位。”陸淳年用手指了指天上,意在指盛德帝。“這事若是處理不好,有可能會引起很大的禍端,搞不好就——”

“淳年慎言!”李維高聲打斷他。

陸淳年趕緊閉上嘴巴,用手指在嘴巴前比了個叉:“唔唔唔唔唔。”

李維見陸淳年這樣,無語地以手扶額,他擺擺手:“你還是說吧。”

陸淳年這才開口道:“要不我們先查吧?那買魚的和賣魚的不都被我們控制了嗎?我們先去問問。”

“萬一能有什麼線索呢?”

“不可。”裴越突然抬頭說道:“嚴大人還沒有回來吧?”

李維點頭道:“大人昨日進宮之後,便沒有回來。早上上朝之時也沒有見到他,似乎還在宮裡。”

“嚴大人昨日去宮中,向聖上稟報此事。但直到今日,還未歸來。嚴大人還在宮中,說不定是聖上另有安排。我們還是不要隨意輕舉妄動,一切等嚴大人回來再做打算。”

“若是我們擅自行動,恐怕會壞了大事。”

“元卿說的沒錯。”李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那意思是說我們就什麼都不做唄?”陸淳年問道。

“以不變應萬變。”裴越說道。“但是淳年兄說的也對,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李維和陸淳年同時看向裴越,裴越來到書案前,將自己昨日從阿桃那裡得來的線索一一向兩人訴說。

“好傢伙,這鐘叔果然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