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崽崽在皇宮裡找了整整兩天,他們的伴讀也在跟著找,伴讀出宮後還在宮外也找了一圈。

但都沒有找到。

第三天,凌瑞蔫巴的坐在椅子上,跟儀貴妃低落的宣佈道:“在宮裡找不到。”

這麼大的宮裡,都沒有他要找的草。

儀貴妃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不僅她有預料,她想四皇子恐怕也沒抱希望:“找不到就算了,我讓將軍府的人在外面幫你找。”

“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四皇兄的胳膊單是修養,就要修養很久,在他修養的這段時間裡,我們儘量給他找一找。好不好?”

“好。”

凌瑞點點頭,他張開小手,讓儀貴妃把他抱了起來:“孃親,爹爹昨天看見我了,怎麼不抱我呀?”

凌瑞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對著儀貴妃問道。

儀貴妃心頭沉了沉,但面色還是如常的回道:“你父皇最近的心情不太好,他不想影響你,所以才沒抱你。”

“小七很想讓父皇抱嗎?”

儀貴妃先前讓小崽崽去跟父皇一起睡覺,在連睡了幾天後,是凌瑞不樂意去跟爹爹誰的。

爹爹雖然也會在睡前陪著玩兒,但凌瑞還是更喜歡跟儀貴妃一起睡。

“爹爹以前抱呀。”

凌瑞坐在儀貴妃懷裡,仰著小臉說道:“他現在不抱了。”

儀貴妃親親他的小臉,語氣輕鬆的逗他道:“小七這麼想讓爹爹抱,那我把你送過去?”

“不要了。”

凌瑞不好意思的埋下了小臉,他還不想因為一個抱抱,就跑去找爹爹。

儀貴妃抱著他,很快把話題給轉移到了他感興趣的小舅舅身上:“你小舅舅說,他可想你了,他又給你寄來了信,這次信上還畫了畫,你要不要看?”

“要看!”

凌瑞果然被轉移走了注意力,他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儀貴妃:“舅舅畫了什麼呀?”

“畫了邊塞的風景。”

儀貴妃把信拿出來,跟他一起看著,他們一邊看,儀貴妃還一邊教著他認字:“等你再大一點兒,就可以握筆寫字了,在學習上,你可以像你大皇兄看齊。”

後宮裡的這些妃子,她雖然不喜歡,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幾個有孩子的妃子,在孩子的進學上倒是沒拖後腿。

就連蘭軒的如妃,都曾經大著膽子,像皇后跟德妃請教著怎麼教育孩子學習。

可惜了,胖墩墩的小六實在不是學習的料兒。

如妃各種法子都試了,最後絕望的發現自家小胖墩兒是真沒學習的腦子,她認了命,現在就希望小胖墩兒健健康康的長大。

腦子比不上哥哥們了,這身體總不能也不如哥哥們。

如妃在看開後,小胖墩兒也稍微鬆了口氣,他回到宮裡總算能喘口氣,不被母妃給有緣的逼著上進了。

“大哥說,我聰明的!”

凌瑞美滋滋的對著儀貴妃分享著大哥誇他的話:“我是小神童呀!”

儀貴妃:“……”

儀貴妃揉揉他的腦袋瓜,順著他說道:“行行行,你是小神童,你最聰明瞭。”

小神童跟著儀貴妃看了會信,然後從儀貴妃的腿上爬了下去:“孃親,我要去看四哥了。”

“嗯,去吧。”

儀貴妃給他整理了下衣服,目送著他出了門。

宮外面還沒開始進行篩選的幾個伴讀正在門口等著裡面的小皇子,他們三個或站或坐,都離的不遠。

“蔣言,你母親跟貴妃娘娘聽說關係不錯的,貴妃娘娘怎麼都不叫你進宮啊?”甄豐看著是好奇發問,但這個問題明顯有點挑撥的意思。

蔣言衝他翻了個白眼,不客氣的道:“我是來跟小殿下當伴讀的,又不是來串門走親戚的,貴妃娘娘讓我進宮幹什麼?”

再說了,他剛出生時,貴妃娘娘就給他送了純金的長命鎖,對他好著呢。

蔣言翻完了白眼,又像是看智障一樣看著甄豐:“對了,你不會以為你真能留下來吧?我要是沒記錯,你可是跟麗妃,不對,是麗嬪娘娘有關係。”

“你覺得陛下還有貴妃娘娘,會把你留下來?”

這前朝後宮誰不知道,麗嬪跟儀貴妃的關係一點都不好,麗嬪母家的人來給儀貴妃的小皇子當伴讀,這用腳趾頭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雖說甄豐是在臨時伴讀的名單裡,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留不到最後。

甄豐被他這麼說著,也惱了:“我家跟麗嬪只是遠親,我跟麗嬪沒有什麼關係,我給小殿下當伴讀是真心的,你休要汙衊我!”

“那你發誓。”

蔣言瞅著他,聲音脆生生的:“你發誓你來給小殿下當伴讀,是因為真心喜愛小殿下,而不是揣了其他心思。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就會全家倒黴,全家都再得不到陛下的器重!你發誓啊!”

甄豐:“……”

甄豐的臉色鐵青,他死盯著蔣言,咬牙道:“有本事你也發……”

“我發誓就發誓啊!如果我不是真心喜歡小殿下的,就罰我們全家以後都不順!罰我以後也繼承不了我父親的爵位,怎麼樣?”蔣言發誓發的毫不猶豫。

他是國公夫人唯一的小兒子,也是國公府上板上釘釘的小世子。

他這個誓,可謂是真發的有點狠了。

甄豐被他逼的攥緊了拳頭,卻不敢像他一樣發著這種誓,他們雖都年級不大,但一個個的都知道家族的重要性。

他要是昧著良心發了誓,到最後牽連全家,他就成罪人了。

蔣言看他不敢開口,更得瑟了:“你說話啊,你不是最能在小殿下面前顯擺了嗎?那你發誓啊。”

他們之間的爭吵,陳州默默看著沒有參與。

他不參與他們的話題,也不提醒他們,小殿下其實早就出來了,就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呢。

眼看著兩個人車軲轆似的說起了重複的話,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的凌瑞,總算開口打斷了:“你們不要吵辣。”

他一發話,蔣言這才消停了下來。

“殿下,我們還去找草嗎?”甄豐見蔣言消停,也立馬對著凌瑞說了話,他臉上帶著笑,說道:“我讓人去宮外的藥材店裡幫您問了,等問到了訊息,我立即告訴您。”

“好呀。”

凌瑞答應了一聲,然後看看他們,開口道:“不去找藥了,我們去看四哥,你們可以做你們自己的事。”

“殿下,我們的事就是陪著您。”甄豐介面道。

凌瑞手裡攥著本書,在前面走著,他一邊走,一邊跟身後的伴讀們說著話:“我跟少師請假了,這幾天都不去上課。”

甄豐笑笑:“您上不上課,我們都可以陪著您。”

蔣言聽見他拍馬屁就煩,見他還在跟小殿下說話,蔣言特意靠近了陳州走:“陳州,還是你人老實。”

像陳州這麼老實的,他才情願小殿下能選這樣的當伴讀呢。

當然了,小殿下只有一個老實的伴讀肯定是不行的,還得有他這麼個聰明英勇的伴讀來陪著!

他們一路走著,很快就來到了四皇子的寢宮。

德妃對這隻天天來報道的小皇子,已經能做到視若無睹了。這隻討人嫌的小皇子趕也趕不走,她除了眼不見心靜外,別的也做不了什麼。

凌瑞一進來,就看見了德妃離開的背影。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德妃徹底走開後,這才繼續邁著小短腿,跑向了四皇子的寢宮內。

“四哥,我來辣!”

凌瑞拿著書,跑到了裡面,還精準的撲到了凌浩的腿上。

凌皓這會兒沒有躺著,他正坐在床邊,鞋子都穿好了,見小崽崽撲過來,他騰出一隻手,把小崽崽接住:“小七又來了。”

凌瑞仰著小臉,看著凌浩,像是在等著凌皓做點什麼。

幾秒鐘後,凌皓低下頭,對著他軟嘟嘟的小臉蛋親了口,親完還衝他笑了下:“好了,小黏包。”

凌瑞被親了小臉,也很高興。

他這幾天跟太醫聊過天了,太醫說,四哥受傷過後可能在心理上,也會有些不好的影響,在這種時候,一定要關注他的情緒。

凌瑞把太醫的話努力理解了一下。

他理解過後,翻譯出來了太醫的意思,太醫是說要關心四哥,不要讓四哥心情不好。

凌瑞自個兒還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他的小胳膊不能動了,他也會很傷心的。

所以,他現在要哄好四哥!

凌瑞哄人的方法簡單粗暴,就是把自己軟嘟嘟的小臉貢獻出來。

而凌皓回回在親完他的小臉後,也真的會高興起來。

“四哥,看到這一頁了。”

凌瑞把帶來的書開啟,讓四哥教自己看書。

凌皓在養傷的這幾天,閒著沒有事做,索性就教起了他功課。

凌皓雖然偏科,但他的文化課水平也不差。

“四哥,我什麼時候寫字呀?”

凌瑞在學了一會兒後,把自己的小手遞過去,讓凌皓看看。

少師說他的手太小了,現在還不適合握筆,所以,沒有教他寫字。

凌瑞現在只認字聽課為主,他課桌上擺著的筆,都只是用來手心攥著筆幹,隨便塗畫的,算不得寫字。

“等你的手長這麼大了,就可以學寫字了。”

凌皓給他比劃了一下,讓他能有個小目標。

一大一小一起看書學習,讓不遠處的蔣言,有點眼熱,他小小聲的跟陳州咬耳朵:“我也想親殿下的小臉。”

陳州:“?”

陳州老實的臉蛋瞬間嚴肅了起來,他制止道:“不可以。”

蔣言是家裡的老小,國公夫人在生育上有一些困難,婚後多年生下了他,且在生下他之後,身子也不能再生了。

所以想要個弟弟妹妹蔣言,一直都沒能如願。

他這回樂顛顛的來宮裡的小殿下當伴讀,也是因為他知道小殿下比他小,再加上國公夫人總在他耳邊唸叨,說小殿下乖巧可愛。

總之,他在心裡期待小殿下也期待很久了。

“你不可以親小殿下。”

陳州看蔣言還在看著小殿下,他繃著臉,提醒道:“你不是小殿下的親哥哥,不能親。”

如果親了,蔣言一定會很慘!

蔣言被他這麼接連警告著,有點不太高興:“你這麼嚴肅幹什麼,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

“隨口說說也不行。”

陳州非常嚴格,他木著臉提醒道:“以後這種話你不要再說了。”

蔣言:“……”

蔣言看到他一副要去告狀,但也不知道會跟誰告狀的表情後,不情不願的點了頭:“行吧,我知道了。”

凌瑞有四哥給帶著,三個臨時伴讀看著也沒了用,他們只能默默在旁邊守著。

就這麼到了傍晚,伴讀們出宮。

凌瑞也被凌皓抱在腿上,低頭說話:“你明天不用再過來了,我明天會去上學。”

凌瑞一呆。

他下意識的看向了凌皓的胳膊:“還沒好呀。”

藥草還沒有找到,四哥的胳膊也沒好,這樣怎麼能去上學呢。

“沒關係,實在不行我可以練習用左手寫字。”

“或者不寫字,最近一陣子聽聽課。”

許是天天都有腿上的小崽崽陪著,凌皓的心情並不怎麼抑鬱。

他深夜被傷口隱隱發作的疼痛給折磨醒的時候,他也低落過,但低落不了多大會兒,他的腦海裡就會浮現出一隻小崽崽的身影。

小崽崽睜著雙黑亮的眼睛,充滿信賴的看著他:“四哥要好好的呀。”

“我會給四哥找到草藥的。”

“四哥不要傷心。”

小崽崽那麼賣力的哄著他,他再低迷下去,總覺得會對不起小崽崽的努力。

“我跟四哥一起上學。”

凌瑞聽著他的話,蹭了蹭他,一雙漂亮的眼睛彎得像月牙。

他們說定了要去上課,凌瑞夜裡回宮後,就跟儀貴妃說了第二天要起來早一點。

他在鳳華宮裡通知著儀貴妃自己要上課,而凌皓這裡,等到的是母妃的不允准。

“你在逞什麼強?!”德妃盯著他胳膊上的紗布,冷冷說道:“陛下還沒把這次的事查清,你不能去上課。”

“你要在宮裡躺著,讓陛下知道,你還在受著傷。”

德妃的話說完,凌皓就淡聲說道:“母妃,你覺得父皇能查出來什麼?”

“突然發瘋的是我的馬,是我的馬襲擊了我大皇兄的馬,如果馬上當時坐著的是我大皇兄,你覺得……我會是什麼罪名?”

“就算當時坐著的不是我大皇兄,就是方懷羽。方懷羽要受了重傷,或者殘疾了,方家和皇后會接受嗎?”

凌皓的話,說的德妃心裡都咯噔了一下。

“母妃,這些陰私的事,我不知道是誰做的,單憑我……我也查不出來。”

凌皓在說到這兒的時候,語氣都有些疲憊:“我現在的年紀還小,一沒成年立府,二又無權無勢。”

“我現在最該做的,是學習,是讓我自己成長一些,最起碼的,能像大皇兄那樣有點本事。”

“母妃,你——”

他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德妃就突然打斷了他:“你是在覺得母妃現在為你的謀算,都是多餘的?”

“你以為這些年來,沒有我護著你,皇后能容忍你好好的長到現在?”

“你以為她整日禮佛,就真有佛祖的慈悲心了?”

德妃的發問,讓凌皓閉了嘴。

母子倆之間的氣氛,彷彿又驟然降到了冰點。

過了好半晌,凌皓才緩聲開口道:“母妃,我知道您在護著我,我很感念您,但長大了,也有我的思想,有我想做的事。”

這些天,他們倆其實沒怎麼起爭執。

凌瑞一直待在宮裡,德妃每每情緒要失控,他都會怯生生的看著德妃,也不說話,只那樣看著他。

在這樣的目光盯梢下,德妃失控的次數,竟也奇蹟般地比以前少了很多。

眼下,她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凌皓,在盯了一會兒後,轉身離開了。

她是又生了氣,但這次她她選擇了憋著氣離開。

次日。

凌皓果然去了學堂,凌瑞看見他來,高興的直接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走過去牽他的手。

小胖墩兒對四哥也挺關心的,他把自己最喜歡的點心都擺到了四哥面前,豪氣道:“四哥,你隨便吃!”

凌皓看著小胖墩兒,“嗯”了一聲,接受了他的好意。

少師看到課堂,看到凌皓也有些意外,不過意外過後,他有的就是讚賞。

日子就這麼波瀾不驚的過著。

馬場的事,凌皓沒指望能查的多幹淨。

他雖沒指望,但凌帝這次是真查了,凌帝在查出來證據都指向德妃宮裡後,他憤怒的將書桌上的東西,全都拂了個乾淨。

他當然不會愚蠢到相信這事是德妃做的。

他憤怒,是因為他查不到誰想對他的皇子下手。

“陛下,您消消氣。”

祿光見凌帝動了這麼大的氣,他弓著身子,姿態謙卑的勸著凌帝不要動氣。

他是凌帝身邊最親近的人,所以清楚的知道凌帝如今不能生這麼大的氣。

凌帝近年來的身子,沒有以前那麼康健了。

當然了,凌帝自己是不知道這事兒的,太醫不敢說這麼直白的話,只時時的給他開些“進補”的湯藥。

祿光親自泡了杯靜心養神的茶,給凌帝喝了。

凌帝在灌了杯茶後,情緒果然緩和了不少。他坐在椅子上,將空茶杯擱在桌子上,按了按太陽穴,問道:“雍王最近在做什麼?”

“雍王這段時間一直在府上思過呢。”祿光回道。

凌帝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

雍王好色成性,正事上沒做過幾件好的,但他能舒舒坦坦過這麼多年,自然也是有可取之處的。

在沉思許久後,凌帝慢聲開了口:“宣雍王進趟宮吧。”

“再讓欽天監一起進來。”

凌帝在說起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底都冷了冷。

欽天監在前幾日觀星,觀到了禍星降臨。

禍星至,國將亡。這句話他還是知道的。

欽天監觀到了禍星,但沒觀到禍星的具體位置,他給了欽天監幾天時間,讓欽天監給他一個明確的結果。

現在,這時間也到了。

而他的心裡,也有了一個猜測。

凌帝這邊在召見著人,御花園裡,凌瑞在又給四哥預知了一遍未來畫面後,他就趴在四哥懷裡,閉著眼睛跟阿無聊了天。

他在問阿無怎麼找草藥。

“給四哥治胳膊呀。”

凌瑞軟軟的央求著阿無:“四哥胳膊好了,就可以重新騎馬射箭了。”

他在跟阿無說著四哥,可阿無卻避過四哥的問題,直接問他道:“崽崽,你想不想換個爹?”

凌瑞:“……”

凌瑞揉了揉小耳朵,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可阿無還在問:“如果不換爹,就乾脆別要這個爹了,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