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發深了,三個人坐得不遠,但也不近,之間的距離是關係的真實寫照,不算疏離,但也談不上親近。

夏其妙坐在中間,藤蔓從她的腿往上爬,被拍了兩下才磨磨蹭蹭下去。

林絳丹藉著說話身體前傾,然後不著痕跡地坐近了樓主:“我們當時出現在科瑞亞德的地下室,裡面籠子裡分別關著四個年輕女人。”

“她們的精神狀態不太對,正常人被關著,應該會想要逃跑才對,但她們沒有,她們笑著說自己很幸福。”

夏其妙一下就抓住其中的矛盾,如果她們不想逃跑的話,為什麼要用籠子關著她們。

假如她們自願留下,那根本不需要籠子的存在。

一般來說,籠子是限制行動、控制人身的一種手段。

可能是被洗腦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別的原因,這點值得調查。

“我們當時想要把籠子開啟放她們出去,但我們一碰到鎖,鎖就發出尖銳的叫聲,把其他看守者吸引過來了。”

“我們想要假裝是她們想逃跑糊弄過去,但是其他三個人沒有什麼經驗,沒有反應過來,一下被識破了。”

“我們受到攻擊就逃了,逃的時候……隊友拿到一個轉移道具,我們被傳送到了血族之王的城堡裡。”

林絳丹口中的“我們”,只存在她和孫不愁,她從沒有把自己和那些玩家歸屬於一個陣營。

她的隊友,自然只有孫不愁。

他的【天賦-幸運兒】比夏其妙想得要有用得多,現在展現出真正的實力,處處逢凶化吉。

“雖然我們……冒犯了血族之王,但他沒有惡意。”

林絳丹的這句話,是在跟夏其妙解釋為什麼他們被抓住了——不是柏木失效了,而是它沒被觸發沒有生效。

說實話,夏其妙還挺想聽聽他倆是怎麼虎口奪食生搶了十萬源力的,但現在顯然不是個好機會。

不過起碼她現在確定了,血族之王陣營應該偏善。

這都能沒惡意,要麼真有錢,要麼性格真好,要麼兩者兼有,她的天選租客啊!

她迫不及待地想跟他見一面了。

“我的隊友找到機會逃走了,我被扣了下來,在這段時間我聽他說了很多事情。”

林絳丹隱去血族之王讓她畫畫抵債的事情,直接跳到重點。

“他無法離開高塔,領……這個地方只有他是真正的吸血鬼,而且,他沒有喝人血的需求。”

“只有他是真正的吸血鬼,是什麼意思?”油炸冰淇淋憑空拿出本子和筆,飛速地記錄著。

他停在這裡,抬頭看了一眼夏其妙,畢竟他們在開場時,可是遇到了兩隻偽裝成玩家的東西。

“意思是除了他之外,其他看起來類似吸血鬼的東西,都不是純正的吸血鬼。”

油炸冰淇淋的筆點了又點,感覺這位女士的表達能力堪憂啊,不是一個邏輯性很強的人。

聽她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追隨者是什麼?”夏其妙進行針對性的提問。

“是本該死去但是被血族之王的力量強行續命的人。”

林絳丹下意識地握住手,她的姿勢像是捏了不存在的畫筆,正在勾勒空氣。

“這個他沒有跟我細說,我只能從他的隻言片語中去猜測。”

“這裡即將死去的人在臨終前會看見他,如果願意接受他的力量活下去,那麼就會成為他的追隨者;如果不願意,那就會自然死去。”

“追隨者是半吸血鬼,外表還是人皮,所以不懼陽光。”

“但是,他們的內裡已經向吸血鬼轉化了。所以一旦表皮出現了破損,他們被陽光曬到就會灰飛煙滅。”

“他們之所以稱自己是追隨者,是因為他們覺得自己是血族之王的忠實信徒,願意為血族之王奉上一切。”

不知怎麼的,夏其妙覺得有點毛骨悚然,她貌似冷靜地問出了一個問題:“這裡有多少他的追隨者?”

“他沒有說,我也沒有見過他和追隨者見面的情形。”林絳丹搖了搖頭。

夏其妙是見過追隨者的,也見過血族之王一下就在它身上顯靈的情形。

接受他的力量,雖然活了下去,但是代表著要對他獻上忠誠,同時還會被他隨心控制、上身、奪舍?

這樣的交換,真的值得嗎?

不,她不應該只從那些死去的人的角度出發。

應該從血族之王的角度,他為什麼要用自己的力量給人們續命,招攬追隨者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

“他有說過這麼做的原因嗎?”

“我問過,他沒有回答,他那時候的表情比較接近於無奈。”林絳丹回憶著。

“他只說,他不認可他的追隨者是吸血鬼,他也不認為那些暗裔是吸血鬼。”

“他只是警告我,不要在夜晚出門。”

又回到了原點,現在只獲得了一點訊息,但還不夠。

要不要晚上出去看看?這個想法閃過夏其妙的腦海。

不著急,副本一共有十天,沒必要第一天就出去冒險。

油炸冰淇淋伸手拉了拉掛在她右臂的藤蔓,讓她朝自己這邊靠近。

夏其妙順著力氣過去,並用眼神詢問怎麼了。

他沒有說話,而是轉了下筆,用最溫和的語氣問最尖銳的問題。

“那麼,請問小布丁女士,您是怎麼從血族之王的城堡裡逃出來,並在夜晚出現在小鎮的中心的呢?”

哦豁,她們忘記串詞了。

林絳丹控制著不讓自己的視線下意識轉向樓主,她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已經對她的身份起疑了。

樓主顯然是抱著某個偉大的目標混在玩家之中,她需要玩家的身份,自己不能連帶著讓她也被起疑,不能拖樓主後腿。

“我不是逃出來的,我是被他扔下來的。”

“恰巧扔到小鎮正中心,我們所處的房屋的門口?”油炸冰淇淋追問著。

他忽然注意到,包租婆沒在看著這個女人,而是在看著他。

“這樣,我找到了一點聖水,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受檢驗?”

林絳丹暗自鬆了口氣,她又不是這裡的吸血鬼,當然不怕聖水,坦然地伸出了手:“請。”

油炸冰淇淋掏出個小瓶,然後澆了上去,一切如常。

“抱歉哈,我這個人就是喜歡疑神疑鬼的,真的不好意思,”他連聲道著歉,“現在確認就好了,我們是一隊的。”

夏其妙的眼神停在他身上,過了許久才離開。

有時候人太敏銳了,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不過,他足夠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