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立秋的耳邊好似響起一聲炸雷,叫她好半天沒回過神。

她趕緊扭頭去看大門口,好在孫大娘等人都進屋去了。

要不然,她得羞死。

“你瞎說什麼!你我還未成親,別再說這樣的話,不然,我可就惱了。”

顧長安就喜歡看立秋朝他瞪眼,立秋雙眼好似天上月,一瞪他,他就像是被月光籠罩,渾身從裡到外都舒坦。

“你不用怕有人會說閒話,三嬸她們是我請來幫忙打掃屋子的,都是顧氏族人,不會為難咱們。”

立秋心跳得厲害,一張口,就透著一股羞澀:“誰跟你咱們咱們的,你讓開,我要去割豬草了。”

“我和你一塊兒去。”

顧長安嬉皮笑臉地扯著揹簍,就是不肯將揹簍還給立秋。

“我本來想放你回張家,明日一大早就去接你,但想來想去,我還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張家,要麼,你今晚就住在我家,或者乾脆在出嫁前都住到三嬸家,都是自家人,三叔三嬸不會計較。”

立秋心下狐疑。

她和顧長安能結成這門婚事,並非是顧長安有意,而是她一手促成。

短短几日時光,顧長安對她怎會如此不捨。

難不成,顧長安也是個無恥狂徒?

“張由既然認我做了義妹,我出嫁之前,自然要住在張家,哪有捨棄張家住在你們顧家族裡的道理?長安哥,你別胡鬧了,我今日有事,耽誤不得。”

她繞過顧長安,誰知顧長安卻一下子攥住她的手腕:“立秋,今天我這心裡頭特別慌,總覺得把你一個人丟在張家,你會出事,你聽我一句勸,今晚就住在三嬸家,對外就說,你託了三嬸幫你一塊趕嫁衣,行不行?”

顧長安語氣近乎哀求,立秋卻如同被釘在了地上。

她的噩夢,顧長安也能感知到嗎?

立秋急於求證自己的猜想,就顧不得掙扎,任由顧長安握住自己的手腕:“你……你也做夢了?”

顧長安怔住:“做夢?做什麼夢?”

“如果不是做夢,你怎會知道我今夜有危險?”

顧長安眯起雙眼:“你今晚真的有危險?張由是不是要害你?”

他眼神驟然冷下來,放開立秋,便往張家而去。

立秋趕緊追上去:“長安哥,你去哪兒?”

顧長安頭也不回:“我去找張三兒那王八算賬!先前答應得好好的,要好生送你出嫁,老子這才答應放過他一馬,現如今他說話不算數,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今兒個不打得他叫爺爺,老子就不叫顧長安!”

“長安哥!你回來!”

立秋哪裡追得上顧長安,她一著急,差點被樹根絆倒。

前頭的顧長安聽見動靜,折返回來扶住立秋,粗聲粗氣地叫立秋回去。

“我一個人去找他就足夠了,張三兒這小子要面子,只要我站在他家門口一嚷嚷,他就慫了。”

立秋搖搖頭。

張由好面子不假,可報復心也極強,誰要是損了他的臉面,他必定會千百倍地討回來。

先前顧長安用李謙威脅張由,張由如今拿顧長安沒法子,但以後一定會想辦法找補回來。

立秋琢磨著張由之所以想害她,就是因為她戳破張由不想給嫁妝的事實。

她又不稀罕張家那點嫁妝,只是出於義憤,一時沒忍住,才招致張由的怨恨。

眼下張由只是和張二嘎計劃著害她,並沒有實施,顧長安現在去找張由算賬,可佔不住理。

“管它佔不佔理!反正我看張三兒這小子就是欠揍,這事你別管了,我先去揍他一頓。”

“長安哥,解決問題不能一味用蠻力,有時候反而會弄巧成拙。”

立秋低頭想了想,忽然抿起唇角笑了。

“我有個法子,既能叫張由害不成我,還能叫他心甘情願地送我一大筆嫁妝。”

張由越不想給,她就偏要拿到手。

一床被子頂什麼用?

她要張家給她配好一屋子的傢俱!

這般那般地囑咐顧長安一番,顧長安還是有些不放心:“你一個人能行?張三兒那一家子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我怕你應付不過來。”

立秋抿嘴笑:“孫大娘就住在隔壁,有什麼我喊一嗓子,孫大娘就過來了,你放心就是。”

顧長安沒說話,拾起立秋的揹簍,默默地跟著立秋走了一段路。

“長安哥,你回去吧,”立秋已經看見貨郎了,“我買些針線。”

顧長安點點頭,這才肯將揹簍還給立秋:“我夜裡會在張家後頭貓著,你有事就喊一聲。”

立秋應了一聲,便急匆匆去找貨郎。

她還不打算將自己攢錢的事情告訴顧長安。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這是她攢著用來傍身的錢,可不能讓顧長安知道。

至於嫁人之後的柴米油鹽,靠她編草編做繡活兒,也撐不起來。

人家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她嫁給顧長安,自然是顧長安去想法子掙錢養家。

靠她一個女人養家,算什麼男人。

換了錢,隨便割了半簍子豬草,立秋就慢騰騰地回張家。

遠遠瞧見張家門口圍了一圈人,有人看見立秋,就叫立秋快走幾步。

“立秋,你趕緊回去看看,你家打起來了!”

立秋謝過那人,一把推開緊閉的院門。

小院裡,劉氏仰面躺在地上撲騰著腿,陳雲芳扶著肚子和於翠花對罵,張老蔫面色陰沉,蹲在門檻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張家三兄弟竟然不在。

“快把門關上!”

劉氏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忙著關上院門,因為跑得急,還跌了一跤。

立秋心裡直樂,真不愧是張由的親孃,死要面子。

“立秋,你回來得正好,”張老蔫發話了,“你去王家莊把你大哥叫回來,就說家裡有急事。”

立秋不肯去:“爹,我從昨日到現在,一口飯沒吃,身上沒勁兒,走不動。”

張老蔫面色微冷:“咋了,我還支使不動你了?”

他狠狠地咳嗽了幾聲,劉氏就衝過來要打立秋:“小賤人,還反了天了!連你公爹的話都敢不聽,我今兒個非打死你,叫你知道什麼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