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跟在黑虎身後,衝著立秋露出兩排大白牙:“我今晚在大伯大娘這裡吃酒,天太晚了就睡在這裡了,你咋啦?”

他一面說,一面將立秋上下都掃了一眼,見立秋神色平淡,就衝著她眨了眨眼:“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嗎?”

張由已經認出顧長安,黑著臉叫顧長安給個解釋。

“怎麼就這麼巧,我家裡出了事,你就來了?”

他在立秋和顧長安的臉上掃來掃去:“該不會是你倆提前串通好了,聯手給我下了這個套吧?”

顧長安朝著張由吹了個口哨:“張三兒,你家到底出啥事了?說出來聽聽。”

張由剛要怒斥,忽地又冷笑幾聲:“元立秋,你以為今日給我和娘身上潑髒水,就有人信你了?有本事,你就拿出人證物證來!”

牆頭上的孫大娘看戲看得很糊塗:“立秋呀,張秀才和他娘出啥事了?”

立秋沒回孫大娘,一雙杏眼盯著張由,抿嘴笑了笑:“三哥,我真的說出去了,你可別後悔。”

“說就說!”張由挺直脊背,渾然不怕立秋,“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說了,那就得拿出人證來,否則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

立秋朝著廂房瞟了一眼,幾個人影從窗前一閃而過,她心裡就明白了。

張由這是跟於翠花陳雲芳串通好了呀,怪不得敢這麼跟她叫板。

還好她早就防著這一手呢。

“二嫂!你不去看看二哥嗎?家裡動靜鬧得這麼大,他就是吃醉了酒,這會兒也該醒了,別是醒不過來了呀。”

屋裡立刻就有了動靜,陳雲芳扶著肚子挪出來,急匆匆地去了東廂房,一會兒又衝出來,抓著立秋的手,面上卻帶了幾分笑容。

“你二哥果真沒醒呢,立秋,我大著肚子不方便,你幫我去煮些醒酒湯,老三,你招呼著顧大伯他們吃茶。”

顧長安要跟上來,立秋回身衝他點頭笑:“長安哥,放心吧,我煮個醒酒湯就來。”

二人進了灶房,陳雲芳的臉色便陰沉下來:“元立秋,你真是好狠的心!說,你在那碗麵裡給你二哥下了什麼藥!”

兩碗麵,立秋一共下了兩種藥。

她當時特地指著其中一碗麵交代陳雲芳,一定要將這碗麵給張由吃,千萬不要給錯了。

陳雲芳急著逼迫張由分家,也明白那面裡有貓膩,自然會盯著張由吃下去。

至於另一碗,她想當然地以為沒事,卻沒想到立秋也下了藥。

方才進屋檢視張二嘎的動靜,無論她怎麼掐,張二嘎就是不醒,臉色還發青,渾身冒冷汗,陳雲芳就慌了神。

她和張二嘎兩個人處得還不錯,張二嘎啥事都聽她的,小日子正是越過越好的時候,她可不想現在做寡婦呀。

“元立秋,你現在就把二嘎弄醒,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立秋笑著搖搖頭:“二嫂,枉我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你也會做出這樣的糊塗事,你跟我拼了有什麼用?你就是把我掐死了,二哥也醒不過來啊。”

陳雲芳怔了怔,滿面愁苦地捂著大肚子:“我家二嘎跟你無冤無仇,你為啥要給他下藥?”

“無冤無仇?”

立秋冷笑:“二嫂你猜猜,今日張由為什麼去找二哥?你再猜猜,張由為何明知道我睡在廂房,卻摸黑鑽進去,想要欺負我?”

“你……你的意思是,這是我家二嘎的主意?”

陳雲芳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我清楚二嘎的為人,他是惦記著你,可他有賊心沒賊膽,他就是嘴上花花,真叫他下手,他不敢的,這件事定然是老三的謀劃,我家二嘎肯定是為了壯膽才去喝酒,立秋,你別恨錯了人。”

立秋差點笑出聲。

她怎麼會恨錯人呢?

倘若不是噩夢預警,她現在早就被張家兄弟害得墮入地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就連陳雲芳,知道她現在的身價更高,不是也想將她賣了嗎?

都不是好人,死了也不為過。

“立秋,縱然是你二哥多有不是,你就看在咱們是一家人的份上,放過他這一次吧!你大侄兒還小,我肚子裡還有一個呢,二嘎要是有個好歹,可叫我們娘仨怎麼活呀!”

“閉嘴!”

立秋冷著臉呵斥陳雲芳:“嚷什麼嚷!現在知道後悔了,剛才在屋子裡和張由串通好了,想要賣我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會有後悔的時候?陳雲芳,你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我不計前嫌,幫你設計張由和劉氏那個老虔婆,你當時怎麼說的?說會幫我要到嫁妝,可你拿到了保證書,轉頭就想把我賣了,你現在還想要我可憐你?做夢吧!”

陳雲芳根本沒有想到立秋會黑著臉呵斥她。

以前的立秋都不敢大聲喘氣,更別提黑著臉罵她了。

看來老話說得對,兔子急了還咬人。

立秋是被他們給逼急了。

張二嘎還死活不知地躺著,陳雲芳思來想去,只好扶著桌子慢慢跪下來,揪著立秋的褲腿直抽抽:“立秋,我錯了,你饒了我這一回,我這次什麼都聽你的,我現在就出去說,說老三欺負了娘!不不不,就說老三和娘通姦!”

立秋坐在桌子邊,敲了敲桌子:“算你識相,你聽著,只要張由認下那張嫁妝單,我立刻就給張二嘎解藥,你要是再敢鬧么蛾子,今天是張二嘎,明天就是你兒子!”

陳雲芳被嚇壞了,趕緊點頭:“你說了算,我什麼都聽你的。”

可她到底還是不甘心,猶猶豫豫地問立秋:“大嫂也跟老三串通好了,想把你給賣了,你咋不去懲罰大嫂?立秋,這多少有些不公平吧?”

“你怎麼知道我沒懲罰大嫂?”

立秋衝她眨眨眼,狡黠的笑容叫陳雲芳有點恍惚,好像剛才那個咬著牙說叫她男人兒子都出事的人不是眼前的立秋一樣。

“大嫂是個蠢貨,今天她出頭,把張由和劉氏都給得罪狠了,你以為張由會放過她?你且等著看吧,張由不要了大嫂的命,那都是大嫂祖上燒高香了!”

“至於二嫂……”立秋淡淡地笑了笑,“二嫂還是想一想,如果大嫂不在張家了,大哥另娶一個人回家,二嫂還能不能占上大房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