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子猛然停下,立秋差點滾出車子。

虧得顧長安在外面擋了一下。

“你找死啊!”

顧長安揚起鞭子,狠狠地抽了那年輕道士一鞭子:“想死,就一個人找根繩子上吊,別連累別人!滾!”

立秋怕出事,趕緊扶著顧長安的胳膊,勸他消消氣:“我們也沒出事,我看他也是不小心,就算了吧。”

“女居士……救命啊……”

年輕道士忽然躥出來,把立秋和顧長安都嚇了一跳。

顧長安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腳將道士給踹了出去。

那道士身子單薄,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直勾勾飛到路邊的水溝裡,半晌沒動彈。

立秋心說糟了,顧長安這一腳不會將人給踢出毛病吧?

她趕緊催著顧長安下車看看去。

“你別管,”顧長安黑著臉不肯下車,“最近世道不太平,經常有人裝成和尚道士攔路行騙,騙的就是你這種心思單純的小姑娘,這種人我見得多了,咱們快些走,小心著了這個人的道。”

立秋將信將疑。

倘若今日真的會遇到危險,她應該會做噩夢的。

忽地想到方才在車上打盹時做的那個莫名其妙的夢,立秋的心便是一緊。

“長安哥,你說得對,咱們還是快些走吧。”

“女居士,你要去哪兒?”

年輕道士又出現在車前。

他半張臉都是血,兩手扒著驢頭,幽怨地盯著立秋二人,在這荒郊野嶺,好似鬼一般。

“長安哥!”

立秋怕得厲害,一個勁兒地催顧長安快些走。

“長安哥,我看他穿著道袍,說不定是那種裝神弄鬼來騙錢的,我曾聽人說,有人扮成假道士跳大神驅鬼,結果把人家家裡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兒給治死了,咱們快些走吧,我好怕。”

立秋是真的很怕。

她能從噩夢中得到預警,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若是真的有道行高深的和尚道士能看出她的秘密,也不知道會如何處置她。

那個莫名其妙的夢一定不是空穴來風,說不定眼前的年輕道士,就是噩夢中戴著獠牙面具的人。

她一聲嬌滴滴的“我好怕”,都快把顧長安的心給暖化了。

顧長安立刻安撫立秋:“有我在,你別怕,我現在就把這小子掐死。”

年輕道士:“居士,大可不必這般暴躁,我就是喊個救命而已。”

“滾滾滾,你這個人屬王八的,世間所有的人都死絕了,你還能活個萬年長,你喊什麼救命?”

年輕道士翻了個白眼,抱著驢頭可憐兮兮地求立秋:“女居士,你行行好,給我口飯吃吧。”

立秋愣了一下,這是要飯的?

不能啊,老君廟就在路邊,他又是道士,去老君廟討個齋飯,老君廟的一峰道長不會那麼吝嗇吧。

“你上哪兒不能要飯吃,怎麼非要守在路邊等著跟我和我媳婦兒要?”

“你媳婦兒?”年輕道士眼睛瞪得溜圓,“你這麼快就把媳婦兒娶上了?什麼時候的事?”

聽這個語氣,這個年輕道士好像和顧長安認識。

立秋忍不住打量顧長安:“長安哥,你平常沒錢花了,不會也扮成道士去坑蒙拐騙吧?”

“怎麼可能!小爺我平生最討厭道士,尤其是長得好看的道士。”

“居士是說我嗎?”

年輕道士把臉給抹乾淨,立秋打眼一瞧,這道士長得的確很清秀。

見立秋看過來,道士馬上擺出一副笑臉,那雙鳳眼尤其勾人:“我一看女居士就心善,女居士行行好,帶我去一趟城,請我吃點東西吧。”

立秋本能地就很討厭這個道士。

她朝著老君廟努努嘴,十分冷漠地拒絕了年輕道士:“你去跟一峰道長要吃的吧。”

“那個牛鼻子老道早就跑了!”年輕道士哀嘆,“前幾天,他從我手裡拿了五十兩銀子,說把這老君廟託付給我,就跑沒影了,他還騙我,說老君廟的香火十分旺盛,我在這裡肯定不愁吃喝,哪裡想得到,好幾天了,一個來上香的居士都沒有,我都快餓死了。”

顧長安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活該!你這種人,早點餓死,這世上就少一個禍害。”

立秋也覺得這個年輕道士多少有些活該。

世間道觀千千萬,他怎麼非要跑到老君廟來?

這老君廟說是個廟,其實就是個道觀。

立秋小時候,老君廟就在了,這麼多年,廟裡只有一峰道長在,常年供奉著黃大仙兒。

早先幾年,老君廟的香火還可以,平常總有香客,逢年過節就更熱鬧了。

後來世道不太平,加上清溪鎮的那一頭建了一座永福寺,這老君廟就漸漸地冷清下來。

這幾年,便只有過年的時候,才陸續有幾個香客來拜一拜黃大仙兒。

一峰道長肯定是熬不住了才跑了。

年輕道士貪圖這裡的香火,想要留在這裡,卻沒想到被一峰道長給擺了一道。

說來說去,就是這年輕小道士活該,不值得同情。

有了立秋的附和,顧長安笑得格外開心,他揚起鞭子,把驢車趕得飛快。

立秋趴在窗戶往外一瞧,那道士還在後頭追著呢:“等一等,我有錢啊!”

顧長安立馬叫停驢車:“你有多少錢?”

“十兩?”

“那你慢慢等著吧,我和我媳婦兒還有事。”

“等等!”道士咬著牙跺腳,“二十兩,再請你們吃一頓飯,不能再多了!”

顧長安便詢問立秋的意思:“立秋,白賺二十兩銀子,要不要這個不要臉的上車?”

立秋低頭一尋思,便點點頭。

既然顧長安和這個道士認識,她反倒沒那麼怕了。

說來也奇怪,立秋一點都不怕顧長安會害她,反而因為有顧長安在,她心裡就踏實。

道士爬上車,跟立秋對面坐著,先掏出兩張面額十兩的銀票,塞進立秋的手中。

“女居士,貧道道號南風,咱們以後常來常往,女居士就不必客氣地喊我道長,叫我一聲南風哥哥即可。”

“閉嘴!”顧長安扭頭怒斥南風道長,“離我媳婦兒遠一點兒,再這麼沒皮沒臉,我就一腳踹死你!”

南風道長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問立秋:“你真是他媳婦兒啊?他這麼兇,你怎麼會嫁給他這種人?”

立秋臉微紅:“我們還沒成親呢。”

“哈哈!”南風道長忽然拍了兩下手,“那我來的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