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元在呼和浩特醫院退休後每月有幾十塊錢的退休金,平時行醫每日也有進項,老兩口自己單過支出也不多,日子過得充足寬裕,錢花不了,重男輕女的王友元就把一部分拿出來補貼兩個兒子家。

家裡生活好了,愛吃的王友元從來不虧自己的嘴,尤其是過年過節,更是變著法子做好吃的。

王月芽的婆家也不富裕,孩子多,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和王英一樣,也是一個勁的生閨女,這都四個閨女了,要說老王家的閨女就是生閨女的命吧,可王英的二姐就不這樣,王月娥生了一兒一女,正好湊齊了一個好字。

月芽是一個勁的生閨女,她大伯哥家偏偏相反,光生兒子,已經生了六個兒子了,在農村光閨女沒兒,就讓人看不起,尤其是她大伯哥,明明是一家人,偏欺負起她家來比兩旁四鄰還狠。

他大伯哥家兒子多,早早就開始打算給兒子們蓋房子,相中弟弟家的大院子了,反正弟弟家沒兒子,他就理直氣壯的跟弟弟說:“反正你們家沒兒子,你們家以後的財產也得落到你侄子身上,我準備在你家院子能給你侄子蓋幾間房子。”

這月芽能答應嗎?當即就斷然拒絕:“那不中,俺兩口子還年輕,你就知道俺們一定生不出兒來?就算俺生不出兒來,需要落財產那也得等俺死了以後再說,現在就想來落,沒有那一說!”

他大伯哥沒達到目的,當時就捅了馬蜂窩了,罵罵咧咧的,兩個住在前後院,沒事他大伯哥就在家裡指桑罵槐罵給他們聽,更氣人的是,他大伯哥還專門上月芽家麥地去放羊,你說農家人,糧食就是命根,把月芽兩口子氣得七竅生煙,找大伯哥去理論,偏偏他大伯哥混不吝,別說講理了,打起來都不怕。

月芽兩口子是度日如年啊,就盼著生個兒子出來壯腰桿子。

月芽明白沒有兒子的苦,就盼著妹妹趕緊生個兒子吧,可別跟她一樣生起閨女來沒完。

進了屋見娘抱著一個襁褓,一猜就知道是妹妹家添的老三,第一句,她就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是閨女是兒。”

“閨女。”秀芝顛著石想,一晃一晃的逗她玩。

月芽挨個母親在床沿坐下,往襁褓中看了看:“咋還是個閨女,英子,你說咱倆咋回事,咋光生閨女嘞,你老婆婆說什麼沒有。”

想起孫秀芳的臉王英就心煩,她撇撇嘴:“那能不說,沒生前也不知道她咋看的,覺得三兒一定是個兒,你是沒看,一聽說是個閨女,她和大勇娘兩個的臉都變了,再說了生男生女也不是咱女人說了就算的,光生閨女咱有什麼法。”

“唉!”月芽長嘆一聲:“話是這樣說,可咱農村,光生閨女不生兒子,罪都在咱身上,你不在老家你不知道,那滋味難受嘞。”

“不在老家,那滋味也不好受,你不知道,她奶奶的臉,一天到晚的耷拉著,孩子病了都不給看,我看她就沒安好心眼子。”終於找到共鳴,王英跟姐姐好好的吐槽。

秀芝聽了心裡不舒服,自己的寶貝嫁出去,就盼著她們能和和美美,平平安安的過幸福生活,日子過得如此受顛心,當孃的心裡也難受:“你說說恁倆,咋弄的,初一、十五的我也沒少去廟裡燒香、磕頭,求神仙保佑你倆趕緊都生個兒吧,咋就不管乎?”

女人們在屋裡說話,孩子們在院子裡玩鬧,男人們在廚房裡準備飯菜,這也是因為王友元愛吃愛做,要在別人家,正好相反,都是男人在屋裡喝大茶聊天,女人準備飯菜。

王友元點點盤碗,算算差不多了,讓楊曾懷去屋裡收拾桌子,桌子收拾好,石大勇開始一盤一盤的往上擺東西,蒸魚、蒸肉、蒸肘子,酥肉、燉雞、燉排骨……,林林總總的擺了一大桌子美食。

這些東西都是月芽家幾個孩子平時吃不到的,就是逢年過節家裡也吃不了那麼好,每年盼著跟娘回姥孃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能好好的解解饞。

這邊桌子擺起來,那邊幾個孩子都不玩了,圍坐在桌子旁,眼睛黏在桌子上轉不開視線。

孩子們一個個垂涎欲滴的樣子看得秀芝心酸,趕緊說:“都吃吧,別等了。”

長輩們還沒上桌呢,哪裡能讓孩子先動筷子,月芽急忙阻止:“等一會,等你姥爺來了再吃。”

秀芝急忙去廚房喊:“中了不,中了快過來吃飯,孩子們都餓了。”

“中了,中了。”王友元把石大勇買的好酒拿出來,坐定後,翻來覆去的研究了一會兒酒花:“嗯,不錯,這個酒不孬。”

石大勇接過來,起開瓶蓋子,一人倒了一盅,還沒有端起來,一股醇香的酒香味就溢位來,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一股綿甜的口感瞬間在味蕾間綻放,他眯著眼品了品,眼睛一亮:“爹,你嚐嚐,好喝。”

石大勇這個樣子,一看就是常年跟酒打交道的,王英不禁嘟囔了一句:“酒貓。”

“爹,你聽聽,你閨女說我。”石大勇跟個孩子樣找王友元告狀。

王英“嗤”的一聲笑出聲:“你在俺家,還找俺爹告我的狀,你咋想的你?俺爹能向著你了?對吧爹。”

“誒,你別說,我還真向著大勇了。”王友元端起酒杯:“來,咱爺仨走一個。”

王友元最疼小閨女,當然也最喜歡小閨女女婿,當年王英和石大勇第一次見面,王友元和秀芝兩人可是在一旁偷偷看過的,小夥子長的帥,人又精神,單看人,兩口子都相中了,主要是家裡太窮,不過窮也有窮的好處,成分好啊,赤貧,哪像他,漏網地主,隔三差五的還要提溜出去挨批鬥。

王友元各樣菜裡掇了一筷子開開席,月芽這才跟幾個孩子說:“吃吧。”

淑容姐妹幾個早等著了,月芽話音剛落,孩子們都大塊朵頤起來,一個個小嘴塞的滿滿的,嘴唇上粘著的油恨不得滴落下來。

秀芝疼孩子的心也不知道怎麼表達好了,拿著筷子,一會兒給這個掇塊雞,一會兒給那個夾塊魚。

安安人小,吃的不多,有時候王英嫌她吃的慢還喂上幾口,都說人多吃飯香,今天安安也跟姐姐妹妹一樣,狼吞虎嚥起來,不一會兒,小肚子就飽飽了。

女人們吃飯省事,吃完飯自動分成兩夥,小孩子屋裡院裡的跑跑鬧鬧,秀芝娘三個繼續在裡屋聊天。

男人們吃飯就沒那麼快了,你一盅,我一盅,吃吃說說,眼看著菜都涼透了,還沒有吃完,怕吃冷盤對身體不好,月芽把菜熱了一遍,催了又催,翁婿三人這才意猶未盡的起席。

都喝高興了,三張通紅的臉,都帶著醉意一人捧著一個茶杯小口啜飲,石大勇雖說也沒少喝,但是他酒量大,腦子還清醒著呢,在駐勤點上,下了班,沒事的時候也經常和同事們聚在一起喝兩盅,酒量早就鍛煉出來了。

“爹。”石大勇吹吹杯中的茶葉,請求的目光轉向王友元:“過幾天我就得回去上班了,我家來一趟不容易,想湊著這個空把瑞民的事辦一辦,爹你說啥時候咱去幹叔家坐坐合適?”

王友元是老中醫,知道養生,酒會喝到適量,這會子他雖然有些小醉,人還是比較清醒的:“你說的事我一直記著呢,主要是大年下的誰家裡都忙,嗯,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我想初五動身,初七俺那裡就開工了。”

三人中唯有楊曾懷喝的有點多,老丈人跟石大勇說著話,他就有些坐不住,光想往床上躺,他把茶杯放到桌上,人站起來,腳步有些踉蹌的往床的方向走:“爹,恁倆說話,我得歪一會兒去。”

“去吧,去吧。”王友元擺手。

石大勇站起身要上前去扶他:“大哥,你中吧?我扶著你吧?”

“不用不用。”說話間,人已到了床邊,他往床上一歪,轉眼就睡了過去,月芽見了,急忙展開一床被子,給他蓋到身上,埋怨道:“你說說你,喝恁些幹什麼。”

石大勇又坐下來,望著王友元,王友元思忖片刻:“這樣吧,我估摸著到初四該走的親戚都走完了,初四那天你過來,咱爺倆一塊去轉轉。”

“那中,初四一早我過來。”石大勇拎起水壺,殷勤的給王友元茶杯續上水:“爹,這個事給你添麻煩了。”

“說那幹啥,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別的咱不圖,就圖你和英子過得好就行,還有我閨女在你家,別受欺負了就行。”自己家閨女一個勁的生閨女,想想就知道親家肯定高興不了,晚上他和秀芝兩口子躺在床上,耳朵裡聽的就是英子的婆婆怎麼怎麼樣了,別人家的家務事他不能指手畫腳,但他給閨女在背後撐腰總行吧。

石大勇一噎,立刻明白了老丈人的意思,當即臉上訕訕的:“哪能呢,爹,哪能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