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苗兩口子很早就去外面打拼,剛開始創業艱難,而且他們搞服裝的越到年底越忙,所以一年到頭也回不來老家幾趟,如果老家沒什麼事,甚至幾年都不曾回老家一趟,時間長了,田士忠的兩個弟弟都娶妻生子,房子不夠住的,他們夫妻的房子也不能老閒著,田老漢做主分給了他們弟弟居住,不過一間房子的事,兩人也不在意,可是今年兩人這一回來,感覺出來不方便了,兩個沒有地方住。

大苗婆婆籌謀了一下,把兩口子給分開了,大苗跟侄女和兄弟媳婦一間屋,田士忠和兄弟、侄子一個房間,反正兩個人在老家也呆不長,湊合幾天算了。

大苗在婆家這幾天可是受罪了,比坐牢還難受,只要是她人出現在公婆眼皮子底下,就明顯的感覺到老兩口那眼神跟小刀子似的在她身上一刀一刀的拉,言語中也對她不客氣,話裡話外的意思還是嫌棄她不生孩子,絕了兒子的後,等自己兒子老了連個摔瓦罐的都沒有,這些大苗看在大過年的份上就不跟他們計較了。

初五這天,大苗剛起床,順著門縫看見她婆婆神神秘秘的拉著田士忠往一邊走,看老太太這神神叨叨的樣子,就知道她沒安好心眼,二苗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支稜起耳準備聽聽這老太太說些什麼。

“大孩。”田老太太也怕讓媳婦聽見了,她先往這邊瞟了一眼,沒發現什麼,這才壓低聲音說:“你守著個不會下蛋的母雞過著有什麼意思?我跟你講啊,娘相中一個人,還是黃花大閨女,人你也認識,村北頭老黃家的二妮,名字叫玉芬的,屁股那個大呦,嘖嘖,娘一看就是好生養的……”

娘這說的都是什麼呀,他一個有婦之夫你給我講什麼黃花閨女的大屁股幹什麼呀,田士忠埋怨道:“娘,你給我說這些幹什麼呀真是的。”

田士忠說著就要往外走,田老太太一把薅住兒子,“大孩,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娘是什麼意思?”

你什麼意思我也不能聽啊,田士忠還是要走,“娘,我日子過得好好的,你想什麼呢?”

“你都快過成孤家寡人了,日子還叫好?”田老太太抓住兒子不放,“我說大孩,這個事你說什麼都得聽我的,回去後你找個機會跟她離婚,等你離了我就去老黃家提親。”

越說越不像話了,“娘,黃玉芬才多大,我比人大十歲都有了吧?”

“大十歲怎麼的了?”田老太太三角眼一瞪,自豪的說:“我兒子在大城市要房有房,要鋪子有鋪子,按別人的話來說,也算得上是成功人士,找她一個農村妮子,別說是大十歲了,就是大十五也不多。”

田士忠有些無奈,“娘,咱說話得講理,那是我一個人置辦的嗎?那是人家大苗辛辛苦苦和我一起置辦的,你咋都算到我頭上來了?”

聽到田士忠說這句話,大苗心中誇了一句:算你有良心,然後繼續伸著耳朵聽。

“她跟你置辦怎麼了,這麼多年了,她連個孩子都不生,你自己看看,你兄弟家的侄子、侄女都上學了,你呢?我說她耽誤你這麼多年沒孩子,不讓她賠償就不錯了,你回去立馬讓她揹著包袱滾熊!”

這話真是相當的氣人,聽的大苗頓時火冒三丈,她雙手一使勁“咣噹”一聲把門推開,“喲,你們這是密謀讓誰揹包袱滾熊呢?”

田老太太見兒媳婦聽見了也不遮遮掩掩了,直接說到了大苗的鼻子上,“咋的?就說你了,怎麼的吧,你要是識趣,自己主動把窩騰出來,我們看在你也跟了大孩這麼多年的情面上分你個三瓜兩棗的,不然你就光腚滾熊!”

“看看,看看!這說的跟唱的似的。”大苗鼓掌,接著話鋒一轉,“你們想的倒是美,憑什麼就該是我光腚滾熊!”

“憑什麼?就憑我大兒的一身本事,沒有我大兒,你生意能做得那麼好!”

“還沒有你大兒,田士忠!”大苗怒目而瞪,“你跟你娘說,到底是憑的誰一身本事?”

田士忠裁縫手藝是不錯,可他的眼光不行,衣服款式更新換代很快,你老守著老三樣能把裁縫鋪子做大做強那就是開玩笑,店要是沒有大苗的超前眼光早就撐不下去了。

“大苗,我娘說著玩呢,你別跟她計較。”田士忠擁著大苗的就肩膀就往外走,大苗很少生氣,平時在家裡不高興頂多是不說話,如今這滿臉通紅,眼淚包眼圈的委屈樣子田士忠還是第一次看到,都老夫老妻了,他也捨不得讓媳婦受這委屈。

偏偏田老太太不依不饒的,抓住田士忠的衣服就不丟松,“誰說著玩呢?我就不信了,我自己的兒子,我說話還不中用了,大孩,你今天說什麼都得表個態。”田老太太指著大苗的鼻尖喊,“你今天要是不讓她揹包袱走人,你就不是我兒!”

“娘,你添什麼亂?”田士忠一使勁,把衣服從娘手裡掙脫出來。

三個人的吵吵聲終於驚動了全家人,慢慢的大家都圍了過來,田老太太看見來撐腰的了,登時順著兒子的勁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拍著大腿哭嚎,“我的個天爺呦,我圖的什麼呀?我為的還不是你嗎?眼看著你往四十上奔了,到現在還沒個後,等你老了可咋弄啊?好心當成驢肝肺......”

大苗聽的肺都要氣炸了,要不是因為過年,她恨不能把家都給她砸了,奶奶的,怎麼就該我揹著包袱滾熊的呢?家是她和田士忠兩人一點一滴建起來的,她付出的精力一點都不比田士忠少,再說了生不出孩子來,問題到底是出在誰的身上還不一定呢,我還沒嫌棄你們,你們倒嫌棄起我來了。

可把大苗給憋壞了,轉過身眼淚就止不住的落下來,她猛的甩開田士忠的手,回屋就開始收拾行李。

田士忠急忙去搶,“大苗,你別跟咱娘一般見識,她老糊塗了。”

大苗猛的直起身,淚眼婆娑中含著怒火,“你走不走!不走是吧,你不走我走!”大苗把手裡的衣服猛的一丟,拿著錢包扭頭就要走。

田士忠慌忙一把抱住大苗的腰,“我走、我走還不行嗎,你等我收拾行李。”

大苗擰著身子使勁掙脫,在田士忠的手上連砸了好幾下,田士忠牢牢抱住根本不敢撒手,大苗掙了半天根本沒掙動,她索性不動彈了,低著頭光落淚不吭聲。

田士忠趁此機會把大苗抱到床上坐著,怕大苗跑了,他還專門趔著身子擋著大苗,自己胡亂的把衣服往行李箱中一掖,拉上拉鍊牽著大苗的手就走。

“大孩!”田老太太眼看著兒子、媳婦要出門,氣得從地上爬起來,蹦著高的喊,“你今天要是跟著她走了,你以後就別再回來了,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

“娘。”田士忠還欲解釋一句,冷不防被大苗拽了一個趔趄,只好揮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兩口子剛出大門,就聽到耳後傳來田老太太的陣陣嚎罵,兩人也不吭聲,只管悶著頭走路。

大苗憋了一肚子氣,一直上了火車也沒給田士忠好臉色看,田士忠心裡明白的媳婦在氣什麼,這一路也是一個勁的說好話、賠小心,獻殷勤。

大苗是不管你幹什麼、說什麼她都不吭聲,裝沒聽見。

給我玩冷暴力是吧,我還就不怕你冷暴力,田士忠心說,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的冷暴力。

大苗也是個心軟的,心裡也明白這個事不能怪田士忠,看著田士忠嬉皮笑臉的哄她高興的份上,終於在火車快到站的時候把臉色緩和下來,她抬頭衝著田士忠翻了個白眼,“你咋不找你那個大屁股的黃花閨女去,你跟我回來幹什麼?”

媳婦只要是一說話,她肚子裡的氣就撒的差不多了,這是經驗之談,田士忠急忙說道:“老婆,在我心裡,任誰都沒有你重要,什麼黃花閨女?狗屁,她連你一個小手指頭都頂不上。”

這話聽著讓人心裡如適,大苗把頭髮往耳朵後面掖了掖,“你娘說了,人能生孩子,你守著我這個不會下蛋的母雞過得什麼勁?別從我這裡給你斷了後。”

“能生孩子又怎麼的?天底下能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只要不是從你肚子裡出來的就都不是我的孩子 ,就是斷了後,那也是老天給我命,我認了。”田士忠信誓旦旦的跟大苗表衷心,又怕自己嘴狂,讓過路的神仙聽到了真給自己斷了後,心裡急忙嘟囔了一句,“我剛才是說著玩的,可不能當真啊。”接著又說道:“咱來前都給求完菩薩 ,磕完頭了,你放心,菩薩肯定能賜給一個孩子的。”

孩子!孩子!整天孩子!大苗心裡也急,可是光急又有什麼用,大苗望著窗外飛速後退的場景,目光呆愣愣的,愁容不覺間爬了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