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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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還有這樣的事?這明明是一起可以避免的事故,任秉鋒沉了臉,他走到兩人身邊,先握住王英的胳膊,沉聲質問陳平,“老陳,到底是怎麼回事?”
“隊長,你要給我主持公道啊!”王英指著陳平的鼻子恨不得上去咬上幾口,“是他,是他非要大勇出車的,昨天早上大勇明明是去交鑰匙的,大勇說車有問題,是他不信,說讓大勇再開一天的。”
“隊長。”在任秉鋒利刃出鞘般的目光下,陳平喏喏的,“我也不知道會出事呀,我和大勇又沒仇,哪能故意害他,這就是個意外。”
原本孫秀芳已經由嚎啕大哭變成的低聲啜泣,聞聽此言,登時癱坐在地上,“我的兒呀,你死的冤哪――”她一邊拍著大腿一邊指著陳平開罵,“都是這個喪良心的,要了你的命啊,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俺兒是怎麼得罪你了,你要把他往死裡整啊――”
石可也聽明白了,就是眼前這個人害死了爸爸,她怒火中燒,五指成爪,衝著陳平就撓了過去,“你個大壞蛋,是你害死我爸爸,大壞蛋!大壞蛋!”
為什麼要用撓的?還是得益於嚴思勤和趙良生帶著她去方小燕家找公道那次,石可還記得娘一把薅住吳梅頭髮的威武。
無奈她人小個子矮,再說大冬天的穿的也厚,她那兩隻小爪爪根本對陳平構不成威脅,連撓癢癢都算不上,石可又把爪爪變成拳頭,一下一下的砸在陳平的肚子上。
小拳頭倒是有點力度,但是砸在陳平身上還是跟幫他疏鬆筋骨差不多。
這些倒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石可臉上的恨,那真是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
陳平臉上掛不住,卻只能尷尬的受著。
李衛國還是顧及陳平的面子,再說現在也不是處理這件事的時候,現在要做的是處理石大勇的後事,李衛國上前將石可抱了起來,“可可,這個事等回去再說,現在先顧著你爸爸。”
石可腿直蹬,上半身還努力往陳平那邊夠,憤怒的嚎叫,“大壞蛋,我打死你,打死你!你賠我爸爸,賠我爸爸!哇哇哇――”
李振漢等人也不知道事情竟然還有個中曲折,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愣了愣神,再看陳平的時候目光都變得複雜起來,做為副隊長,偶爾也在大會上發發言,強調強調安全生產什麼的,怎麼還會犯這種錯誤。
“王英同志。”任秉鋒拉著王英往旁邊帶了帶,“我保證回去後就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給你一個交待,現在是大勇的事要緊,人既然已經走了,咱還是讓他儘快入土為安吧。”
家屬已經見過死者的最後一面,老這麼放著也不行,現在國家提倡火化,像他們這樣的單位更沒有土葬的可能,後續事宜全部由李衛國接手,李衛國將醫院的費用結清後,高個幫他們聯絡了火葬場。
臨走張強掏出七十五塊錢遞給兩人,“師傅,這是昨天我借你們的錢,一共七十五,查查對吧。”
“錯不了。”高個也沒看,直接數出四十二塊五給矮個。
火葬場在城北的一個山根下,山上面種得是四季常青的松柏,火葬場的院子很大,大門正對著是辦公樓,大樓的側面是一間商店,賣得都是骨灰盒和香燭紙錢之類的祭祀用品,在院子的最北方,聳立著一個高高的煙囪,想來就是焚化的場所。
李衛國到辦公樓裡辦好手續,又到旁邊的商店裡選了一個骨灰盒,這才跟著工作人員,推著石大勇,領著一群人往北走。
雪天的原因,今天火葬場的人不多,車子直接推在火化爐前,這是一個人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刻,再過一會兒,人就會變成一縷青煙,一把骨灰,世界上將再也沒有這個人。
工作人員將白布揭開,讓親朋家屬與死者做最後的告別。
一會兒就再也見不得大勇了,王英直接撲到石大勇的身上,戀戀不捨的一遍一遍撫摸著石大勇的臉頰,“大勇,大勇,你走好啊――”
任秉鋒等人抱著幾個小的,張強扶著孫秀芳繞著石大勇緩緩的轉了一圈,轉到門口處直接走了出去,楊文卉來扶王英,王英掙脫她的手,“楊大夫,你出去吧,我要送大勇最後一程。”
石可一直貼在媽媽身邊,媽媽不出去她也不動。
“可可,你跟阿姨出去吧。”楊文卉要拉石可的小手。
石可小嘴繃得緊緊的,搖搖頭,抓著王英的衣襟不放。
這邊有一個風俗,死者在焚化的時候,他的至親需要跪在爐前喊著躲火,一般的情況下都是死者的子女來喊,可石大勇幾個孩子都太小,也就石可稍微大一點,既然石可不願意出去,那就讓石可來喊吧。
幾個工作人員一起將石大勇抬到爐床上,按動按鈕,傳送帶開始工作,帶動石大勇緩緩的將爐裡走。
平時手燙一下都會很疼,這可是生生的把人化成灰,那是得有多疼!王英的心抽成一團,不由得喊了一聲:“等一下!”
傳送帶停住了,王英她疾步走到爐前,推著大勇的身體急道:“大勇,你醒醒,再不醒就晚了。”
石大勇隨著王英的力度晃了晃,依舊躺著無動於衷。
王英又推推他,“大勇,會很疼,會很疼的。”
石大勇還是依舊,傳送帶咔咔咔的又開始執行,“大勇――”王英驚恐的去抓石大勇的衣服,卻被旁邊的工作人員拉住了手,“同志,人已經死了,感覺不到疼的。”
“會疼的,會疼的,燙傷最疼了,我就被燙過,我知道。”王英臉上全是心疼與惶恐,“別燒他了,求求你們別燒他了,他疼。”
“好好。”這邊工作人員答應著,那邊的工作人員卻按著了操作開關。
“轟!”是瞬間著火的聲音,王英聽見了,她絕望的尖叫,“大勇――啊――大勇――”
“孩子,你跪下喊躲火。”有工作人員對石可說道。
石可聽話,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大哭,“爸爸,你躲火,你躲火――”
王英聽見閨女喊的話,她滑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叫,“大勇,你躲火啊!別叫火苗碰到你!大勇,你躲火啊――”
昨夜雪下得好大,整個大山都白了頭,那高聳的煙囪上,有煙冒出來,在雪山的掩映下,飄飄蕩蕩的向天際散去。
石可懷裡抱著骨灰盒走出來,工作人員告訴她,這裡面裝的就是她爸爸,那麼高,那麼大的爸爸,竟然只剩下這麼一點,一個小小的盒子就整個的裝了進去。
王英已經哭的虛脫了,由楊文卉半摟半抱的扶出來。
“沒有了,再也沒有了。”王英喃喃自語,“再也見不到大勇了。”
任秉鋒很是心酸,他站在王英面前,“王英同志,事情已經這樣了,為了你的孩子,你也一定要堅強。”
王英抬抬眼皮,嘟囔著,“我堅強,為了孩子,我堅強。”
任秉鋒忍住竄上鼻樑的酸意,他深吸一口氣,將湧上眼的霧氣壓下去,“王英同志,你需要誰來幫你一起料理石大勇同志的後事,你說叫誰來,我安排小李去拍電報。”
“叫誰來?”王英已經遲鈍的腦子轉了轉,她第一個想到了就是王月娥,“叫我二姐,還有大勇的弟弟來吧。”
“那你一會兒把地址告訴小李吧。”
“哦,地址。”王英王英腦子裡面一團漿糊,怎麼也想不起地址來了,“地址是什麼來著?”王英想了好半天,才一點一點的將地址回憶出來。
自爹走後,娘又跟著大哥生活,瑞成嚐到了當家作主的甜頭,自己掙錢自己花,再也不用將錢交到父母手裡,手裡頭有了活錢,花起來就是方便。
大哥前幾天寄了二百塊錢,讓先備些磚,過一段時間就回來蓋房子,這蓋房子可都是大喜事,瑞成特別高興,帶著幾個兄弟把磚買了回來,看著擺在牆邊的一溜紅磚,瑞成心裡盤算起來,家東有一塊地,他想把新房子建到那邊,現在曉霞肚子裡面又有了孩子,等過兩年一分家,他家人口多,就要家東那的房子,以後他們一家人自己過自己的清淨日子。
家裡的幾個兄弟,瑞成除了操待著別耽誤了地裡的活計,其他的什麼都不問,你們愛幹什麼幹什麼,老五老六玩心大,沒事就出去打牌,就是老三,也不知道他天天忙的什麼,人不圍牌場,就是見不到人,現在家裡的大院子,不到吃飯睡覺時間,一般情況下,也就只有他們一家人。
“叮鈴鈴......”一串鈴聲響起來,郵遞員拿著電報在門口喊了一聲,“家裡有人嗎?來拿電報。”
“來了。”瑞成忙開門迎出來,“我大哥拍來的?有事寫信就行了唄,啥急事還拍電報?”瑞成嘟囔著,拆開電報看裡面的內容。
石大勇由於車禍去逝,速來!
什麼?!瑞成心裡直打突突,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把電報舉到臉前一字一句的讀著:“石大勇由於車禍去逝,速來!”
瑞成傻眼了,“俺的個娘來――,大哥死了!”瑞成眼淚登時流了出來。
“二哥,你咋了?”
瑞成抬頭去看說話的人,發現竟然是瑞民,大哥都死了,老四還回來是什麼意思?“老四!”瑞成顧不上去擦臉上的淚,怒視瑞民,“咱大哥死了,你不在那幫忙,回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