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民今年三十多了,原本以為他在外面有了工作,一定好說媳婦,沒成想,見了幾回面,大姑娘沒有一個相中他的,眼看著年齡越來越大了,那咱就退而求其次,不一定非要找大閨女,小媳婦也行,可是小媳婦也看不上他。

做為生理正常的男人,瑞民心裡也急,常常孤枕難眠,尤其是有時候夜裡醒來,聽見大哥粗重的喘息聲,更是輾轉反側的睡不著覺。

年紀越大,對於女人越是超乎尋常的渴望,別的女人看不上他,他把主意打到了王英的身上,大哥活著的時候他只敢想,不敢動邪念,現在大哥走了,嫂子也是單身,孤男寡女的重新組織個家庭也不為過。

嫂子今年三十二歲,年齡是也合適,三十二歲,也是女人正好的年紀,唯一的缺點就是孩子太多了。

瑞民越想越美,他色心一起,早已經衝破了人類的道德觀,他渾然忘記,那是他屍骨未寒親大哥的未亡人,忘記了,為了他的事他大哥操了多少心,費了多少勁。

瑞民這人極度自私,什麼事都想著自己,好像別人為他做多少都是應該的,對於石大勇,他根本就沒有感恩之心。

瑞民的邪念就像路邊的野草越長越旺,他腦子裡全是王英窈窕的身影和姣好的臉龐,他上班也上得心不在焉,有空就往家裡跑。

王英現在極度厭惡瑞民,不光是因為他踢了念念的命根子,是他的做派,還有他的眼神。

瑞民回到家就拿出一副男主人的姿態也就罷了,他那個眼神更是讓王英如坐針氈,那不是一個小叔子該有的眼神,王英煩他,當著婆婆的面又不好直接攆他走,等瑞民上班去了,她和孫秀芳商量,“娘,我和你說個事唄。”

“啥事,你說就是了。”

要攆人家兒子走,王英還真不好直接說出口,她想了一下,委婉的說道:“娘,你看啊,現在大勇走了,我一個寡婦人家,家裡不好有大男人出入,這認識的還好說,知道那是小叔子,這不認識的,時間長了怕是要在背後說閒話嘞,要不咱跟瑞民說聲,以後不是逢年過節的不用回來這麼勤,反正他在單位又不是沒有地方住。”

離老家這麼遠,只有一個兒子在身邊,做母親的都想時刻看到自己的孩子,孫秀芳哪捨得長時間見不到瑞民,聽王英這麼一說,她立即皺著眉頭不贊成,“你看看你想多了吧,那是你親兄弟。”

王英猜到了孫秀芳不贊成,她還是想做做婆婆的工作,“娘,瑞民是大勇的親兄弟,但在外人眼裡我和瑞民還是兩個姓的,瑞民住家裡真的不方便,瑞民要是成家了還好說,你說他一個單身男人,老在寡嫂家住著,好說不好聽呢。”

“你管別人說什麼,咱問心無愧就行了。”

“娘,老古語都說了,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人活著就是得在意別人的說法不是嗎?”王英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想想還是把自己的感覺告訴了孫秀芳,“娘,這幾天我總覺得瑞民不對勁,他老是偷偷看我,有時候我都能感覺到他那眼神就像兩隻刀子剜人呢。”

“不會吧,我怎麼沒看出來。”孫秀芳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回想了一下,確實沒有注意到瑞民有什麼變化,“不可能,你肯定多想了,瑞民哪能是那樣的人。”

說不通了,王英賭氣說了一句,“娘要是不信,等瑞民再回來你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孫秀芳半信半疑,等瑞民再家來的時候,她就注意觀察了一下,這一觀察不要緊,還真讓她看出來瑞民的反常。

孫秀芳是過來人,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要是再看不出來瑞民是怎麼想的,那他這些年就活到狗身上了。

俺娘來,這七子羔子,大勇才走多久?剛過完百日,他腦子裡想什麼呢?孫秀芳覺得自己有必要找瑞民談談,她趁著王英去外面刷碗,照著瑞民的後背就是一巴掌,“老四。”她壓低聲音說道:“你老實跟我說,你老是盯著你嫂子看幹什麼?我可告訴你啊,你看不能幹那沒數的事。”

瑞民還想把自己的想法偷偷透漏給孫秀芳爭取孃的支援呢,沒想到他還沒開口,娘這就反對了,他當即煩的一歪頭,“我的事不用你問!”

“你這孩子,我不問能行嗎?”孫秀芳急惶惶的,“老四啊,咱做事不能讓人戳咱的脊樑骨。”

瑞民惱羞成怒,聲音大了些,“我幹什麼就讓人家戳我脊樑骨了?”

“你小聲點!”孫秀芳忙向外看了看,“那麼大聲讓人聽見了光榮啊?”

王英早注意到這娘倆個神神秘秘的在那嘀咕,至於說什麼內容,她猜也猜個差不多,對於瑞民,她都懶得多看他一眼,能躲就躲,洗完碗也不想進屋,就在院子裡和四個孩子玩。

孫秀芳以為王英不知道她和瑞民的對話,繼續壓低聲音,“我說老四,那是你親嫂子,你大哥才死沒多久,你可不能想東想西的。”

“你也知道我大哥死了,我大哥都死了,你管那麼多幹什麼?我嫂子改嫁給外人也是嫁人,還不如嫁給我呢,我不嫌她二婚頭還帶一窩孩子……”

“老四!”不等瑞民說完,孫秀芳厲聲說道:“做人不能光想著自己。”

老孃橫瑞民更橫,他一把把帽子抓下來,頭拱到孫秀芳的臉前,將禿頭拍的啪啪作響,“你們不想著自己?你們要是不想著自己,我能是這個樣子?現在因為這個禿頭我連媳婦都找不到,我能去怨誰去。”

看著兒子的禿腦袋,孫秀芳內疚的心一軟,她嘟噥一句,“那時候家裡不是窮嗎?”

“窮就是理由了,我不是你兒!得虧是我命大,我要不是命大,估計墳頭上的草都有好幾米高了,你們就是自私,捨不得花錢,要是不自私,孬好借點錢,也不至於這樣。”瑞民今天終於將心底裡的怨懟發洩了出來。

這麼多年了,他心中的不滿一直在堆積,爹活著的時候他不敢說,爹死了,大哥又為他的事跑前跑後他不方便說,今天終於逮著機會了,“從小到大,我受了多少白眼,捱了多少嘲弄,你知道我在村裡有幾個外號?”說到痛處,瑞民眼眶紅了,他想起來在村裡那些個不堪的歲月,“最早他們叫我禿腦亮,後來直接喊我老亮,他們玩個豬尿泡都能聯想到我,說我的腦袋就是豬尿泡,再後來村裡通了電,裝了電燈,他們又叫我電燈泡。”

豬尿泡就是豬小肚,也就是豬的膀胱,是農村孩子的一種玩具,豬小肚彈性大,村裡每逢殺豬,孩子討了豬小肚來,往裡面衝上氣,再紮緊口,能當皮球玩。

多年的委屈終於化成了兩行淚,瑞民可憐自己,一時間竟抓著帽子嗚嗚的哭了起來。

“老四、瑞民,娘不知道,娘要知道了肯定不願意他們。”孫秀芳手足無措,她想把手放到瑞民的禿腦袋上安慰一下,剛把手伸出來,沒成想,瑞民猛的站起來,戴上帽子出去了。

誰都指不上,連自己親孃都指不上,瑞民憤憤的一把摔上門。

“咣噹”一聲巨響,把石念嚇一跳,他撲到母親懷裡,可憐巴巴的仰起頭,“媽媽,怕怕。”

發什麼神經?王英斜瞥了一眼磕上的房門,撫摸著兒子的發頂說道:“不怕不怕,娘給你叫叫,摩嘍摩嘍毛,嚇不著,摩嘍摩嘍毛,嚇不著。”如此唸了好幾遍,又低頭親親兒子的小臉蛋,“好了,沒事了。”

瑞民跑到外面轉悠了很久,心中暗忖,“奶奶的,誰都指不上了,這個事還得靠自己。”他想了好幾種方案。

要不直接跟嫂子說,嫂子你嫁給我吧。念頭剛起,他又直接給否定了,“不行不行,我要是自己去找嫂子,嫂子直接拒絕了怎麼辦,多難看了。”

瑞民想,這個事我得找個中間人,就是找一個媒人,找誰呢?瑞民想找個熟悉的人,他在腦子裡將大院的人碼拉個遍,發現對誰都不熟悉,見面最多的是老張家的崔嫂子,不過,這事瑞民不想麻煩崔雲香,人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個崔嫂子一點都不喜歡他,這事要是求了她,好事能給他辦瞎吧嘍。

那找誰呢?瑞民摸著下巴想了又想,找謝嫂?不行,找她還不如找老劉嫂呢,老劉嫂這人熱情,遇事就愛湊熱鬧,實在是沒有旁人可找了,瑞民暗下決心,那就找老劉嫂吧。

瑞民明白,求人做媒不是光動嘴皮子就行的,爹活著的時候就經常請媒人吃飯,這樣人家才能真心替你辦事。

瑞民想這個事得儘早不盡晚,反正娘已經知道了,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瑞民想到這裡,專門去了趟供銷社,買了兩瓶白酒出來。

回到家屬院,瑞民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對面的劉嫂子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