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梅一提到蓋房子,方永謙頓時瞭然,心說:果不其然,就猜到是這回事,他不動聲色的燒著火,聽吳梅繼續叨叨。

“三爺爺,我天天從趙良生家門口過,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今天終於讓我發現了,你猜猜,我發現什麼了?”

還是女人的好奇心重,方永謙還沒搭話呢,張老太太立馬支起耳朵問:“你發現什麼了?”

方永謙最不喜歡的就是扯老婆舌頭,他拿支小木棍敲敲鏊子邊,提醒道:“翻個,翻個,再不翻就糊了啊。”

“哦。”張老太太忙著去翻鏊子上的煎餅。

吳梅猛的一拍大腿,“我發現,趙良生他蓋屋用的料是咱小山崗子上的石料。”

“就這?”方永謙問道:“你還發現別的什麼沒有?”

“就這還不行?”吳梅一副質疑的樣子。

“我說,燕兒娘。”張老太太轉著掌下的煎餅說道:“這小山崗子就是人家趙良生承包的,他取點石頭蓋房子應該不算是沾國家的便宜吧?”

“三奶奶,話可不能這樣說。”吳梅瞪著眼睛爭辯道:“趙良生承包小山崗子是用來種樹的,可沒說還能取石頭蓋房子吧?”吳梅右手背打的左手心啪啪響,“你說這是什麼行為?這不是挖社會主義牆角是什麼?集體的東西,一針一線都不能隨便拿,他那可比針線大多了吧,小半邊房子出來了,那不是蛀蟲是什麼?三爺爺,要我說呀,你得把他拉到穀場上當著全村老少爺們的面好好教育教育他。”

方永謙心中嗤笑:吳梅這人是唯恐天下不亂。趙良生取石頭這個事他知道,趙良生往家裡拉石頭的時候還專門跟他解釋了,刨樹坑刨出來的,扔在山根也是浪費,別說人家趙良生承包的事,就是沒人承包之前,誰家蓋屋想用石頭都是直接到小山崗子上去取,也沒人把這當回事,就是上面的石頭太難採,村裡大部分人都不願意去費那個勁。

方永謙歪頭咳嗽一聲說道:“方輝家的,趙良生拉石頭這個事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怎麼不管管?”吳梅不敢置信的嚷嚷,“三爺爺,你可不能包庇他,這種壞分子,包庇了會犯錯誤的。”

“我包庇誰了?你這是什麼態度?怎麼著,還想對我上綱上線怎麼的?”方永謙心頭火起,對吳梅也不客氣了,他當即臉就板了起來,眉眼一豎,厲聲道:“方輝家的,你拍著良心說,我包庇誰了?這些年在村裡,你惹惹這個,戳嘍戳嘍那個,看在都是親戚的份上,哪次不都是我去給你擦屁股,還說我包庇別人,我除了包庇你們家我誰也沒包庇!”

老爺子多年的書記可不是白當的,那積威,他這邊臉一黑,本來還理直氣壯的吳梅頓時慫了,她喏喏的,“看你這話說的,多難聽,怎麼叫給我擦屁股,傳出去叫人怎麼想?再說了,你哪包庇我了,上次趙良生打到我門上去,最後還不是我陪的錢。”

方永謙都氣笑了,這老孃們想什麼呢?張老太太忙著打圓場,“你三爺爺那是比喻,比喻你知道不?”

吳梅嘟囔著,“比喻也不能哪樣說。”

“這就嫌難聽了?你也不去村裡打聽打聽,看看在村裡還有幾個人願意和你家來往,為人為得人嫌狗臭的,整天還把自己當成一根蔥,你就一點覺不著?還有臉提賠人老趙家錢的事,要不是你家孩子把人家閨女刨了一腦袋的窟窿,人家能上門去找你?”方永謙今天有心教訓吳梅,就沒有給她留面子,“你要有本事,也勤利的把日子過起來,也去蓋新屋,也好過整天看著別人眼紅。”

“誰眼紅了?我沒眼紅。”吳梅還在強辯,“我就是看不慣……”

不等吳梅把話說完,方永謙一擺手,“行了行了,眼不眼紅你心裡有數,我也就是把你當成小輩才說你幾句,要是別人,誰管這閒事?我說,方輝家的,你以後把精力放到你自己家裡去,照顧好男人和孩子,種好你家的地就行了,別淨做些鹹吃蘿蔔淡操心的事。”

這完全顛覆了吳梅的想象啊,三爺爺不是應該馬上召集人去把趙良生抓起來嗎?怎麼七哩撲稜的還把她說一頓?不光說一頓,還說的那麼難聽,吳梅雖說是個潑辣老孃們,那也是有自尊心的,當時她就急眼了,“奶奶的!是誰?是誰在背後嚼老孃的舌頭,三爺爺,你告訴我,我去撕爛了他的嘴。”

“你跟誰稱老孃呢?”方永謙眼一瞪,“也別管是誰說的了,以後好好的過你的日子,別給我惹事就行了。”

“我那是說禿嚕嘴了。”吳梅討好的笑笑,“三爺爺,你別生氣。”

這話好聽,讓我別生氣,只要不看見你我就不會生氣,方永謙不耐煩的說道:“你還有別的事沒有?要沒別的事就趕緊回家做飯去,也不看看幾點了,孩子不餓呀!”

吳梅見自己再呆在這裡確實無益,只好不甘不願的告辭,“哦,那三爺爺你忙著,三奶奶我先家走了啊。”

張老太太忙將烙好的煎餅捲了一卷遞給她,“燕兒娘,回家帶給燕兒吃。”

“誒。”吳梅毫不客氣的將煎餅接過來,這才出的院門回家去。

目送吳梅出了院門,方永謙直搖頭:跟她成親戚,算是我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吳梅的目的沒達到,反而還捱了一頓熊,氣得她出門照著煎餅就咬了一口,死勁在嘴裡嚼著,彷彿在吃誰的肉,她還在心裡畫了個小人,把它想象成趙良生,一路拿針戳到家,路過趙良生新宅子,還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液,詛咒道:“讓你蓋到半截撈就塌,砸死你個龜孫。”

無奈天不遂人願啊,別說趙良生家的房子沒塌,人家還順順利利的蓋起來了,氣派的兩層小樓,遠遠的就能看見,吳梅只要一出門,越過屋脊就能看見小樓安安穩穩的杵在那,那真是堵心啊。

趙良生的新房子同樣在村裡引起了轟動,這是一幢具有鄉村風情的二層小樓,也是村裡的第一座二層樓,房子整體性非常好,給人的感覺非常堅固。

大門摒棄了傳統的單扇木門,用的是紅色雙扇門,門邊還立了一塊石碑,上書“泰山石敢當”五個紅漆大字。

進入院門,是一條用水泥鋪成的小路,小路的兩旁是菜園,與水泥地接壤的位置全部用拆下來的部分舊磚豎起斜放,壘成花畦樣。

推開房屋的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客廳,這和老宅子的佈局完全不同,老宅子也是三間房子,最中間的是堂屋,吃飯和平時待客都在這個房間,兩邊的才是臥房。而新房子是先把三間屋子左右分為兩間,再前後分為兩間,右邊的兩間分別是一間大臥室和一個衛生間,左邊的前面是客廳,後面就是廚房和餐廳了。

順著中間的樓梯上到二樓,向陽的一面是挨邊的三間臥室,北面是一個衛生間和一個小客廳。

整個房子佈局緊湊合理,平實中帶著精緻,但凡來參觀的鄉親都交口稱讚,事情傳到吳梅耳朵裡,更是讓她抓心撓肝的難受。

從此趙良生家的小樓成了村裡的模板,只要是有起兩層樓的,都要按照趙良生家的佈局來。

最高興的莫過於趙雨兄弟倆個了,兄弟倆長這麼大哪住過樓啊,倆人是撒著歡的樓上樓下跑個沒完,尤其是當聽到爹孃說樓上的三間屋讓他們倆去挑,以後一人一間屋,更是爭先恐後的去挑自己心怡的房間。

“我要這間。”趙晨指著最東面的房間說道。

趙雨本來也想要第一個房間,但是弟弟選了,他做為大哥不能跟弟弟搶,就指著旁邊的房間說:“那我就要這間了。”

兄弟倆選好房間正要往樓下走,趙晨又變卦了,“大哥,我不要那間了,咱倆換換。”

趙晨是這樣想的,他們家有三個小孩,樓上的三間房子肯定是他們仨一人一間,現在他們哥倆挑完了,剩下的那間肯定是給妹妹留著的了,那他不能選最東邊,他要和妹妹的房間挨著,所以才臨時變了卦,不要最東邊的那間了。

回老宅的路上趙晨還不忘了跟嚴思勤說,“娘,妹妹回來也是住樓上對吧,那我要和妹妹的房間挨著。”

趙良生夫妻倆夫妻倆對視一眼,敷衍的“嗯”了一聲。

爹孃都嗯了,那一定是真的嘍,趙晨歡快的一路蹦遠了。

看著兒子跑遠的背影,嚴思勤對趙良生說:“上次你說李隊長把可可家地址要去了,說是會給他們家寄封信去 ,也不知道回信了沒有哦.。”

“不知道啊。”趙良生回道:“人家那麼忙,我沒好意思去問。”

嚴思勤想了一下,“他爹,你說咱抽空去看看行不?閨女走了這麼久,連點信都沒有,你說別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