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真累了,好在筐裡的水果讓兩人吃得七七八八,挎在胳膊上也不沉,坐上公共汽車,嚴思勤靠在趙良生的肩膀上睡著了,回到德州城,兩人又專門回到胡家旋餅攤去買旋餅。

攤主還記得他們,熱情的問:“怎麼樣?大哥大姐,金山寺好玩吧。”

“挺好的。”趙良生微笑道:“麻煩老闆給我裝十個旋餅。”

“好嘞。”一下子賣出去十個旋餅,攤主很高興,他麻利的將餅裝到紙袋裡,好心的提醒道:“餅剩了就不是那麼酥了,你們到家後放到鐵鍋裡再炕一炕,就跟新出鍋的一樣了。”

“謝謝老闆。”趙良生遞上手中的錢,又問:“老闆,你知道你們這裡誰家的扒雞做的最地道嗎?”

“哎呦,你要問這個可是問準人了,你們跟我來。”攤子擦擦油手,從攤位後面轉出來,領著趙良生夫妻向前走了兩步,指著拐角處一個小店說道:“那家,掛著黃旗的,上面寫著字呢,德順齋,買他家的雞錯不了,香著呢。”

老闆推薦的準沒錯,明明白白的看見有好幾個人在排隊等候買他家的雞,趙良生忙謝過攤主,到德順齋又買了六隻扒雞。

兩人出來一場,總不能空手回去,買些土特產回去給親戚分一分,六隻燒雞不算多,岳父和兩個舅哥家一家一隻,再加兩個旋餅,剩下的的回家就吃了,要不是兜裡錢不多了,趙良生還想多買幾隻呢。

回程的路總覺得比去時要快,明明都是一樣長短,偏偏就是感覺要近很多。

一夜的火車,天剛泛出魚肚白,列車就進入了z城站,踩在z城的土地上,嚴思勤感覺自己還在跟著火車搖晃。

秋天的早晨,破曉的晨光碟機散了暗夜,喚醒了沉睡中的生靈,有早起的黃雀在樹枝上輾轉啼鳴,空氣中帶著潮氣,包含著絲絲涼意,微風拂到臉上,有種清涼舒爽的感覺。

趙良生深深的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將肺裡的濁氣吐出來,整個腦子頓時從混沌中清醒過來。

“終於到家了。”從出門到回來只是用了五天,嚴思勤竟感覺到有一個月那麼長。

賣早點的早就支好了攤子,攤位上三三兩兩的有幾個人在吃飯。

z城早飯的種類很多,油條、包子、胡辣湯,香粥、粽子、煮雞蛋……,尤其是大鍋里正咕嘟嘟煮著的糝湯,都在冒著熱氣和香氣。

趙良生嚥了一下口水,“晨他娘,咱吃了飯再回吧。”

嚴思勤也想喝碗熱粥暖暖胃,“行啊。”

兩人在一個攤子前坐下來,要了兩碗粥,六個包子。

一口熱粥下肚,嚴思勤舒服的吁了一口氣:“他爹,還是家裡好啊。”

趙良生抱著粥碗一氣喝了半碗才開口說話:“那當然了,不是有一首歌嗎,叫誰不說俺家鄉好,家鄉那是最好的地方。”

嚴思勤夾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臉上露出調侃的微笑,“咦,他爹,你發現沒有,出門這一趟你說話都文縐縐的了。”

趙良生知道妻子在逗他玩,故意語重心長的說:“所以說啊,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人呀,就得出去見世面。”

嚴思勤眉毛一挑,白了趙良生一眼,“嘁,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咦,你這人,喘氣還不讓人喘了。”趙良生佯作一本正經地板著臉。

“嘻嘻。”嚴思勤笑了,她用筷子輕敲了一個趙良生的碗邊,“快吃吧,別貧了,回家得趕緊把燒雞和餅給我哥他們送去,雖然現在天兒不熱,時間長了也是怕壞了。”

趙良生臉一鬆,一口大包子塞到嘴裡,他嚼著包子,含糊不清的說:“嗯,到村口你先回家,我送完雞再回。”

嚴思勤點頭,“行。”

吃完早點,肚子裡暖暖的,就著初升的朝陽,回家的腳步異常輕鬆,這條路他們已經走過很多遍了,閉著眼都能摸到家。

兩人在村口將東西一分為二,兩隻雞和四個旋餅放到裝雞蛋的小籃子裡。

“晨他娘,我去去就回,這幾天你也累了,先回家睡個覺,好好歇歇。”

趙良生拎著小籃子正準備走,又被嚴思勤叫住了,“他爹。”嚴思勤看看大籃子,又看看小籃子,“咱出門一趟就給人帶這點東西也太少了,送出去也不呀,要不咱倆換換吧。”

嚴思勤說著,把大藍子交到趙良生手裡,自己接過小籃子,“給爹孃的那份不用送回去了,在咱家裡吃就行,就當剩下的都是給爹孃的。”

“行。”趙良生寵溺的看著妻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回吧,我走了啊。”

“嗯。”嚴思勤一直看著趙良生走遠了,才挎上籃子回家去。

回新家必路過小山崗子,嚴思勤見家裡大門敞開,知道爹孃一定是早早的過來將雞撒開了。

原來不出門的時候,嚴思勤也不是每個禮拜都回孃家,是確實沒事了,自己也想孃家想得緊了才回去看看,大概每個月能回去兩次。

這次出了趟遠門,說起來也不過出去了五天,嚴思勤竟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想娘過,看著敞開的院門,她就像是磁石吸引的鐵塊,三十多歲的人了竟然不顧形象的跑了起來。

“娘、爹,我回來了――”聲音傳到院子裡,最先迎接她的是小霸道。

只見一條黑線越過牆頭,在空中拐了一個漂亮的弧線,直接落到了嚴思勤的肩頭上。

搬新家的時候,趙雨也沒忘了給小霸道安個新窩,奈何小霸道根本不常去,基本上還是在老窩待著。

小霸道這廝現在野的很,和野鳥沒什麼區別,除了晚上回來睡覺,白天都是到外面去野,也不知道它都是到哪裡去玩。

家雀子都長一個樣,即使和小霸道最親近的趙雨也分辨不出來外面一群一群飛過的麻雀中有沒有小霸道,只有等小霸道主動飛過來,才可以認出它來。

其實小霸道還是有良心的,自它記事起,它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在一家人的寵愛中長大,雖然鳥媽媽幾次策反,但都沒有動搖了小霸道愛這個家的心。

小霸道雖然野,每天它都會和家人見上一面才會放肆的玩,有時候它會在小山崗子上陪嚴思勤撿雞蛋,給果樹捉蟲,有時候會到學校門口去接趙雨兄弟放學。

突然有一天,爹孃不見了,第一天的時候小霸道還沒什麼,第二天還沒見到,小霸道就納悶了,它飛到趙雨兄弟倆身上嘰嘰喳喳的問了半天也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主要是人類和禽類在語言交流方面有障礙,趙雨兄弟倆沒聽懂,第三天小霸道就沒心勁玩了,它蔫蔫巴巴的繞著村子飛了一圈,沒看見想見的人,就飛回老宅哪也不想去了。

今天,小霸道依然不想動,它窩在楊玉華的腳邊的針線筐子裡沒精打采的曬太陽。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過來,耳聰目明的小霸道撲楞一下子蹬著小細腿站了起來,歪著小腦袋仔細一聽,沒錯,是孃的聲音,把個小霸道激動的,張開翅膀振翅一飛,如離弦的箭一般直朝嚴思勤飛過來。

“小霸道啊。”嚴思勤歪臉親暱的蹭蹭小霸道毛茸茸的小腦袋,“真是沒白疼你,還知道來接我。”

“喳喳喳,這麼多天去哪了?害我擔心好幾天。”小霸道瞪著烏溜溜的圓眼珠質問著。

嚴思勤哪裡能聽懂小霸道的話,她伸出一根手指頭,在小霸道背脊的羽毛上一下一下的撫摸著,“這幾天聽不聽話呀,姥娘在院子裡不?”

真是雞同鴨講,小霸道生氣了,歪著腦袋不理嚴思勤。

嚴老爹兩口子給閨女幫忙可算得上特別盡心,早早的過來把雞撒開,撒開後兩人也不回新宅,他們怕有人偷雞,就把門敞開,按他們老兩口的想法就是,要是有小偷,看見開著門呢,知道有人一定就不敢過來了。

嚴思勤一聲“爹,娘,我回來了”,老兩口也聽見了,小霸道飛出去後,兩人也站到了大門口。

看見自己的爹孃,嚴思勤快走兩步,握住楊玉華的手就不鬆開,“爹,娘。”

“妮兒,你回來了。”楊玉華也挺想閨女的,老一輩有句話說的是在家千日好,在外一日難,孩子千里遙遠的出門在外,當孃的哪有不擔心的?她上下打量著閨女,又往嚴思勤身後看了看,沒看見趙良生,不接的問道:“良生呢?”

嚴思勤摟著楊玉華的胳膊往院子裡走,“去薛莊了,給大哥二哥帶的燒雞和餅,怕壞了,讓他先送過去了,爹孃,咱先進屋,我可是累壞了。”

一聽閨女說累了,嚴老爹忙去接嚴思勤臂彎上的籃子,“爹幫你拎著。”

嚴思勤也不跟自家老爹客氣,直接鬆了手,“爹,娘,籃子裡是我給你們買的燒雞,還有旋餅,都是德州的特產,特意帶給你們嚐嚐。”

“還是養閨女好啊,到哪都想著我們。”楊玉華欣慰的直拍閨女的手。

小霸道蹲在嚴思勤肩膀上和她親暱片刻,這會子娘回來了,它也沒心思了,都好幾天沒痛快的出去玩了,小霸道一扇翅膀飛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