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齊家人打算的是,上門提親,談妥婚事後兩家怎麼著也得熱熱鬧鬧的一起吃個飯,事情談成這樣,誰還有心勁吃飯呀,當下裡沈素梅就和馬中霞告辭,“那這樣吧,大妹子,這個事我們一家人再回去商量商量,商量妥了,給你來信。”

“行啊。”馬中霞也不留他們,彩禮的事談妥了雙方才是親家,留你們吃飯那是應當的,談不妥那就是兩貧四鄰,幹嘛要浪費那些個糧食。

沈素梅在梁家吃了憋,一肚子惡氣都撒在了齊睿清身上,“真是獅子大開口,還要九百九十九塊錢的彩禮!你說,這和一千有什麼區別?這哪是嫁閨女,這分明是賣閨女,咱也不用商量,看在她閨女也能掙工資的份上,過兩天你就來回話,直接告訴她,我最多給二百八十八,她要是願意嫁就嫁,不願意嫁拉倒,我還不娶了,以你的條件,我就不信找不著更好的。”

“媽。”齊睿清為難的抿抿嘴,“梁萍她媽要九百九十九,咱只給二百八十八是不是太少了點。”

“少?”沈素梅恨道:“你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咱家的家底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輛腳踏車已經去了二百多,這二百多塊錢還不知道需要借多少家才能湊齊的,再說了,結婚也不是就花這個錢,辦喜酒,買喜糖,你那屋子裡還得收拾,床也得換,總不能你結婚了倆人還一人睡一張小床吧,七七八八算下來,就算咱省著用,沒有六、七百拿不下來,張萍她媽要一千,咱總共得花到一千五六百,反正不能因為你結個婚,咱家全家都得扎脖。”

原本大好的喜事弄成現在這種狀況,馬中霞不按常理出牌,非要在中間橫加這麼一槓子,齊睿清心裡也憋屈的慌。

他跟梁萍兩人是中專時候的同學,中一的時候相識,下半學期開始互相有好感,中二正式交往,參加工作後又談了三年,說起來兩人也有相當深的感情基礎,正是情濃意濃的時候,互相認定對方就是要陪伴自己一輩子的那個人,現在他娘來那麼一句‘願意嫁就嫁,不願意拉倒,我還不娶了。’著實讓他心裡害怕,他真怕這件事到最後黃了。

“媽,你別急,我讓梁萍再探探她媽的口氣,也可能她媽也就是那麼一說,沒真的想管咱要那麼多。”

沈素梅依舊怒氣不消,“真的假的我不管,你告訴梁萍,我就出二百八十八。”

這邊沈家人一出門,梁萍就急忙拉著馬中霞的胳膊道:“媽,你幹啥呀,他們家哪能掏出九百多塊錢來。”

“掏不出來正好,我還能多留你兩年。”說著她輕輕拍了閨女的小臉蛋,親熱的笑道:“我閨女長得那麼俊,配他齊睿清可惜了,你再好好挑挑,咱找個比他更好的。”

梁萍從來不跟母親頂嘴,今天為了自己的幸福,她也敢跟馬中霞頂嘴了,“媽,我就認準齊睿清了,在我眼裡他就是最好的。”

馬中霞右手攤開,放到梁萍鼻子下面,“好,你認準他也行,九百九十九拿來,拿出來我立馬把你嫁過去。”

梁萍:“媽,你這不是不講理嗎,明知道他家拿不出這個錢。”

馬中霞指著梁萍的腦門子連戳好幾下,“你這還沒嫁過去就胳膊肘子往外拐,要是嫁過去了,心裡還有孃家嗎?”

馬中霞突然好似想起了什麼,急急的往裡屋走,“我得先把戶口本鎖起來去,不然哪天你腦子一熱把戶口本給我偷走,我那九百九十九就泡湯了。”

梁萍氣得哭笑不得,父母不同意,她哪裡敢偷偷的就去登記,“媽,你想什麼呢?”

坐在一邊的梁剛可是把整個事件從頭看到尾,他媽多要彩禮用來給他娶媳婦這件事,他心裡也是贊成的,現在是齊家人不同意拿這麼多的錢,錢拿不出來,那就連帶著他的媳婦也娶不成,“大姐。”梁剛翹著二郎腿陰陽怪氣的說:“這個錢他們不給說明不重視你,既然不重視你,你嫁過去還有什麼意思嗎?不如找個重視你的人過日子。”

都是因為這個弟弟,梁萍一翻白眼,“我高興,你管不著。”

“怎麼跟你大弟說話呢?”梁慶林擰眉說道:“我認為剛子說的在理,拿多少彩禮代表著多少誠意,我看,他們家就沒多少誠意。”

梁萍:“爸,你怎麼也這麼說,我和睿清處了五年多了,人家要沒誠意,跟我談這麼多年幹什麼,浪費時間嗎?”

梁剛介面道:“那是你傻,處物件男的又不吃虧,關鍵時刻看出來了吧,不靠譜。”

梁萍口不擇言,直接把馬中霞的打算說了出來,“你靠譜,你靠譜還指著用我的彩禮來給你娶媳婦。”

這事大家知道是一回事,你要是明不大眼的說出來又是一回事,梁剛頓時急了,衝著梁慶林嚷嚷,“爸,你看我姐說的,就當我願意用她彩禮似的,要不然,我不結婚了,我嫌這錢扎手。”

“你說的什麼話?”馬中霞從裡屋走出來,“我還等著抱孫子呢,你不結婚,我孫子從哪裡來。”

梁剛兩手一攤,“大姐,這事你可賴不上我。”

歸根結底,事情的癥結還在馬中霞身上,梁萍挽住母親的胳膊,一臉的諂媚,“媽,你別管睿清他們家要那麼多了,少點行不,你少要點,我讓睿清跟他爸媽說,讓他們藉藉,可能還能籌夠,你要這麼多,他們也不好湊呀。”

“不行,少一分也不行。”馬中霞斬釘截鐵,“皇帝家還有三千窮親戚呢,我就不信他們家連一個有錢的親戚都沒有,你嫁過去是給他們家掙錢的,我辛辛苦苦供出來的孩子給了他們家,要這點錢多嗎。”

見實在是說不通,梁萍只好嘆了口氣,“媽,隨你吧。”

上班的時候,齊睿清迫不及待的跑到梁萍這裡來探口風,“萍萍,你媽是不是說著玩的,不可能真的要九百九十九的彩禮吧?”

“唉,別提了。”梁萍也被這事愁得一腦門子官司,她愁眉不展的說:“我問我媽了,她就是要這麼多。”

齊睿清用手指繞著梁萍的辮梢,“萍萍,你也知道,我家根本拿不出來這些錢呀,我媽說了,最多拿出二百八十八,多了實在是拿不出來。”

梁萍將腦袋靠到齊瑞清的肩膀上,“光我知道有什麼用啊,我媽說皇上還有三千窮親戚呢,她就不相信你家一個有錢的親戚都沒有。”

齊睿清:“我家哪有有錢的親戚呀,我家祖上三代貧農,我姥孃家就更厲害了,赤貧,比我家還窮,上哪去找有錢的親戚?”

梁萍愁的苦著臉,“那咱倆的事怎麼辦?就我媽那犟的嚇死人的樣子,怎麼辦?”

二天後,齊睿清來給馬中霞回話,臨上門,他專門買了一網兜的水果,現在他真有點怕了馬中霞,,看見馬中霞虎著臉的樣子,喏喏的喊了一聲,“阿姨,忙著呢?”

馬中霞抬抬眼皮,淡淡的回了句,“嗯,來了,屋裡坐吧。”

齊睿清將水果放到桌子上,拘謹的坐到一邊,等馬中霞問話。

馬中霞漫不經心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媽怎麼說的?彩禮還給不給?”

齊睿清先看了梁萍一眼,說道:“給,一定給,就是這個價錢咱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不能!”馬中霞把茶杯直接扔到桌子上。

哐噹一聲響把齊瑞清嚇一咯噔,他縮縮脖子,“阿姨,九百九十九著實太多了,我家實在拿不出來。”

“嘁。”馬中霞嗤笑,“九百多塊錢都拿不出來,那你們家還娶什麼媳婦?”

“阿姨,不光是九百多塊錢,我家還得辦喜酒,買傢俱,我媽已經把腳踏車買好了,我媽給我算了筆帳,彩禮就是按二百八十八來給,這場喜事辦下來也得六、七百,九百九十九……”

“二百八十八?你們家打發要飯的呢!”馬中霞厲聲道:“我把梁萍養大又供她讀出書來,光花的錢就不止九百塊錢,現在我按照一斤十塊錢來要彩禮多嗎,你應該慶幸梁萍長得瘦,沒長到一百多斤,不然一千多塊錢根本拿不下來。”

齊睿清和梁萍終於明白了,馬中霞的九百九十九原來是這麼來的。

“媽!”梁萍羞憤的喊道:“我是人,不是別的什麼,你怎麼能這樣算?”

齊睿清氣不過,“阿姨,你這哪裡是嫁女兒,明明是賣女兒。”

你這個上門來求親的還敢說我!馬中霞火起,站起來指著齊睿清的鼻子罵道:“我就賣閨女了怎麼著,你買不買,不買給我滾!”

既然撕破臉,齊睿清也不怕她了,梗著脖子回道:“你嫁女兒我就要,賣閨女我就不買。”

“不買是吧。”馬中霞拿起門後面的笤帚疙瘩就打了過來,“不買就別站在我家的地上。”

“媽,你這是幹什麼呀?”梁萍忙上前去搶馬中霞手裡的笤帚,笤帚頭上全是土,馬中霞使的勁又大,一時屋內塵土飛揚,齊睿清捂著鼻子跑出屋,還不忘喊了一聲,“我就不買,你留著賣個好價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