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苗這回犯病和往常不一樣,往常不管怎麼樣,她人清醒,富貴清楚的明白,寶他娘這回精神出問題了。

精神病也是病,當務之急是儘快把寶他娘送回去,富貴好聲好氣的哄二苗。,“寶他娘,咱回家吧,福寶已經找著了,他在家等咱們呢。”

“找著了?”二苗半信半疑,呆滯的目光盯在富貴的臉上一動不動。

“找著了。”富貴點頭。

二苗頓時展開了一個笑容,拽著富貴就走,“那回,回家。”

九點的車,到s縣正好十點,富貴並沒有直接回家,他先去了派出所。

一夜不見,夫妻倆憔悴的讓陳亞博吃驚,“大哥,大姐,孩子找到了嗎?”

富貴黯然的搖搖頭,“警察同志,照片送過來了嗎?”

“送過來了。”陳亞博拿過一個檔案袋,將福寶的照片取出來,“是這個孩子吧,已經讓汽車站的同志過目了。”

富貴捏著兒子的照片,上面笑得正甜的胖小子刺得他的心生疼,富貴揉揉發酸的鼻子,強忍住要衝出眼眶的淚水問道:“他怎麼說?”

陳亞博:“因為他沒有見過孩子的正面,只對孩子的髮型和穿著有印象,據他所說,看著髮型像,身上的衣服也和照片中的像。”

二苗牢牢記住了富貴的話,福寶已經回家了,她急於見到孩子,不耐煩的去扒拉富貴的手,“回家,回家,看福寶。”

陳亞博看向二苗,“大哥,這……”

富貴苦笑,“孩子娘急的,腦子有些不清楚。”

“那你得趕緊把她送醫院去,這個病可不能耽誤了。”

“我們村有會看的,回去就找她給看看。”

富貴說的那個人,還是丁桂蓮,前兩次都是丁桂蓮給叫好的,他還是想讓她先給叫叫,雖然寶他娘這次嚴重了些,那一次不行就叫兩次,萬一一叫就好了呢。

回家的路走的異常順暢,二苗特別乖,扯著富貴的手只知道趕路,到了村口,她甚至跑了起來。

富貴不放心,一個勁的叮囑,“寶他娘,你慢點,別磕著自己嘍。”

牛老爹夫妻倆這兩天是在二苗家住的,下午,棗花自己又在村裡找了一圈 ,還是沒有看見弟弟的身影。

自從有了福寶,雖然爹孃偏心眼,但那也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小姑娘心裡還是很疼愛福寶的,現在弟弟不見了,棗花急得直掉眼淚。

牛老爹夫妻倆守著棗花唉聲嘆氣的,“花呀,你說你弟弟能去哪呀。”

棗花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外面我都找了,沒找到。”

牛大娘嘆道:“要是跑丟了還好說,遇到好心人,還能給咱送回來,可別是真的讓人販子拐走了……”

牛大娘還沒說完,就被牛老爹喝止,“你個烏鴉嘴,淨撿那不好聽的說,就不能說句吉利話?”

要在平時,牛老爹這樣,牛大娘早就跟他嗆嗆起來了,今天,牛大娘也沒有與牛老爹爭論的心,她摟著棗花直抹眼淚,“不說,不說,富貴能把孩子帶回來就好了。”

牛老爹在屋裡坐不住,索性出了門,揹著手在院子裡轉圈圈。

富貴家現在有九畝地,目前收回來的有七八畝,要是不出福寶這個事,今天一天能把所有的麥子都收家來。

村子裡有個打穀場,一般情況下收了麥子都是拉到打穀場上去脫粒,但穀場大小有限,村裡人又多,富貴就沒有和鄉親們去爭那點地,反正家裡的院子也大,富貴就把麥子先拉回了自家院子。

滿院子麥秸讓牛老爹想抽個旱菸都不敢,唯恐有火苗子崩到麥秸上,這個時候的秸稈,乾透的遇火就著,前幾年隔壁村就出了因為抽菸,著了好幾畝麥子那樣的事。

那還是娘倆個,當孃的有抽菸的習慣,吃完中午飯,當孃的說累了一上午了,要抽根菸解解乏,用火柴點著的煙後,順嘴把火柴給吹滅了,原本以為沒事了唄,沒想到扔到麥茬裡的火柴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復燃了,結果她這邊一根菸還沒抽完,旁邊的火就著了起來,剛開始娘倆個背對著火苗沒看見,等她們發現著火了的時候,火已經蔓延起來了。

到這個時候,娘倆個發了急,當時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所以地裡根本就沒有能撲火的工具,當孃的甚至脫了褂子,光著膀子用衣服來撲火,結果依舊於事無補,不光她家的麥子燒了個乾淨,還連累了別人家的麥子也跟著倒黴。

打那以後,老百姓可就驚心了,只要有麥子的地方就拒絕一切火種,哪怕你有再大的煙癮,在麥子面前你也得讓路。

牛老爹抽菸又不敢抽,閒著還難受,淨胡思亂想了。

老爺子回到屋,問棗花,“花,不是放麥假了嗎?你不幫你娘看弟弟,幹什麼去了?”

棗花回答道:“我上學去了,我們畢業班沒有放麥假,老師給我們補課。”

牛老爹實在沒有怨頭了,開始埋怨棗花的老師,“真是的,都放假了還補什麼課?要不是因為補課,福寶還丟不了。”

“你說那幹啥,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牛大娘也不願意乾坐在屋裡裡,她低頭問棗花,“花,你家地裡的麥子都割完了沒有?”

棗花搖頭,“沒有,還有一點。”

看現在這個情形,估計富貴是沒心顧及地裡的麥子了,左右他們老兩口也沒事,不如幫女婿家把麥子收回來吧。

“老頭子。”牛大娘說,“咱閒著也是閒著,去地裡把麥子收了吧。”

牛老爹正閒得不知道怎麼樣才好,立馬答應著,“行。”

說到做到,老兩口站起來就開始找工具,準備去地裡收麥子,“花,你家收麥的工具都放在哪兒了?”

棗花跟著姥姥、姥爺後面,想了想,“都還在地裡了,我爹一聽說弟弟不見了,什麼都沒拿,直接跑回來了。”

“那趕緊走,可別讓人偷了去。”牛老爹說著急急的往門外走。

三人到地裡一看,還好,地排車,鐮刀什麼的都好好的在地裡擱著呢。

富貴是個能幹的,地裡只剩下的半畝多沒有收割,其他的基本上都割完,一個個捆好的麥個子整齊的擺在地裡,只要擺到地排車上往回拉就行了。

牛老爹彎腰撿起鐮刀,對牛大娘祖孫倆說道:“我去把剩下的那點割完,你倆只管往車上抱就行。”

說幹就幹,但牛老爹割了一會兒老腰就累得受不了,他家地不多,兩口人也就三畝多地,自從年紀大了後,有年頭沒撲下身子乾地裡的活了,地裡的活都是富貴幫忙給幹,他也就是搭把手,乾點輕巧的。

三個人緊趕慢趕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前把地裡的麥子給收回了家。

二苗一直以為福寶在家等著她呢,她跑回家推開門就喊:“福寶,娘回來了。”

棗花今天沒有去上學,正在幫著大人在院子裡攤麥子,聽見二苗了聲音,把手裡的耙子一扔,一下子竄了過去,“娘回來了!”

牛老爹兩口子也趕緊走過來,問二苗,“二苗,福寶找到沒有?”

“福寶!福寶!”二苗眼裡只有福寶,她在院子裡沒有看見她想見的人,又急匆匆的往屋裡跑,“福寶!娘回來了,你在哪呢?快出來!”

沒有看見福寶,牛老爹忙拉住富貴,“孩子呢?”

富貴搖搖頭,“爹,沒找到。”

牛老爹:“派出所也沒有嗎?”

“嗯,去問了,警察說他們去的時候,車上的人早就走光了,沒有找到那個女人。”

說話間,二苗已經從屋裡跑了出來,她左顧右盼的,“福寶呢?去哪了?”

牛大娘自從閨女回來,就和棗花兩個一直跟在棗花後面,“二苗,沒找到福寶嗎?”

棗花試圖去拉二苗的手,“娘,沒帶弟弟回來嗎?”

二苗的眼裡根本就沒有別人,她嘴裡不停的嘟囔著:“福寶,福寶,我的寶,去哪了?”

看著閨女這瘋瘋癲癲的樣子,牛大娘心裡疼如刀割,不禁哭出聲來,“哇――老天爺呀,這是做的什麼孽喲――”

閨女這樣,牛老爹也心疼,昨天上車的時候還沒那麼嚴重,怎麼到今天連人都不認了,他眉頭皺得緊緊的,“富貴,這是咋回事?”

“爹,寶他娘腦子可能出問題了,你們看著她,我這就去叫人來給她看看。”富貴說完,直接跑去找丁桂蓮。

福寶丟了的事全村都傳遍了,丁桂蓮家離富貴家這麼近,她早就知道了,看見富貴過來,她忙關心的道:“富貴,福寶找著了?”

“沒有。”富貴抿了一下嘴,碰到傷口,疼得他額角一抽,“嬸,寶他娘又不好了,麻煩你再去給看看。”

“又不好了?”丁桂蓮走過來,“怎麼個不好法?”

富貴:“有點不認人了。”

丁桂蓮心裡一咯噔,她有幾把刷子她心裡有數,說句實在的,她那套都是唬人的,小來小去的可能能行,要是碰上真生病的指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