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瑞福也攢了幾個錢,思巧坐月子期間,只要聽說孕婦吃什麼好,他就去買回來做給思巧吃,思巧呢,又吃不多,瑞福怕壞了就跟著吃,結果,思巧沒見胖,他倒是生生胖了一圈。

王英從孃家回來後,這才知道瑞福娶妻的前因後果,怪不得一直沒見新媳婦過來,原來人家還在坐月子,王英急忙到村裡的小賣鋪去買了十斤雞蛋。

王英在十里八鄉的也算是名人,當年宣傳隊各個村子裡巡迴演出,如果她在這個村子裡演的是李奶奶,那村民和她打招呼的話就是:李奶奶來了,她演的是裡鐵梅,別人稱呼她就是:李鐵梅來了。

王英離開宣傳隊已經很多年了,但鄉親們還牢牢的記著她。

王英聽見有人在路邊小聲嘀咕,“呦,這是李鐵梅吧?”

“嗯,我看像。”

王英定睛一看,認識,石大勇一個已經出了五服的親戚,她喚作小奶奶的。

“小奶奶,是我。”王英頓住腳步,熱情的跟她打招呼。

“呦,還真是你啊,你剛才過去的時候我看著就像你,沒敢認。”小奶奶忙走過來,扯著王英的手上下打量著她,感慨的說:“我都好幾年沒見你了,都變樣了。”接著又指著剛才和她說話的人道:“這是你楊嫂子,你不記得了?”

王英:“記得,記得,我和大勇結婚的時候楊嫂子還來了,這能不記得嗎,楊嫂子,這幾年還好吧?”

楊嫂子笑著說:“好,妹子你這是幹啥去了。”

王英舉舉手裡的雞蛋說道:“俺三兄弟媳婦正在坐月子,我買十斤雞蛋去看看她。”

聽到王英說瑞福媳婦,小奶奶和楊嫂子兩人臉上都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那快去吧,回頭沒事了,我就找你說話。”

“那行,小奶奶,楊嫂子,抽空家來玩啊。”

等王英走遠了,楊嫂子對小奶奶笑笑,揶揄的說道:“我說石老三這個媳婦說的值,娶一送一,進門就當爹。”

石念就是王英的小尾巴,王英去哪,他就得跟到哪,王英去買雞蛋這一會兒,石念一覺醒來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媽媽,那他能願意了嗎,當時就咧開大嘴哭了起來。

做為家裡最小的孩子,石念可是在萬千寵愛中長大,他不高興,石可忙帶著兩個妹妹去哄他,石念也夠犟的,誰哄都不好使,就坐在院子裡冰涼的土地上哭。

孫秀芳心疼孫子,天兒這個冷勁的,你就是穿著棉褲,那寒氣也能從地上滲上來,她忙抱起石念說道:“我的祖宗來,你要哭屋裡哭去,坐到床上哭去,這臘月寒天的,你坐在這哭,要是凍出個好歹來可咋弄?”

石念根本不聽勸,他擰著小身子一個勁的往下禿嚕。

孫秀芳好不容易把孫子抱進屋,沒想到她一撒手,石念又跑出去了,不光跑出去,還坐在原來的老地方繼續哭。

孫秀芳追著孫子又抱回屋好幾次,但石念就非得跑回外面哭不可,孫秀芳氣得哭笑不得,她點著石唸的腦袋罵道:“你個犟種,你說你隨誰!”

孫秀芳賭氣不管石唸了,由著他哭去。

石念哭得滿臉都是鼻涕泡泡,震天動地的嚎哭聲老遠都能聽到,兒子這沒好哭的聲音把王英嚇一跳,她拎著籃子就往家跑,進門一看,我的個乖來,兒子就坐在溜地上,大冷的天,鼻涕眼淚糊滿臉就沒有一個人過問,當即王英心裡一陣難受,這沒爹的孩子就這麼不受人待見嗎?

王英快步奔到兒子身邊,雞蛋筐子往旁邊一放,一把抱起兒子,這邊給兒子擦眼淚,那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念念,誰欺負你了,你咋坐這哭呢?”

媽媽終於回來了,石念抱著王英的脖子委屈得眼淚爬叉的,“媽,你去哪兒了?怎麼不帶我?”

王英捂著兒子冰涼的小臉蛋,把他抱進屋,不滿的對孫秀芳說道:“娘,你咋由著念念在外面哭呢,你看看小臉凍得,冰涼冰涼的。”

孫秀芳轉頭,對王英說道:“俺的個娘來,你說念念小人兒這麼點,脾氣咋那麼犟嘞,一眼看不見你,那就翻了天了,是怎麼哄都哄不好了,我抱回他來,他就再跑出去,還非的在那一個地方哭,俺是招呼不了了。”

石念哭得噎疙瘩,他一抽一抽的說:“誰叫媽媽不帶我。”

原來是這樣,“這孩子。”王英親親兒子的小臉蛋,哄道:“媽買雞蛋去了,別哭了,一會兒帶你去看小妹妹。”

“媽,我也去。”石想扯扯王英的一角。

安安也忙說道:“我也去。”

孫秀芳挎著一個籃子,裡面裝的是剛蒸出來的棗饃,她笑眯眯的說道:“都去都去。”

按理說,她這個當老婆婆的就該去伺候兒媳婦的月子,但讓瑞福拒絕了,這離過年也沒幾天了,今年頭年他不準備出工了,而且伺候思巧也伺候了二十多天,他也順手了,和思巧處的也不錯,才不想娘過來當電燈泡呢。

瑞福剛把褯子洗出來,正在往繩上曬,從外面嘰嘰喳喳的進來一群人。

石念跑的最快,他奔到瑞福的腿邊,仰著小臉道:“三叔,我們來看小妹妹。”

“來看小妹妹呀。”瑞福蹲下身子,把小侄子抱起來,“小妹妹在屋裡呢,三叔帶你們進屋去看。”

“嫂子來了。”瑞福衝著王英笑道:“我正想著哪天請你們過來吃頓飯呢。”

王英把雞蛋筐放到瑞福身邊的臺子上,自己幫著把褯子往繩上涼,“弟妹坐月子,不知道該買啥,就買了雞蛋,你給弟妹做著吃。”

瑞福:“嫂子,你人來就行,還買啥東西嘞。”

王英笑笑,擦乾淨手上的水漬說道:“走,我們看看三弟妹去。”

“思巧,這是咱大嫂。”瑞福介紹道:“大嫂,她叫宋思巧。”

瑞福彎腰把石念放到豆豆旁邊,慈愛的摸摸石唸的腦袋,說道:“去和小妹妹玩吧。”

石可姐妹三個也過來,四個小孩趴在床沿,圍著豆豆說話。

思巧急忙坐直身子,靦腆的笑笑,“娘,大嫂,你們來了。”

“你躺著,不用起。”王英忙去扶思巧的肩膀。

思巧:“沒事,天天躺著,累得不行。”

“奶夠吃吧?”王英坐在床邊問道。

思巧有些害羞,“夠吃。”

王英:“夠吃就好,大人孩子都少遭罪。”

這是思巧和王英第一次見面,也許是兩人經歷過同樣的事,她對王英竟有幾分親切感,“大嫂,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王英隨口說道:“回來幾天了,我娘年紀大了,我一年到頭也就回來這一次,回來就想多陪陪她,一直在孃家來著。”

王英說這話也是有口無心,說完就後悔了,心說,聽說這三弟妹和她孃家鬧得怪僵,豆豆送竹米那天孃家一個人都沒來,我提孃家幹什麼呀。

果然,王英話音剛落,思巧臉上的笑就變得勉強了。

王英急忙轉移話題,“喲,三弟妹,你家豆豆吃的可真好。”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基本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王英提到豆豆,思巧立馬將剛才的不愉快忘的一乾二淨,她看著豆豆,臉上全是慈愛,“嗯,我奶水好,這孩子又能吃。”

二十多天的豆豆,小臉白嫩嫩、肉嘟嘟的,這會子正裹著大拇指吃的嘖嘖作響。

“來,大娘抱抱。”王英將豆豆抱在懷裡,笑著誇道:“哎呦,還怪壓手來,看著哪像二十多天的孩子呀,你就是說滿月了都有人信。”

王英顛顛手裡的小嬰兒估摸著說:“這得都十來斤了吧?弟妹,你們給孩子稱過了嗎?”

“沒有?”思巧搖搖頭,“這孩子自下生就沒有稱過重量,我也不知道她現在有多重了。”

王英詫異,“弟妹,孩子出生都給稱體重的,你們咋沒稱呢?”

孫秀芳忙在旁邊說道:“小賣鋪肯定有稱,你等我去借過來,咱給豆豆稱稱。”說完,她轉身就往外走,不一會兒,就帶著一個盤稱回來了。

要稱妹妹了,這對四個孩子來說那可是個新鮮的遊戲,尤其是石念,把他給景景的,一個勁的圍著豆豆打轉轉。

王英小心翼翼的把豆豆放到稱盤子上,放完她還不放心,手放在稱盤子下面虛託著。

孫秀芳拎著稱,碼著稱盤星,“喲,還不輕來,帶包被九斤二兩,去了包被也得有八斤多。”

王英在心裡算了算,說道:“小孩下生頭一個月能長兩三斤,這二十多天了,弟妹你奶水又好,估計這孩子生人的時候也有六斤多。”

石念等王英把豆豆抱起來,自己趕忙趴到稱盤子上面嚷嚷著說:“奶奶,你稱稱我,看我有多重了。”

孫秀芳借來的這個小稱最多也就打個十來斤,念念這個頭,一看就超重,哪能打得起來呀,孫秀芳也不說不行,她裝模作樣的拎起秤桿子,秤砣在上面扒拉幾下,笑道:“喲,我家念念真是厲害,都三十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