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沒想到她前腳剛走,後腳念念就把西瓜給摘下來了,這孩子,真是狗窩裡放不住窩窩,“哎呦,念念你還真摘了。”

“媽,西瓜肯定熟了。”念念舉著西瓜給石可看,“大姐你看大不大,一會兒給你帶著。”

弟弟有點好吃的還想著自己,石可心裡柔軟一片,笑著說:“姐帶不了,你們吃吧。”

王英看看手錶,忙說道:“路上不能再玩了啊,咱得趕緊的了。”

“嗯,不玩了。”三個小的急忙點頭。

一家人趕到火車站還有二十分鐘到點,王英急忙在在外面停好腳踏車,將行李拎進候車室。

念念還想著要給姐姐吃西瓜,但身上又沒有刀,他掄起小拳頭在西瓜上連砸兩下,等西瓜砸開一條縫,掰開一看,確實沒熟,不過也不是太生,瓤是粉色的,他急忙嚐了一口,還挺甜的。

念念將西瓜掰成幾塊,顛顛的追上王英遞上一塊,“媽,給你吃西瓜。”

王英:……

腚栽瓜呀,她可下不去口,王英看了西瓜兩息,笑著摸摸兒子的小腦袋,說道:“媽不吃,你們吃吧。”

念念也不在意,轉手將西瓜遞給石可,“大姐,給你吃。”

石可不知道這個瓜是怎麼長出來的,她還以為就是野生野長的一個西瓜,接過來就小口吃了起來。

念念將西瓜一人分了一塊,咔咔幾口先將自己手裡的瓜吃完,問正在吃西瓜的石可,“大姐,甜吧。”

“甜。”

念念得意的笑道:“腚栽瓜也挺好吃的呀。”

石可:……

石可瞅瞅手裡的西瓜皮,完了,全吃了了,不知道吐出來還來不來得及。

距離火車到站時間越來越近,王英好像有好多話還沒來得及囑咐孩子,又好像所以話都已經說過了一遍,她一遍一遍的說著注意事項。

“可可,東西看好了,千萬不要和陌生人說實話,水壺千萬不要離開自己的視線,一旦離開視線了就倒掉,到鍋爐房去打新水,我可是聽人說了,有的壞人專門往人水杯裡放迷藥,東西你要是實在拿不了,就去找解放軍同志幫忙,只有他們才是可以信賴的人。”

石可聽著直打怵,要按媽媽的話來說,火車上除了當兵的就全是壞人了。

“叮咚,各位旅客請注意,***次列車開始檢票了,請乘坐此次列車的旅客到一號檢票口等候檢票。”

“這麼快就檢票了?”王英看了一下手錶,“還有十五分鐘呢。”

王英的手錶是石大勇的遺物,這還是石大勇剛結婚的時候去非洲援贊帶回來的紀念品之一,其他的東西都讓石有田給賣了,能留下這塊表也是因為聽從了同事的勸說。

同事是這樣說的:大勇,你別什麼都聽你爹的,你出去這麼些年,總不能一點紀念品都不留吧。

石大勇一想也對,他這輩子再出國的可能性也不大,手錶這東西可是最實用的,每天都能用到,就這樣才留下了這塊表。

石有田當時都找好買家了,石大勇一說不賣了,石有田拉著臉不高興了好幾天,要知道賣東西的錢他都收起來了,給兒子蓋房子娶媳婦的錢都從這裡出,那塊表人家答應出一百五十塊,一百五十塊呢,就這樣泡湯了。

開始檢票了,王英先將書包水壺給閨女背好,然後一手一個拎起行李包往一號檢票口走。

乘坐此次列車的人都在往一號檢票口彙集,即使知道時間還寬裕,但是心急的人還是儘量往前擠,安安姐弟也跟著媽媽往前擠,小孩子哪裡擠得過大人,被擠的東倒西歪的,念念有點害怕,抓住媽媽的衣襟不鬆手,見這陣仗,三個小的肯定不能帶他們跟著進入站臺,太不安全了,而且王英也沒有買站臺票,自己一個人跟著進去也就進去了,後面再帶上一串,估計檢票員不一定讓她們過。

王英沒有買站臺票,一張一塊錢呢,她可捨不得,她們鐵道部的職工坐火車都不用花錢,現在上個站臺就要一塊錢,她更捨不得花了。

鐵道部職工有一項福利待遇挺好的,就是單位職工要是休探親假,可以到單位開免票,免票也是有條件的,只是侷限於回家的往返,去別的地方不在此範圍之內,等到檢票的時候出示工作證和免票就行,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固定的座位。

王英轉頭看了看,指著空出來的連椅對安安說道:“安安你領著弟弟妹妹到那等我,別亂跑,我送完你大姐回來找你們。”

“哦。”安安本來還想著送大姐上火車呢,現在這樣子,媽媽得顧著大姐,她們再跟著進去就是添亂。

安安牽著弟弟妹妹從隊伍中出來,坐到旁邊的連椅上,乖乖的等著。

果然,等到王英的時候,人家讓她出示車票,王英急忙從兜裡把工作證拿了出來,討好的笑笑,“同志,我不坐車,孩子東西多,我就把她送到火車上,你看咱一個系統的……”

檢票員看看她腳邊的大包袱,又看看旁邊嬌小的小姑娘,擺擺手讓他們過去了。

唉,真不知道這些人都急的什麼,檢完票都跑了起來,害的王英還以為時間不夠用了,娘兩個跟著人群也開始跑。

“媽,包袱給我一個。”石可追上王英,去接媽媽手裡的包袱。

王英腳步不停,催促石可,“別倒手了,你快跑兩步,要是來不及,媽回頭把東西給你寄過去。”

“媽,肯定來得及。”石可不由分說,從媽媽手裡搶過一個包袱,往肩上一背,另一隻手拖著媽媽,經過地下通道,呼哧帶喘的來到站臺上。

到站臺上一看,嗐,白跑了,火車還沒進站呢。

“可累死我了。”王英手拄膝蓋,大口的喘氣,感嘆真是年紀大了,這才跑多遠,就累成這個樣子。

娘兩個氣還沒喘勻呢,火車拉著長笛進站了,候車的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騷動,紛紛往門口擠,王英可不想再擠了,拉著石可站在最後面,等這些人先上去之後,才拎著行李將石可送到車上。

臨下車,王英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可可,媽說的話你都記住了?”

“記住了,媽,馬上就要發車了,你再不下去可就來不及了。”

“我這就走。”王英著急忙慌的下了車,就站在站臺上往車廂裡看。

石可急忙從開著的窗戶裡探出頭,“媽,你回吧。”

王英快走幾步,站在窗戶下,和閨女面對面,“沒事,媽等發車了再走。”

一聲長長的笛聲後,列車緩緩啟動,王英跟著火車一路小跑,漸漸的追不上了,她在停住腳步的同時,眼淚也嘩啦一下子落了下來。

當孃的,有幾個孩子心就劈成幾瓣,哪一個都操不完的心。

石可一直衝著母親招手,一直到看不見母親的身影,她才不再控制自己酸脹的眼睛,任由眼淚往下滴。

大閨女坐車走了,王英又開始操心剩下的三個,他們在候車室裡亂跑沒有,可別再遇到壞人了,想到這裡,王英甚至後悔帶他們出來了,還不如就讓他們在家裡帶著呢。

王英疾步往回走,到候車室一看,三孩子還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著她呢。

王英長長的鬆了口氣,衝著仨孩子招手,“安安――”

安安順著聲音看過去,見媽媽出來了,急忙帶著弟弟妹妹跑上前,“媽,我大姐走了?”

“走了。”王英牽住小兒子,說道:“走,咱回家吧。”

娘四個推著車子往回走,路過拆遷區的時候,安安姐弟仨又跑了進去,他們還想進去看看裡面有什麼好東西沒有,剛才發現一個大西瓜,保不齊還有第二個,說不定還有可能找到甜瓜呢。

王英站在路邊想了想,鎖好車子也走了進去,她倒不是想去找西瓜甜瓜,家裡養著雞,荒地裡肯定有野菜,薅上一把,回家剁碎,拌上糠,餵雞也挺好。

沒想到,她這一轉還真找到了好東西,在一個小坑裡,發現了幾棵和野蒿長在一起的西紅柿,柿子都開始紅了,這可不是腚栽柿,看旁邊殘垣斷壁的樣子,應該是一戶人家的菜園子,房子倒在菜園子裡,殘存了這麼幾棵,因為野蒿太多了,西紅柿都是一股蒿子味。

石可默默的落了一會兒淚,心情才慢慢平復下來,她把水壺解下來,擰開蓋子喝了好幾口。

坐在她對面的是一箇中年婦女,已經觀察石可好久了,她倒不是壞人,就是見這個小閨女一個人哭半天心裡不忍。

“小妹妹,你這是第一次出遠門吧?”

石可抬頭看看發聲的人,警惕的小刺刺裡面支稜起來,媽可是說了,不要和陌生人說實話。

對面的人長的還算面善,眼裡的光跟溫柔,不像狡猾奸詐之人,但壞人也不可能將“壞人”這兩個字寫在了臉上不是。

石可搖搖頭,“不是。”好像這句話也算是實話,想當年就是自己一個人坐火車到的z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