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可一回來就聽奶奶說念念迷上打遊戲了,迷的連學習都顧不上了,還說他已經改了,這麼看,改什麼改呀,這熊孩子是一點都沒忘啊。

石可歪頭看著弟弟,似笑非笑的說道:“我聽說你們老師來家訪了。”

壞了,大姐剛回來怎麼知道的?

念念縮縮脖子,嘟囔道:“遊戲機我不要了不行嗎。”

石可拍拍弟弟的肩膀,“這就對了,別整天淨想著玩,來,把你作業拿出來,大姐幫你檢查檢查。”

王英文化水平低,孩子們的功課她輔導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監督與督促,現在好了,可可回來了,她能鬆口氣了。

念念是非常喜歡大姐回來的,唯一不好的就是他更不自由了,回到家就被大姐盯著寫作業,寫完作業還不能玩,還要複習功課。

終於放寒假了,念念原本以為這回自己能輕鬆輕鬆了,沒想到,大姐早給他借了一套新課本,制定了學習計劃,當念念看完計劃表整個人都要蔫了,這和上學有什麼區別?

啊,有什麼區別!表裡明確規定,上午學什麼,下午學什麼,語數英,史地生的,在學校裡還有體育、音樂和美術呢,這表裡呢,連個體育課都不給安排。

“大姐。”念念幽怨的小眼神看著自己姐姐,“這裡面怎麼連個自由活動都沒有,你想累死我啊!”

石可之所以把時間安排的這麼緊湊,就是怕念念還出去玩遊戲機,不過念念提醒的也對,玩是小孩子的天性,也不能逼他太緊了,不然逼出逆反心裡就不好了。

“哎呦,大姐忘了,這就改。”石可笑嘻嘻的拿過筆,在計劃表上勾勾畫畫。

“這樣啊,下午給你少安排一節課,然後禮拜天咱就休息。”石可把表往念念手上一放。“這回行了吧?”

念念仔細看了看,雖然修改的幅度他不滿意,但好歹他能過個完整的禮拜天了。

張軍終於踏上了返程的列車,到達濟南站的時候,他還專門下車在站臺上站了一會兒,心裡想著要是和可可提前約好就好了,這樣他們就能一起回家。

其實,張軍早就想到石可可能已經回家了,因為她們寒假放的早,可可不可能一直在學校裡待著。

有石可的城市,在張軍的心裡就是不一樣,吹過的風都覺得暖。

在張軍的眼裡,家裡這邊變化也太大了,他當兵走的時候,路邊還都是一排排的磚瓦房,這才幾年沒見,沒了,全拆了,成廢墟了!

“拆這麼大一片,也不知道要蓋什麼?”張軍暗自思忖,邊走邊往廢墟里面看。

看這樣子拆的日子也不短了,那地荒的,枯草都有半人高,草能長到這麼高,至少得有大半年時間,那就是說,這邊拆了也得小一年了。

家屬院離這裡不算遠,張軍心說:不會連我家都拆了吧?隨後又安慰自己:可可沒說家裡拆遷的事呀,應該是沒事的。

轉過街角,看看到家屬院完好如初的時候,張家舒了口氣:還好,家還在。

張家在家屬院門口整了整軍裝,腰身挺的筆直,然後雄赳赳氣昂昂邁開大步。

這時候,正是寒假時期,家屬院內外到處都是人,突然來了一個英姿颯爽的軍人,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都是在一個大院裡生活了多年的,定睛一看,立即就認出來了。

“張軍回來了。”

“是軍子呀,軍子回來了。”

……

張軍面帶微笑,謙虛又自豪的和他們打招呼。

“叔,我回來探親。”

“是的,嬸,剛下火車。”

張兵正和小朋友一起玩遊戲,遠遠的聽見有人喊他。

“張兵、張兵,你大哥回來了。”

張兵忙轉頭,順著聲音看過去。

媽早就告訴他了,大哥今年會回來過年,他一點不懷疑這事的真假,一臉驚喜說道:“在哪呢?在哪兒呢?”

話剛說完,張軍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大哥――”張兵高叫,拔腿就迎著張軍飛奔過去。

“大哥,你可回來了,咱媽天天唸叨你。”

張軍沒想到,他離家的時候,張兵的個頭才到他的肩膀,這才幾年,這小子都快攆上他了。

“老二,你小子這兩年沒少長啊。”

“真的?”張兵摸摸頭頂,殷勤的去接張軍的揹包,“大哥,我幫你拿包。”

兄弟倆個相攜往家走,張兵興奮的蹦蹦跳跳的。

張軍自詡是個大人了,在他的眼裡,弟弟的個子再高,行為舉止也像個孩子,笑著問道:“咱媽咱爸在家不?”

張兵轉過身,面對著大哥,倒退著走,“咱媽在家呢,咱爸明天才能回來。”

張軍指著他的腳下,“你好好走,不然摔你一大跟頭。”

張兵不在意的說道:“放心吧大哥,我閉著眼都能到家,別說倒退著走了。”

“媽――我哥回來了。”

還沒進門張兵就高聲大喊。

這分貝,震的崔雲香織毛衣的手一哆嗦。

朝思暮想的兒子終於回來了!

崔雲香也不管正編的花會不會錯針,隨手往旁邊一扔,起身往院子裡走。

兒子黑了,瘦了,崔雲香一把抓住兒子的手,久久不願意鬆開,“軍子,軍子你可回來了,都要想死媽媽了。”她捏捏兒子的胳膊,眼淚不由自主的流出來,“看你瘦的,在部隊得受多少苦啊。”

“媽,一點都不苦。”張軍反手托住崔雲香的手肘,說道:“媽,部隊吃的可好了,你沒看出來,我又長高了嗎?”

“真長高了?不是瘦顯得?”

“真的長了,媽你就放寬心,我在部隊過得可好了,我們排長和連長對我也好,經常請我們吃飯。”

“那就好。”

兒子終於回來了,崔雲香不知道該怎麼疼他好了,把家裡所有的好東西都擺出來,一個勁的讓張軍吃。

回家的感覺就是好啊,張軍幸福的拿了一個國光蘋果,咔嚓咔嚓的啃著。

“媽,可可回來沒有?”

“回來了,早就回來了。”

崔雲香滿眼都是兒子,她手裡捏著一塊蜜三刀,趁著張軍說話的空,直接喂到他的嘴裡。

“那我去她家看看去。”張軍說著就要往外走。

“你剛回來去人家幹嘛!”崔雲香急忙阻攔,心道:這娶了媳婦忘了孃的貨,剛到家,屁股還沒做熱呢,就惦記人家小姑娘。

“我現在也沒事,挺長時間沒見念念他們了,我去看看。”

“你就單純想去看念念?”崔雲香不滿的說道:“你還好幾年沒見媽了呢,也不說跟媽多親香親香。”

張軍聽出母親語氣中的意思,汕汕的坐了回去。

“就是啊,大哥,念念不用你看,他要是知道你回來了,肯定會主動來看你。”張兵左手蘋果右手梨的,滿嘴都是果渣,“你跟我講講部隊的事唄。”

部隊有保密條例,一些事是不能誰便和別人說的,哪怕是至親也不行,張軍想了想,避重就輕的說道:“行,那我就給你講講我們在山裡拉練的事吧。”

“好啊好啊。”張兵怕聽不清楚,扯扯椅子,和哥哥更近一些。

“有一次我們連去原始森林拉練,當時進山的時候一人只允許帶一斤乾糧一壺水,而我們要在森林裡至少呆一個禮拜。”

崔雲香心疼了,說道:“你剛才還說沒受苦,誰家一斤乾糧一壺水能吃一個禮拜,你弟弟一天都吃完了。”

“媽,你不知道,這就是鍛鍊我們荒野求生的能力。”

崔雲香淚水漣漣的,“我的兒,那一個禮拜你是咋熬過來的?”

“媽,能餓著我嗎,你兒子是誰呀。”張軍洋洋得意的說道:“那原始森林裡,平時很少有人去,裡面什麼都有,野兔子野雞什麼的,多了去了,還有蘑菇,就咱山上出的那種灰蘑,長的一片一片的,都沒人動,我連靈芝都見過。”

張兵還是從神話故事裡知道靈芝的,在他的認知裡,靈芝那是了不得的東西,吃了會成仙的,忙問道:“大哥,那你採靈芝了嗎?”

“我們是出任務,哪能專門採那個,我就掰了一個,裝揹包裡了,後來還又讓我扔了。”

張兵惋惜的說道:“大哥,採都採了,為什麼又扔了呀,我還沒見過靈芝呢,你帶回來給我多好。”

“在包裡擠碎了。”

“那你吃過嗎?書上說,吃了靈芝就能成仙了。”

“那都是謠傳,靈芝其實就是一種蘑菇,我吃了不也沒成仙。”

“大哥,靈芝啥味啊?”

“苦不拉幾的,一點都不好吃。”

張兵滿眼都是小星星,他真是太崇拜大哥了,回頭他跟朋友們可有牛皮吹了,我大哥,啊,那是吃過靈芝的人。

“大哥,還有啥?”

張兵連最喜歡吃的水果也不吃了,兩眼放光的專心聽張軍講故事。

“還有啥啊,我想想。”張軍繼續說道:“有一次我聽見草叢裡有鳥叫,叫的可慘了,我還以為是蛇把鳥拖住了,就一時發善心,想救那隻鳥,但我又怕蛇襲擊我,就找了個長木枝子把草扒拉開,你猜怎麼著。”張軍賣了個關子。

“怎麼了怎麼了,大哥,不是蛇在吃鳥嗎?”

“是兩隻鳥在掐架,也不知道這鳥是有多大的氣性,都纏在一起了,那個爪子又長,都摳在對方腦袋上,眼珠子都摳出血了,疼的都在慘叫,在地上撲騰,就是不鬆開,照這樣下去,眼珠子都能摳出來,到那時候,這兩隻鳥都活不了。”

“大哥,什麼鳥啊這麼大氣性,是家雀子嗎?”

“不是家雀,那鳥大,和喜鵲差不多大,身上花花綠綠的,特別,咱這裡沒有。”

“那不是正好,你抓來烤了吃肉。”

“哪能啊,我本來就是想救它的,後來就把它們分開,放生了。”

崔雲香想和兒子說話,又擔心兒子餓肚子,戀戀不捨的站起來,“你哥倆說話,媽去給你們好吃的。”

張兵頭都沒有抬,“媽,你去吧。”說完又催促張軍,“大哥,還有啥?”

“好玩的多了,大哥慢慢跟你說。”

別看張軍說的輕鬆,其實,那真是煉獄般的磨練,夏季酷熱,大街上到處都是穿著背心短褲的人,山裡面悶熱潮溼,還有各種毒蟲,他們從頭到腳捂得嚴嚴實實,進行著各種訓練任務,一場訓練下來,身上都是痱子,靴子裡面的汗水都能倒出好幾斤,而冬季,數九寒天,正是需要熱的季節,他們卻趴在雪窩裡,好幾個小時都不能動一下。

但同時這也是一種財富,無形中鍛就了張軍堅韌的性格。

當然,這些都不能跟張兵講,他講的都是有趣的事。

張兵聽得津津有味的,不知不覺中時間就過去了。

張家的孩子都喜歡吃肉,不管什麼肉都喜歡吃,妥妥的食肉動物,不過,話一說回來,這年月,有幾個人不喜歡吃肉呢。

每天傍晚,家屬院都有個人推著小車來賣滷豬下水,崔雲香裝了錢,豬蹄、豬肚、豬頭肉什麼的整了半盆回來,回到家又配了幾樣蔬菜。

滿滿一桌子的菜,全是張軍愛吃的,濃郁的香氣引得張軍肚子咕嚕嚕亂叫,張兵沒注意這些,還催著張軍繼續講呢。

張軍揉揉肚子,皺著眉頭說道:“哥兩天沒好好吃頓飯了,餓的不行,等我吃完飯再跟你講行吧?”

“吃飯了――”崔雲香抓著一把筷子,笑眯眯的對張軍說道:“餓毀了吧?快來吃飯了。”

“還真餓了。”張軍走到餐桌前,用兩根手指捏起一塊豬肝扔進嘴裡。

“洗手,洗手。”崔雲香拍了張軍手背一下,“回來就沒見你洗手,髒不髒,還捏東西吃。”

“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嘛。”張軍嬉笑著,走到臉盆邊打了滿手的肥皂泡。

崔雲香一手拿著毛巾,一手端著一舀子水在旁邊伺候,等張軍洗乾淨手上的泡泡,她又用水舀裡的清水給他衝了一遍。

崔雲香親自幫兒子擦去手上的水漬,張軍就伸著雙手,由著母親擦,這一刻,張軍感覺自己又回到小時候,回到那個可以在母親身邊撒嬌的年紀。

同時,崔雲香也非常享受這樣的感覺,還是自己的孩子呀,不管到什麼時候都依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