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常宇還真猜對了。

早在數月前白旺率部出山時最初的目的只是響應李自成東征,趁機與其會師,畢竟你都在西安稱王稱帝了還把我扔這山旮旯裡鑽山洞算啥事啊!

說白了那時候的白旺並未打算在長江流域開闢自己的一片天地,聽聞李自成東征勢如破竹只想著趕緊去跟著吃香喝辣的,所以出山之後攻下一城將富紳們搶掠一空後就繼續北上並不留兵防守,直到破了彭澤和望江縣後發現咋這麼容易呢,這時才滋生了自己開天闢地的想法,於是又遣了些人回駐各城鎮,但也不數十百餘人。

待其破安慶之後,那劃地為王的心思也更深刻了,本著好好經營的心思向外繼續擴大地盤,同時鞏固手中既有地盤,對轄內的百姓多善舉不掠不擾收買人心,甚至當前北上支援王體中時為了補充兵力需要裹挾炮灰也並未用強迫手段,多是蠱惑誘惑誘騙的手段,反正就是帶你發財去……而且多發生在池州一帶,並未殃及安慶之西的地域,這裡的老百姓還在賊軍的治下安居樂業呢,對東邊的事一無所知。

而因為白旺在池州潰敗的太快,其戰敗的訊息尚未傳過來,更不會有專人來通知,畢竟這邊都是小蝦米。

簡而言之,這邊的賊軍還矇在鼓裡,但比之老百姓來說卻非一無所知,至少知道百餘里外的長江對岸安慶府城被官兵圍了。

但他們絲毫不擔心,畢竟相隔百餘里又在長江對岸,而這邊可安全的很呢,聽聞白大帥親自率部去打南京了,若打下了南京,那些包圍安慶的官兵還不得趕緊夾著屁股滾啊。

再說了,即便白大帥沒打下南京,那些圍城的官兵又能奈何?難不成還能破城,就憑他們?呸!

東邊戰火連天,西邊歲月靜好,老百姓在偽政權的治理下活的和往日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城裡的縣老爺們卻沒了往日的神氣,遇到城裡頭那些義軍還得點頭哈腰,你見過朝廷的官員對官兵點頭哈腰過麼?

東流縣是個小縣城,北邊臨江,東西城外皆是丘陵水泊沼澤像極一個孤島上的孤城,四周丘陵間大大小小村落十好幾個。

縣城雖小卻五臟俱全留有四個城門,可笑的是三個城門臨水,若想進出只能從東門進來,這也是唯一有賊軍當值的城門。

午後天空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東城門口幾個看守城門的賊軍躲在門洞里正在敲詐一個進城的百姓,嘴裡罵罵咧咧的搜遍他全身也沒撈到些油水,便將其一腳踹開,正欲尋下一個目標時,就見一個相熟的地痞從城外奔來:“嘿,北邊來百十口子,可能是你們的頭來了”。

“放什麼臭屁,俺們頭在衙門裡和那知縣喝茶聽曲呢”守門賊軍嚷嚷著卻也好奇走出城門朝正望去,便遙見數百米外一支騎兵正緩緩而來,一時也分辨不出是誰的人,但絕對是自己人。

很快那數十騎就到了城門口,守兵拱拱手:“兄弟哪的呀?”

“王體中王將軍手下,奉令回湖口縣差事,路過避個雨”領頭人說著拱拱手:“此地哪個當家的山頭?”

“嘿,俺們在閻王手下聽差”那守兵說著便招呼他們入城還抬手一指李慕仙:“這位道長你是王雜毛的人吧”。

李慕仙一怔:“你如何得知?”

“嘿嘿,早聽說王雜毛身邊有個道士能掐會算,道長回頭幫俺算算唄”。

“算過了,你活不過今日”李慕仙說話間手中寒光一閃,一柄短刀飛正中那賊軍喉嚨,餘賊大驚卻反映不及被眾親衛一擁而上直接砍翻,擒了兩個活口逼問:“城中有多人?”

“三十多個,俺們頭是個獨眼龍住在縣衙……”兩個活口交代的很快也很清楚,況韌,陳所樂,陳汝信立刻率部兵分三路,一奔縣衙,一奔軍營,一奔城上。

常宇和幾個親侍縱馬入城,在街上緩行四顧,城中百姓四散躲避看著他們神色間充滿了恐懼,遠處隱隱傳來呼喝聲此起彼伏很快整個小城就雞飛狗跳。

城中賊軍雖麻痺但卻很分散,有的人沒反應過來被親衛捕殺由的則被驚動趁機逃竄將城中攪的烏煙瘴氣。

“北門,那獨眼龍望北門逃了”負責去縣衙捕殺賊首的況韌,竟然大意令其逃脫隨即大呼手下追去。

“北門外就是長江這狗日的跳不遠的的……”手下親衛望著獨眼龍狼狽身影冷笑著,哪知當他們追出城外時卻傻了眼。

城北門外是長江不假,但也是個渡口,江心有州,那獨眼龍和幾賊人正擺船渡江,親衛哪容的他逃遠,張弓疾射將幾人全部射殺了,船緩緩隨波漂了遠去。

常宇這時也穿城而過到了北門口江畔,望江水滔滔頓感心曠神怡又看江心州上種滿了莊稼而且竟還有百姓在田中勞作,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陳汝信押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到常宇身後:“督公,賊人的縣老爺”。

“大人啊,下官並非賊人的縣老爺,下官胡良吉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東流縣的知縣啊!”那小老頭剛才見一撥人衝進縣衙就動刀子殺人,當時就嚇傻了蒙了逼,以為是賊軍內鬥,此時聽這些人叫那年輕人為督公,便知一二噗通跪了下來:“下官受賊人脅迫忍辱負重……”

常宇轉過身看著地上跪著的小老頭嘿嘿一笑:“哦,原來你是朝廷的命官啊,那就是說你是獻城投賊咯?”

“下官是為救全程百姓不得已而為之啊”胡良吉伏地哀嚎,常宇嘆口氣,伸手將他扶了起來,然後再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下:“東流縣知縣胡良吉失足溺水而亡”。

胡良吉啊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幾個親衛推到江邊一腳踹了下去,江水湍急他掙扎幾下就見不到人影了。

李慕仙嘖嘖搖頭:“若其精水性命大活下來呢?”

“那就算他命大唄”常宇冷笑,這江水入如此湍急一個五六十歲走路都不穩的老頭能活下來機率不大。

“文官骨頭太特麼的軟了!”吳中站在江邊忍不住啐了一口,常宇哼了一聲:“烏鴉別說野豬黑,文官骨頭軟不及武將心思活啊!”

一場突襲,不到半個時辰東流縣城就重新易主,這在常宇看來再平常不過,但對城中百姓來說則是天大的事,眾人奔走相告,街頭巷尾議論紛紛不絕,城中倖存富紳士子聞訊皆奔北門外要見見正統朝廷的官員。

哪知卻是個少年郎!

但少年身份卻不凡,大明東緝事廠提督,多少文臣武將的恐懼存在。

可少年卻沒什麼架子,同這些鄉紳聊了許久,告知當下局勢,得知白旺已潰敗逃入深山,安慶收復亦指日可待,鄉紳們振奮不已,設宴款待常宇及其麾下。

而這個時候況韌卻帶來一個不好的訊息,他統計之後發現至少有六七個漏網之魚,逃竄方向不明,這也就是說他們雖能突襲東流縣得手,但接下來的地方賊軍極有可能有了防備。

大意了,太大意了,剛才應先封閉城門再動手的。

搜,常宇令所有親衛出城,儘可能將其緝拿,然則結果令人失望,東流縣城周邊丘陵起伏水澤密佈到處搜是山林樹叢可藏人,想找幾個人還真難,搜捕數里一無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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