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禍不單行,往往不幸都是接踵而至的,並不會去考慮人們是否能夠接受。

就在男人為了還錢而發愁時,他的母親也病倒了,家中的積蓄都填了醫藥費的坑。

在這種情況下男人欠的錢,已經沒有辦法去還了。

家人一個賽一個的困難,幫不了他,家中的固定資產就只有一輛舊摩托、一輛舊三輪,還有一套老房子。

車子賣不了幾個錢,房子賣了倒是能還上錢,但他如何忍心?

對於老一輩的人來說,房子就是根,有房子才有家,哪怕自己家條件艱難,但是因為有了一個房子在,總算是能遮風擋雨,也給了他們一個港灣。

如果為了自己,讓老母親賣掉這唯一的一套房子,那不用說別人了,就是他自己都過不了這一關。

母親的病有些轉好了,家中積蓄耗費乾淨,姑父的病需要長期來治……面對這樣的情況,他要如何開口?

十幾萬的空缺,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要是平時他聽到這個錢也不會覺得怎樣,可在這個時候卻是壓垮他的稻草。

每日手機收到的賬單提醒,還有電話催單,都讓他痛不欲生,早先還可以拆了東牆補西牆,可是現在四面透風,便是想拆也沒的拆了。

“所以,你就打算跳下去一了百了?”

當聽完男人用簡短的話描述了現在的情形後,警察的聲音中也帶了一絲疲色。

其實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賣掉房子。

但是男人的想法也沒錯,對老人來說房子算是他們的命,他母親一把年紀了,現在把房賣了來救他,那今後他們二人要如何生活?

“……我自知自己能力有限,便是做苦力也賺不到幾個錢,這套房子,說不好我得賺一輩子才能賺到,既然這樣那不如留著它,也好過讓我媽吃苦。”

不管是選哪種結果,他都註定要讓母親失望了,如今的他自我嫌棄,已經沒有了對生活的期望。

對他來說不如死了乾淨,至少不會為了他糟蹋了自家的老房子。

“你是沒有勇氣面對你媽媽失望的樣子吧。”

江小白聽到現在,不由開口。

她能理解男人的想法。

他所說的話也都有道理,這種情況下就是兩難,不管哪種都是要讓他媽媽來承擔惡果——

他不跳樓,需要賣房子來還債,他媽媽會失望難過,還要面對失去房子的心酸。

他若跳樓,房子是有了,可是媽媽會更加難過。

但是有一點卻是跳樓能達到,而不跳樓無法達到的——不用向媽媽坦白,不用親眼面對她失望的目光。

男人沒有出聲。

他回頭時有看了江小白一眼,只知道這是個女人,別的黑乎乎的也看不清。

在這種時候,是男是女是美是醜都已經無所謂了,他根本沒有心情去關注這個。

“你一直在逃避生活,沒有勇氣去面對外面的世界。”

江小白輕嘆,“你在姑父的餐館裡幫工,面對的都是熟悉的人,不需要自己去闖蕩,做工不認真也不會有人真的斥責你。失了業,你在家打遊戲,整日都在自己的安全空間裡,沒有正常的社交。就連現在出了事,你也不敢正面面對承擔責任,只想著一死了之,完全不考慮你媽媽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

江小白看著他的背影,“她本來就是大病初癒,真的能承受失去兒子的痛楚嗎?如果她有了好歹,那你現在還會跳嗎?”

“是啊,江……人家說的對,死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反而還會帶來新的、更嚴重的問題。”

“你再考慮一下吧,你有手有腳去哪裡不能賺到錢?就算一個月兩千塊,你省著點花,用個幾年時間也就能還清了,你媽媽畢竟是你的親人,她會原諒你的。”

警察們也在勸道。

對於他這種行為,大家都是鄙視的。

一個逃避生活、不敢擔責任,出了事自己想要一死了之卻把家人拋在腦後的行為,當真是非常自私。

但是此時指責他也沒有用處,總不能真的讓他跳下去。

便是有錯,也錯不至死。

“我……我是怕面對責任,可我更怕看到我媽失望和著急的樣子。”

男人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媽一直為我發愁,她不僅是愁我現在,還在愁我將來,我一直沒本事找到正式的工作,連老婆都找不到……賣房子或許容易,但今後我要怎麼面對她,我怕我還是會讓她失望……我是個沒本事的廢物。”

在還不知道他欠債的事前,他媽就天天為他發愁。

他以前在姑父餐館裡談了個女朋友,是店裡的收銀,但是在餐館關門後他整日悶頭打遊戲,女友就跟他分手了。

誰能受得了天天不出門,不見面,就連給他打個電話過去都會因為打擾到他玩遊戲而發脾氣的男朋友?

女友分手後,他一點也不難過,因為那時他在遊戲裡認識了更多的妹子,她們聲音好聽、會撒嬌、還會說好聽的話哄他開心,讓他自信心爆棚,這不比那普通姿色只會埋怨自己是個廢物的女友強嗎?

只是時間長了,他才漸漸看清,遊戲裡的女人不像自己女友一樣只有他這一個“好哥哥”,自己只是她們池塘裡的一條魚而已,他送禮物時她們嬌滴滴的說謝謝哥哥,他沒錢時她們跑的影子都不剩。

女友沒了,天天躺家裡打遊戲又變胖了,而且脫髮,發跡線越來越高,臉上還冒痘……他媽早就說,他這個樣子還不如人家流浪漢。

他媽擔心他成了老光棍,更擔心他失去了工作能力。

其實他自己也認為自己是這樣的,所以哪怕他媽真的賣了房讓他這一關過了,他也會擔憂以後怎麼辦。

“哪怕賣房也是治標不治本的事,你最需要的是得有工作能力,你要自己勤奮起來才行,這事我們大概幫不上你。”警察嘆道。

這話完全是他下意識說的,因為剛才聊天聊上頭了,他都忘了男人是坐在房頂邊緣的了!

在他處於心理崩潰邊緣的時候,這話無疑是壓垮男人的稻草!

江小白眼尖的看到警察這話說完後男人的身子晃了晃,好像有點傾斜的念頭,忙喊道:“那個,也不是不能幫,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