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人早就嚇得抖如篩糠,只聽見其中一宮女道:“奴婢叫梅香,是晉王殿下安排奴婢進的東宮,監視太子的一舉一動。”

“信口雌黃!”司徒簡不由得站起身來,“父皇,他這是做困獸之鬥,嫁禍給兒臣!”

他轉而看向司徒策,指著司徒策怒罵道:“司徒策……不對,是張瑾。張瑾,你以為你無端綁了幾個人就想嫁禍於我?”

司徒策看了李平一眼,李平立即會意,將一包東西呈給元和帝,“陛下,這是從這幾個奴才房中搜出來的,裡邊的銀子上,刻有晉王府的印。”

司徒簡聞言,臉色登時大變,立即下跪,“陛下,這是張瑾存心栽贓!這銀子上的印,也不是隻有晉王府能刻,而且想得到一塊刻有晉王府印的銀子,也不是什麼難事。”

“晉王的意思,是我刻了印,今日特地抓了人,等著你與陛下前來嗎?”司徒策冷笑道,“你能把他們一個個地蒐羅起來,你以為我就抓不到你的人?李平,還有什麼東西,一一呈給陛下看。”

宮人拿上來一個盒子,李平呈給元和帝,“陛下,這是從這幾人屋內搜出來加了料的麻黃散,下在太子的飲食中,會讓太子更加虛弱。”

元和帝看了那藥一眼,沒有開啟,轉而問那幾個奴才,“是誰照顧太子飲食?”

“回殿下,奴婢在東宮,沒有資格伺候殿下飲食起居,奴婢幾人都是悄悄將藥放在傅司閨房中,由傅司閨下藥。”梅香顫抖著說道。

元和帝聞言,臉色就更加難看了,轉而看向傅清初,“她說的可屬實?朕勸你如實招來,你家人可以在涼州屯田,也可以做軍妓。”

傅清初心底冷笑,看了司徒簡一眼,司徒簡滿臉心虛,緊張得不敢看她。

看來這緊要關頭,還是要將她賣了。

她轉而看向元和帝,語氣沉沉道:“陛下,事到如今太子與晉王各執一詞,我說什麼太子或是晉王,都有話反駁,臣無話可說。但臣有一些東西,可幫助陛下分別真假。”

聞言,元和帝微微皺眉,“何物?”

“綠蔓,幫我把我帶來的那個盒子取來。”傅清初沉聲道。

綠蔓忙去取盒子,內侍忙接了呈給元和帝。元和帝開啟那盒子中的信,臉色越來越難看,轉眼看著雲深與張毓,“朕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如若說的有假,凌遲處死!”

“陛下,臣說的句句屬實!”張毓大喊。

“陛下……”雲深跪著走到元和帝身前,磕頭如搗蒜,“小道實在是被晉王逼得沒有辦法了。”

聞言,眾人皆是一驚,就連傅清初都忍不住轉眼看向雲深,又轉而看司徒策。只見他看了她一眼,不禁勾了勾嘴角。

傅清初只覺得心頭一陣惡寒,差點跪不住。

城府深的人,向來都是真誠和煦的,讓獵物卸下心防,再一口咬死。

“說!”元和帝怒道。

雲深被嚇得瑟縮,語氣顫抖道:“去年秋,陛下親征,晉王殿下找到小道,詢問當年明德皇后帶太子下山看病之事。小道據實答了,死的確實是張家的孩子。

“可晉王卻不滿意,逼小道說如果有人問起,就說太子當年已經死了,現在這個太子是明德皇后從張家換的。小道心中害怕,也就答應了。

“後來,太子病倒,宮中來人說太子召見,小道急急忙忙進了宮,遇見了大殿下慌慌忙忙從太子寢宮出來。

“不久之後,大殿下果真來詢問當年之事,小道也就只能按照晉王吩咐的給大殿下說。後來,大殿下就興兵反了太子,”

“一派胡言!”司徒簡怒道,“陛下,這是他設的局,設局陷害我!”

元和帝冷眼看著他,將傅清初呈上來的信扔在地上,“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的筆跡。”

司徒簡半信半疑地將信撿起來,一看果真是當日他寫給傅清初,說傅家冤枉的那封信。他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竟然栽在了此處。

“陛下,想要模仿兒臣筆跡,並不是什麼難事。”他看著司徒策,“太子身邊有的是這樣的人才。”

“要說筆跡模仿,誰又比得過劉霖呢?”傅清初笑了笑,“綠蔓,把劉霖帶進來!”

聞言,司徒簡登時臉色大變,“傅清初,你——”

“我怎麼?”傅清初滿臉笑意地看著他,“許你設計引趙王興兵造反,就不許我設計讓你露出原形?晉王殿下,你的萬千算計裡邊,應該沒有想到,我送給父親的絡子,其中有幾根流蘇是長短不一的,那是因為我第一次打絡子,總是出錯,把幾根線剪短了。我本想換一個,父親卻不在意,說人生便是如此。

但是劉霖給的絡子,流蘇整整齊齊,這就不得不讓我懷疑了。”

“所以,你從那時便開始設計我?”司徒簡凝眉問道。

“那倒不是,而是去看過趙王之後。趙王以為太子要殺他滅口,帶兵入了宮。帶兵的是傅家的人,按理說傅家是最想讓趙王贏的,這事也只有傅家人知道。偏偏有風聲早就傳進了太子耳中。趙王死了,對誰最有利,這風自然就是誰放出去的。”

傅清初滿臉笑意地看著他,“晉王好算計,二桃殺三士。”

“哈哈哈——”司徒簡笑著站起身來,“所以,你謀劃這麼久,今日就是將我引過來?”

“不這麼做,趙王和傅家的冤屈,該如何洗清?”傅清初說著,拿出一塊佩玉,轉身看著元和帝,“陛下,這是晉王的佩玉,是他讓臣陷害太子的證物。”

元和帝接過佩玉,緊緊攥在手中,“逆子!”

司徒簡看著元和帝,輕蔑地笑了一聲,“我也就在這個時候才是您的子,其餘時間,只有司徒策才是你的子!不錯,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可是過了今晚,又有誰在乎真假呢?”

“嘭——”

不知何處放了一朵煙花,司徒簡狠狠地看著眾人,“倒是聰明,不過為時已晚。”

“殿下——晉王的人包圍了木生別苑!”

司徒簡看著衝進來的那個暗衛,笑了笑,“才發現啊?晚了。來人——”

隨著司徒簡的一聲令下,屋外頓時喧鬧起來,門外的侍衛被逼著一步一步地退進屋內。

“逆子,你竟敢造反?”元和帝看著司徒簡怒不可遏。

司徒簡反手從侍衛手中抽出一把劍,在手中挽了一個劍花,冷笑道:“只要父皇禪位於我,我又怎麼能是造反呢?”

“三郎,不要胡來!”司徒策起身擋在元和帝身前,“弒父殺兄,這個罪名你背不起。”

“弒父?殺兄?我只是在剷除你這個謀朝篡位假貨!”司徒簡說著,提劍走了上來。

元和帝眼疾手快,一把將司徒策拉在身後,一腳踹在了司徒簡肚子上,對傅清初喊道:“帶太子走——”

傅清初與程紓禾顧不得許多,一把架起司徒策就往後走。

“追!”司徒簡大吼。

“誰敢!”元和帝擋住去路,“謀反誅九族,膽敢踏出這一步,朕日後誅你們十族!”

“殺了司徒策,日後你們都是從龍之臣,誰敢誅?給我追!”

司徒簡一聲令下,屋內頓時刀光劍影,元和帝的侍衛拼死擋住去路,元和帝亦是抽刀砍死兩個人。但到底寡不敵眾,被司徒簡的人繳了械,其餘諸人都去追司徒策。

司徒簡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父親,笑了笑,“父親,畢之這個字,取錯了。”

畢,停止之意。

他轉眼看著程岸,“程中書,麻煩你擬個旨,就說司徒策是個假貨,我奉命追討。寫好之後,換你女兒一命。”

程岸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司徒簡倒也不在意,該寫的時候,他自然會寫。

“你們幾個將此處圍住,好生伺候陛下!”司徒簡轉身看著侍衛,“其餘人,抓住司徒策和傅清初,格殺勿論!”

“是!”

司徒簡看了父親一眼,提了劍,追了上去。

……

傅清初扶著司徒策跑出來,躲在一假山洞中,司徒策本就大病初癒,一路狂奔,只覺得肺都要炸了,想要咳嗽,卻不敢咳出聲來,一直隱忍著。因捂著嘴,呼吸不順,胃中一時翻江倒海,一時忍不住,將胃中的藥全都吐了出來,又嗆進氣管中,嗆得他頭暈眼花,他終是忍不住咳了起來,喉嚨火辣辣地疼。

“殿下……”程紓禾擔心地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

傅清初眉頭緊皺,伸手解了他的披風,披在自己身上。

“紓禾,你陪殿下躲在此處,我去將人引開……”

“不——”司徒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你既叫了徐軫,就躲在此處,他們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到!我的那些暗衛還能抵擋一陣子。”

傅清初號令不了十率府,但徐軫多是與傅清初聯絡,他以為傅清初的意思就是司徒策的意思,那朵煙花就是暗號。

“司徒簡是起了殺心的,一旦找到我們,我們必死無疑。殿下,為了天下蒼生,你不能就這麼死了。”

“傅清初!”司徒策咬牙切齒道,“你若是死了,我一個人擔不起這天下!”

傅清初笑了笑,“殿下不缺我這一個謀臣,殿下若是哀憐臣,就在我死後賜一個‘文貞’的諡號吧,這是我家求了三代人都沒求到的。”說著,她看了程紓禾與她身後的暗衛一眼,“殿下就拜託二位了。”

司徒策只覺得手中一空,轉眼就見傅清初隱入了黑暗中。司徒策想要抓住她,卻被程紓禾與暗衛死死抓住。

“殿下,您不要衝動,清初這麼做也是為了您的安全,若是您有個三長兩短,清初的心就白費了!”程紓禾沉聲勸道。

司徒策只覺得心如刀絞,卻無可奈何,靠在假山的石壁上,差點站不住。

“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讓司徒簡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