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阮阮收到蕭若雲的信,本來是開心的。

但是等到她看完那封信,心中卻是隻剩下憤怒和不甘。

蕭若雲在信中,勸她不要再胡鬧,不要再與二皇子扯上關係;

還說自己已經說服蕭硯臨和顧白榆,會以正妻的規制迎娶她進門,讓她懂得感恩,婚後與自己好好孝敬大哥大嫂。

若是換了幾天前,顧阮阮說不定就聽進去了;

可是她現在心中有了對比,哪裡肯甘心?

甚至覺得蕭若雲的勸說,對自己來說簡直是侮辱!

憑什麼自己要讓步?

明明都是一樣的顧家女,她也該有一個風光大嫁,怎麼到現在,好好出嫁反而成了別人的施捨?!

一樣是顧家出去的女兒,憑什麼要她孝敬顧白榆?

往事一幕幕在顧阮阮眼中浮現。

聖旨賜婚時顧白榆說以後和她敬的茶,顧白榆那十里紅妝,蕭硯臨對顧白榆毫不掩飾的疼愛......

一樁樁,一件件,在這封蕭若雲讓她“委屈求全”的信面前,她彷彿成了這世間最大的笑話!

嫉妒和瘋狂佔據了她的眼底!

陷入無盡瘋狂的顧阮阮,甚至忘了今日的一切,追根溯源,其實都是因為她自己咎由自取......

倘若她沒有那麼自以為是,執意要撮合蕭若雲和顧白榆,甚至不顧及顧白榆的名聲和性命;

倘若她能多為別人考慮一點,不要一切以自我為中心;

倘若她後來能夠見好就收......

可是燒紅了眼的顧阮阮,已經想不到這些了。

她滿腦子只有昨天夜裡的那一個想法:她與顧白榆的差距,不過是多了一個鎮北侯蕭硯臨而已!

如果她能搭上二皇子這條線,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顧阮阮手中的信紙直徑被捏成了一團,她就像一個憤怒到了極點的野獸,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已經打草驚蛇了,之後的一切,該慢慢來才是。

顧阮阮洗漱過後,花了很長的時間讓自己平靜下來。

然而便如往常一樣去和顧白榆一起給顧家長輩請安。

“孃親,對不起,從前是我太任性了。我剛剛收到了蕭家二公子的來信,他願以正妻之禮迎娶我,我也不會再鬧了,娘,昨日我已經將嫁妝選好了,咱們......這件事到此為止吧。”

顧阮阮的話語,猶如停止爭端的訊號。

顧丞相和顧夫人對視一眼,又去看顧白榆。

顧白榆表現的十分淡然:“好啊。我當然也希望妹妹能夠好好出嫁。”

兩位長輩點頭,顧夫人長長地撥出一口氣。

壓在心頭的巨石終於送快下去。

兩個女兒終於想開了。

可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請安之後,顧阮阮自己匆匆回了房間。

玲玉跟在顧白榆後面,心情十分不錯:“太好了,二小姐終於想開了!”

顧白榆微微垂下眼眸。

顧阮阮真的想開了嗎?

恐怕沒那麼簡單。

就像顧阮阮口頭上的讓步,是為了成親之前的風平浪靜,顧白榆的妥協,也只是為了給她一個更大的教訓。

暗衛被叫道跟前:“距離成親還有七日,我不便再去同鎮北侯見面,還請諸位這幾日一定要注意顧阮阮的動向。”

暗衛領命而去。

顧阮阮回了自己的房間,匆匆研磨寫了一封信。

這封信是給二皇子的。

若說從前她還對顧丞相有什麼顧忌,那麼現在已經完全不在乎家人的死活了。

顧阮阮在信中要求,二皇子的那份嫁妝務必要高過顧白榆的;

且成親當日,希望二皇子能夠到場,痛斥顧丞相刻待庶女,顧白榆打壓庶妹,能夠讓她以正妻之禮風光出嫁的同時,讓看不起她的家人也收點教訓。

至於具體如何讓操作,她全聽二皇子的,她只在那天等著看好戲。

寫完了信,顧阮阮翻箱倒櫃找出了一張圖紙。

顧阮阮看著那張圖紙,怔怔出神。

這是一張簡易水車的圖紙。

大鄴西北常年遭受乾旱,僅有主幹河流能夠供給百姓用水,種植的耕地則需要人力拉水,因此西北一帶一直十分貧窮。

蕭若雲在工部任職,一直想著為百姓做些貢獻,而這一張圖紙,一開始是想作為顧白榆和蕭若雲的結婚賀禮送出去的;

後來她被聖旨賜婚給蕭若雲,又想著這張圖紙可以在成親之後送給蕭若雲,也讓蕭若雲明白,自己是有真才實學,與那些後宅女子是不一樣的。

可是現在......

顧阮阮捏著那張圖紙,眼中劃過一絲決然。

蕭若雲的那一封信,猶如一根紮在心底的刺。

這個世界上,果然沒有人能夠真正理解她。

既然找不到知音,那她只能自己掀起這個朝代的風浪了!

顧阮阮下定決心,將這張圖紙一股腦塞進了信封裡。

若說二皇子與太子有何差距,那便是太子勤政愛民,有諸多時政經驗,也有政績,相比之下,二皇子一派手下大多是擅長朝堂鑽營之人。

因此在政績上落了下風。

鄴帝憂心西北百姓食不果腹,有了這個水車的圖紙,應當可以幫助二皇子加一政績了。

顧白榆匆匆封好信封,去找了以前伺候的一個小丫環。

說來也是巧了,她剛剛出房間,便與那小丫鬟碰了個正著。

“二小姐!”

小丫鬟甘草喜滋滋的:“大小姐不生氣了,讓我們回來伺候您呢!”

顧阮阮一愣,然後收回了表情:“這樣啊,挺好的。你還記得我特別愛吃的那家豐記糕點嗎?上次我跟他說了給他一個做糕點的方子,前段日子被瑣事纏住了,你現在替我送過去吧。”

甘草不疑有他,她家小姐慣來有許多奇思妙想,他們都習慣了。

“好的小姐!我這就去!”

甘草歡歡喜喜拿著信封出了門,身後暗衛跟了上去......

兩個時辰後,暗衛回到了顧白榆身邊報信。

“那小丫鬟去的豐記糕點鋪,明面上是做糕點生意,實則是二皇子與外界的一處聯絡點。顧阮阮應當是給他送信。”

顧白榆沒有驚訝。

她早就知道顧阮阮不是什麼善茬,如今聽到這個訊息,也只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嗯,能不能想辦法弄清楚他們要做什麼?”

她總覺得,除了嫁妝這件事,顧阮阮或許還在密謀別的東西。

暗衛領命:“屬下會在成親之前徹查清楚。”

暗衛走後,顧白榆叫來了玲玉:“這段日子看好了府中各處,府內下人一言一行一定要謹慎,成親之前不可出任何紕漏!”

玲玉領命:“是,小姐。對了小姐,今日鎮北侯府要來下聘,您......”

說起這個,顧白榆臉上閃過一抹紅暈。

是了。

今日是約定好下聘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