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蕭硯臨說曾經見過自己,顧白榆覺得有些驚訝:“是什麼時候?”

蕭硯臨三言兩語說了自己當初回到京都之後,曾經想過救助這些傷兵,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有所作為,便發現了顧白榆在暗中幫助這些人。

顧白榆沒有去問,為什麼蕭硯臨沒有繼續自己的計劃,她同樣知道,處於蕭硯臨這個位置的為難。

在戰場之上,他可以對身邊計程車兵們百般維護,甚至當他們從戰場上退下來之時,他也可以出於好心多給一些撫卹金;

可是一旦這些傷兵從戰場上退下來之後,他們之間便不能再有關係了。

蕭硯臨權高位重,手握兵權,本就惹人忌憚,如果在這些人從戰場上退下來之後,他還加以關心的話,難免會被有心人做文章。

說他拉攏人心,又或者心思更加歹毒的人,覺得他是想私底下養兵權,也不是沒可能。

顧白榆明白他的苦衷,她自己何嘗不是一樣呢?

說實在的,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多少人受了重傷是死於缺醫少藥,又或者是傷口感染,能受重傷落的殘疾,從戰場上回來的人並不多。

可哪怕是她,也因為是顧丞相的女兒,在幫助這些人之前,也是有諸多顧忌的。

她無法主動去幫他們,當她瞭解到京都有這樣的一群人之後,和丞相說過。

可顧丞相同她說,他們家同樣是在京都舉重若輕的家族,其他人都沒有對這件事橫加參與,他們若做了,一樣會惹上麻煩。

不得已,顧白榆只能主動等著那些傷兵找到自己的生意上,她才能勉為其難的鬆口,去幫助這些人。

這樣的話,哪怕是被別人發現了,也可說做是看他們可憐,實在是推脫不開,才接納他們,幫助他們,並不是別有用心。

不過好在一旦有人順利的來到了顧白榆這裡,抓住了活下去的一線生機,那麼這些傷兵之間,資訊便可流動出來。

以後就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放棄生命這種極端的想法,而是抱著最後的希望,重新去尋找出路。

她同樣能力有限,不過是能幫多少幫多少罷了。

想到這裡,又想到曾經鋪子的掌櫃們同她形容,當那些傷兵得知自己可以過來做工時,有多麼的感激,來了之後,又有多麼的賣力,只求不要嫌棄他們……

想到這裡顧白榆,便覺得一陣一陣的心酸。

“我能做的還是太少了,又因為身份同你一樣,有諸多的不便,能幫的也不過是這些人罷了……”

見她神情難過,蕭硯臨只覺得心疼,伸手牽住了她垂在一旁的指尖,低聲對她說道,“這樣便已經很好了,有你,是我之幸。”

而因為蕭硯臨的坦白,顧白榆終於以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一件事——

為什麼當初自己重生之時,那樣孤注一擲的去找蕭硯臨,蕭硯臨沒有多問,那麼簡單就答應了她……

原來,竟還有這一層她不知道的原因在。

從醫館出來之後,顧白榆沒忍住問蕭硯臨,“你當時答應娶我,是不是因為這件事?”

蕭硯臨沒有否認。

“確實有一部分的原因,但那也是因為你的所作所為吸引了我。”

車上沒有外人,蕭硯臨能夠更加自在地袒露出自己的心意。

“我當時就在想,這麼好的一個人,最後到底誰能娶到她為妻?沒想到這個幸運的人,竟然是我。”

他靠近了一些,將人攬在自己懷中,一隻手緊緊的握著顧白榆的手,將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整個手心。

他微微用力,炙熱的手掌傳遞著他的體溫,加快的心跳,訴說著此刻蕭硯臨的心緒有多麼的不平靜。

顧白榆根本不知道,當他聽到顧白榆問他願不願意娶她的時候,自己心中有多麼的激動。

甚至開始感謝上蒼,讓自己能有這樣一個機會;

他甚至覺得自己過去的幾十年,都只是為了等待那一天。

他少時便失去父母,只有一個弟弟相依為命,對於家的概念早已模糊;

可是當他聽到顧白榆想嫁給他的時候,他的心中有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激動——

他想他要給她一個家,一個完整的家。

他多麼想和她有一個家,光是想想,便覺得無邊的幸福湧上心頭,好似過去的幾十年,都只為了等待這一刻,等待這一刻的圓滿。

這些,蕭硯臨都沒有和顧白榆說。

可是顧白榆能夠透過薄薄的衣料,透過那劇烈跳動著的心臟,明白身邊的人,在他平靜的面容之下,那蘊藏著的波濤洶湧的感情。

顧白榆甚至覺得,自己被包裹在手背之外的熱度灼傷。

她垂著眼望,著兩人交握的手掌,低聲問道,“還有不少人散佈在京都的很多地方,不僅是我的產業,與我交好的幾位京中小姐,凡是人品信得過的,我都同他們提過一嘴,王爺要不要都去看看?”

蕭硯臨搖了搖頭:“不必了。我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你為人做事的能力,把他們交給你,我放心。”

說罷,嘆了口氣,“我本來想著,若有朝一日,我能夠因為這件事情向你道謝,就算不能真正出面幫助,也一定會在錢財上,給予你一些感謝,可是現在……”

顧白榆笑了。

現在蕭硯臨的所有錢,所有產業,都在自己手上,他想給她一些銀兩答謝,恐怕都拿不出來了。

想到這裡,顧白榆不免調笑,“王爺把所有家底都掏給我了,日後自己過得緊巴巴的,可如何是好啊?”

蕭硯臨將她的手牽到眼前,晃了晃,”夫人難道還會剋扣我的銀子不成?”

顧白榆洋裝思考,看了他好會兒,才笑著說道,“嗯,孃親說了,男人有錢就變壞,所以以後每個月給侯爺的銀兩,可是有定數的,侯爺可要省著些用才是。”

“好。”

蕭硯臨低下頭,輕輕吻了她的額頭,“夫人給多少,我便用多少,若是不夠了,我便去夫人房外求夫人多給些,若是夫人不答應,那我便厚著臉在夫人面前一直求,直到夫人願意答應給我為止。”

似乎是為了附和顧白榆的那句“孃親說了男人有錢就變壞,”蕭硯臨也開玩笑似的說道,“我娘在世時也說了,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所以以後,還要請夫人多多憐惜為夫才是。”

顧白榆被蕭硯臨逗笑了,笑得樂不可知。

在醫館並沒有耽擱太久,蕭硯臨也只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和顧白榆說出兩人以前的緣分罷了。

畢竟在他們成親之前,他們的緣分就已經開始了。

等到馬車重新回到侯府的時候,正好是午膳之時。

老管家看到馬車回來了,頓時鬆了口氣。

這剛剛成親,其實並不應該外出的。

尤其是新婦,要等到回門之後,才可自由一些。

不過看來,侯爺和夫人都是懂分寸的,這不是趕在午膳之前回來了嗎?

至少沒有在外頭用餐。

老管家歡歡喜喜的把人迎了回去。

顧白榆和蕭硯臨一起用了午膳。

早上出去了一趟,顧白榆覺得有些倦了,便想回房去休息。

蕭硯臨平日裡沒有午休的習慣,卻還是跟著她回去了。

他就坐在床邊,讓人靠在自己的大腿上,開啟了床邊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本話本。

“夫人閉著眼睛休息,我給夫人講可好?”

低沉的聲音從蕭硯臨唇間溢位,顧白榆聽著一向嚴肅的男人,給她講一些市井趣聞,慢慢地便覺得睡意席捲了自己的大腦。

在醒來時,蕭硯臨已經不在了,只有玲玉在一旁伺候著。

玲玉拿來乾淨的帕子,替她擦乾淨的面龐,顧白榆又喝了一盞茶,才覺得神清氣爽。

而玲玉看顧白榆已經清醒過來了,便過來低聲稟報道:“夫人。顧姨娘那邊有些動靜。”

“今日咱們出府之後,顧姨娘不知怎麼說動二爺,竟也獨自出府去了,而且她昨日晚上,去找過霜紅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