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定王府位於城內西北面,此片區域乃是達官貴人區,皇親國戚、王侯將相和富家大族均居住於此。城防司每於此處巡視執法均是小心翼翼,一斂慣常的囂張氣焰,對著認識或不認識的人都是打躬哈腰,不敢大聲說話,害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惹不起的人。

文定王府大約在此區域的最北面,也是最靠近皇城的地方,因此並不難找。

王祈安此時正在斜對面觀察著這座門庭高闊,規模恢弘的王府宅邸,只見大門緊閉,兩邊各有六名持戢掛刀的高大侍衛並排而列,不苟言笑,氣勢森嚴。

王祈安花了半個時辰勘踏了王府周圍環境,發現府邸依山而建,形成個半圓狀,佔地極廣,一道河流穿府而過。

當王祈安再次回到對街,剛好看到府門開啟,一行三人言笑晏晏從內魚貫而出。令王祈安大出意料的,其中一人正是那晚在山神廟前擊斃兩名黑衣人、被稱為左護法的面善秀氣文士。

沒想到世事如此巧合,只是不知他是何身份,和文定王府又有什麼關係。這些念頭在王祈安腦海閃過的時候,出來的三人已經互相道別,分成兩撥朝不同方向離開,那秀氣文士單獨一人正朝自己的方向走來,王祈安連忙扮作尋常路人朝另一方向而去,裝作絲毫沒有留意到他這個人。

那秀氣文士並不知道當晚的行藏暴露在王祈安眼下,對王祈安的出現並未在意。

脫離了文定王府大門的視野範圍後,他立馬換了一種狀態,臉上變得嚴肅起來,顯得有些心事,同時腳步加快,似乎有急事等著去處理。

上次錯過了一探究竟的機會,這次王祈安可就不再放過了,掉轉方向,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緊緊追躡在秀氣文士後面。

兩人一前一後,不一會已經來到了城南人流密集、熙熙攘攘的商業區,街道兩邊各式商鋪林立,店鋪前的空地處也是諸多攤販在擺賣各種物品。為了怕跟丟目標,王祈安不得不冒險靠近目標,最後見他走進了一家招牌名為“林氏海產”的店鋪。

正當王祈安猶豫是否要跟進去時,發現他手提兩袋物品已從店裡出來,看來他只是來買些海產品而已。

王祈安又尾隨著秀氣文士過了兩個街區,直到他進入了一家客棧。王祈安抬頭一望,“東來客棧”四字映入眼簾,原來他是回住宿的地方。

王祈安心想,反正自己也是必須投店過夜的,倒不如就選此處,方便觀察此人。他剛踏入客棧,一名夥計模樣的少年見王祈安雖然服裝粗簡,但氣質軒昂,一表人才,立馬笑臉迎前:“客倌,您是住店還是用餐呢?”。

王祈安快速打量了一下店內情況,原來一樓是食館,擺滿了十幾張桌子,可能未到飯食時間,只有兩三撥人佔據著不同位置的桌子在用餐聊天,這些人並無甚特別,秀氣文士並未見到,應該是上二樓進房了。

“住店,麻煩幫我挑一間臨街的房間。”說著從懷裡掏出碎銀交到夥計手裡。

“好嘞,客倌放心,請隨我來,房間包您滿意。”店夥計帶王祈安到櫃檯做了登記領了房牌,便領著他直接上了二樓。

“小二哥,你可知煙雨閣怎麼走?”眼看秀氣文士的身份暫時沒有進展,王祈安想起姬無睿的事,不由隨口向店夥計打聽道。

聽到煙雨閣三個字,店夥計不由收起笑臉,臉色奇怪道:“客倌如是為了煙雨姑娘而來的恐怕就要失望了,聽說煙雨姑娘身體不適,已經好幾天不出面待客了。”

接著他又左右顧盼一番,見無旁人,才湊近王祈安耳邊繼續低聲道:“早上無意間聽到喝早茶的客人說道,今晚煙雨閣要發生大事,好像是得罪了什麼厲害的人,惹上了大麻煩了。我見客倌您是個好人,就不要去湊這個熱鬧了,免得傷及無辜。”

“多謝小哥提醒,既然如此,不去也罷。”王祈安不想引起店夥計多疑,於是順著他的語氣道,至於煙雨閣位置,等會出去再問別人就是。

從店夥計所言,看來姬無睿所言不差,煙雨閣今晚怕要出事。

“客倌如果想逛逛青樓,小子平日聽得多了,倒是可以給您推薦推薦,像煙雨閣,說實話,在興王府還排不上號。”店夥計見王祈安肯聽自己意見,沒有堅持去煙雨閣,談興就上來了。

“哦,如此,那你倒是說說看。”王祈安本來對青樓無甚概念,但想既然跟煙雨樓有關,聽聽無妨,他同時順手摸出一塊小碎銀交到店夥計手裡。

店夥計見到銀兩,喜出望外,連聲稱謝,慶幸自己沒有因為穿扮看不起眼前的客人。

“我們這裡最有名氣的當屬於抱翠樓和嫣紅院,抱翠樓有四大名姬,嫣紅樓有三大花魁,每個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聽說要見著幾位一面,不僅需要提前預約,而且定金還要不少,朝中的很多大官都去過。”拿到賞賜後,店夥計談興更濃。

“當然,公子也未必要見著幾位,其他姑娘據說也是妖嬈動人。”說到這裡,店夥計臉上也露出嚮往之色。

夥計侃侃而談,但王祈安卻沒有聽到更多有用資訊,於是客氣幾句把他打發走了。他本想詢問剛才進來的秀氣文士住在哪個房間,但怕打草驚蛇,就放棄了。

當王祈安在客棧一樓用餐時,恰好見到秀氣男士從二樓下來。王祈安暗叫僥倖,急忙放下碗筷結賬跟上。

秀氣文士似乎有要事在身,行色匆忙,並未留意王祈安跟蹤在後。

他穿街過巷,漸漸遠離鬧市,來到一片廢墟區,此刻只見他在一座荒廢的莊園停下,片晌後,一個灰白勁裝的大漢從廢棄莊園轉出來,在秀氣文士面前恭敬道:“啟稟左護法,點子已經綴上,正在郊外五里墜馬坡,梁幫主已經率眾前去攔截。”

“只要能擒拿住紫衫使者,到時自有辦法令九玄天后就範。”秀氣文士點頭道。

“事不宜遲,我們儘快趕過去。”他緊接著道。

隱身在不遠處的王祈安聽到紫衫使者,心中嘀咕難道是之前襲擊自己的女子?這些人不知有什麼意圖,看來要對其不利,王祈安決定跟上去一看究竟。

王祈安緊躡著他們慢慢來到一片人煙稀少的郊野,此時,前方傳來了輕微的呵斥聲,緊接著響起一陣兵器交擊聲。

秀氣文士加速朝聲音來處奔去,王祈安緊跟其後。

急掠一公里,翻過一個小坡,王祈安看到了三個人正在圍攻一個女子,另外還有一男一女在旁掠陣,而秀氣文士顯然和他們是一夥的,此刻站在那個男子身邊。

王祈安此時看清楚了被圍攻的女子正是此前襲擊她的紫衣女子。圍攻她的人兩男一女,王祈安看出三人雖全力攻擊,招式凌厲,但卻威脅不到紫衣女子,她似乎還遊刃有餘,眼神不時溜向沒有加入戰鬥的三人。

“九玄教果然名不虛傳,沒想到隨便一個弟子出來都這麼難對付,竟然在我幫三大高手夾擊下還能毫髮無損。”此時中間的男子用渾厚的聲音說道。

王祈安此刻隱藏在小坡下的林木之間。他本關注著現場打鬥情況,此時聽到聲音,不由循聲望向那男子。

此人身型極高,比旁邊兩人高出半頭,臉容冷峻,眼神凌厲,周身未見兵器,但垂下的雙手極其修長,令人聯想到其雙掌必有過人功藝。

王祈安又掃向該男子身邊的紅衣女子,卻發現了異常之處,原來該女子雖然濃妝豔抹,但眉粗鼻塌,方臉大耳,一點沒有女子嫵媚之態,此時只見她目光陰冷的盯著場內的紫衣女郎。

“嘿嘿,任她有通天本領,今日也難逃被擒之劫,梁幫主能否令你手下三人先行停手,此女劍招詭辯莫測,看得我手癢得很。”一把尖銳陰柔的聲音從該紅衣女子口中吐出。

“既然有褚兄代勞,就不要他們丟人現眼了。”被稱為梁幫主的高個男子欣然道。

“你們全部住手退下。”接著他大聲喝道。

正在圍攻紫衣女子的三人聞言紛紛收手退下。

“你們是誰?”紫衣女子此刻冷冷道。幃帽垂下的白紗,更添神秘的美感,而且體態優美,纖穠合度,令人心動。

“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嶺南幫梁烽,姑娘如肯乖乖配合,本人必不會為難你。”高個男子淡淡道。

“哼,我並不認識你們,也不懂你們想要配合什麼?”紫衣女子依然冰冷道。

“我們只是想委屈你一陣子,和令師尊談談條件,希望她能念在你們師徒之情,交出我們想要的東西。”梁烽道。

“你們想要的東西?什麼東西?”紫衣女子道。

“嘿,至於是什麼你就不用知道。姑娘是乖乖配合,還是想繼續負隅頑抗,反正結果都不會有差別。”梁烽桀笑兩聲道。

“廢話少說,動手吧!”紫衣女子手裡長劍輕揮一下,指著梁烽冷然道。

“此女如此冥頑,我想梁幫主無須多費口舌,兄弟技癢久矣,就讓我試下九玄天羅劍吧。”紅衣女子尖銳陰柔的聲音再次響起。

王祈安心想此人分明是男扮女裝,而且梁烽稱呼此人為褚兄,難道他是姬無睿口中所言的劍閣叛徒褚連堯?那他應該是武靖王府之人嗎?又怎會和嶺南幫混在一起?

紅衣男子此刻已經和紫衣女子交上了手,兩個人兔起鶻落,衣袂飄飛,纏鬥在一起,紫衣女子劍法固然詭變萬千,紅衣男子出劍也是角度刁鑽。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劍來劍往,已經劇鬥上百回合。突然之間,紫衣女子劍芒暴漲,將紅衣男子幾乎包裹進去,緊接著射出萬千道劍光,令紅衣男子應接不暇,連連後退,看樣子落在下風。

此時秀氣文士出手了,未見其如何拔劍,劍光已經直射紫衣女子,劍法之快,眨眼即臨。

紫衣女子不得已只好放棄追擊紅衣女子,換招改式,倉促一下幾乎抵擋不住秀氣文士的雷霆一擊。

秀氣文士武功略勝紅衣男子一籌,加上紫衣女子剛剛耗費了大量真元,因此他一上來就佔盡先鋒,逼得紫衣女子節節後退,完全陷於被動防守。

王祈安之前在破廟只見過秀氣文士出手一招,沒想到今日真正看到他出手,比想象中武功還要高,其劍法之迅疾凌厲,令人難以招架。

眼見紫衣女子,幃帽已經拋跌一邊,露出如花玉容,衣衫多處破碎,左支右絀,險像環生。

就在王祈安正準備出手之際,一陣急速風聲響起。

“咦”梁烽露出驚訝表情。

只見一藍一綠兩名和紫衣女子裝扮相若的女子飛快掠至。

見到兩女來到,秀氣文士一收步步緊逼之勢,虛晃兩招後退至梁烽旁邊,也是目光狐疑的盯著剛來的兩名女子。此前和紫衣女子交手的紅衣男子此刻也若無其事般站在梁烽左邊。三名嶺南幫高手則退至梁烽背後。

藍綠兩名女子此時一左一右扶住體能耗盡,正嬌喘連連的紫衣女子。

雙方形成對峙局面。

“師妹,你沒事吧?”藍衣女子向紫衣女子關切問道。

“我沒事。師姐你們怎麼來了。”見到兩人出現,紫衣女郎驚喜道。

“誰讓你偷偷跑出來,師傅大發脾氣,又擔心你一人在外面不安全,於是命令我們出來尋你回去。你呀,也太任性了。”綠衫女子道。

“來人可是九玄教藍綠衫使者?二位到此,莫非九玄天后也駕臨嶺南了?”見到二女出現,梁烽試探性套問道,看樣子頗為忌憚口中的九玄天后。

“哼,若我師傅在此,只怕你們此刻都已屍骨寸碎。不管你們是誰,傷害我師妹已經罪無可恕。”話音未落,藍綠兩名女子已經同時執劍出鞘,配合無間,兩把長劍在虛空不斷劃出“嗤嗤”利氣,織成一道劍網向梁烽諸人罩去,可以想見,如不閃避,勢必被劍氣分解成碎碎片片。

兩女見師妹被欺,心生怒火,因此一上來就毫無保留的全力出手,以洩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