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打聽過豐城的物價,對鹽價也瞭解。其實,在各地方,鹽都是必需品,也能當做硬通貨。作為參照物對比一目瞭然。

她直接道:“在寧城,只要花兩分錢,就能買到上好的精鹽。”

這一句話說出來,眾人紛紛瞪大眼睛看向她。

沒有比這個數字更直觀的對比了。他們如今雖窮困,但手裡多少還存了些銀子。

只要帶著去了寧城,就能過上很好的日子。

二明嚥了嚥唾沫,緊張地道:“誰帶著銀子都能換到太陽幣?”

他見慣了貴人們的特權,像這樣的好事,在豐城絕對不可能人人有份。難免擔心,去了寧城也會如此。

萬一拿著銀子換不到錢,豈不是更糟糕。到時候人生地不熟,也很難熬。

林言肯定地點頭,“太陽聯盟宣揚人人平等,那裡沒有剝削,沒有壓迫,沒有貴人。任何人的生命都是至高無上的。只要遵紀守法,聯盟法律會保護所有公民的權益,決不允許有人凌駕在律法之上。說句不好聽的話,在寧城,只要你抓到城主違法的證據,就能去法院、監察院或者公安部門狀告,經查實確認後,你會受到獎賞,違法的城主受到處罰。”

牛大山等人一副傻了的樣子,他們雖然看到了寧城的好,但還沒深入接觸過這些,沒看到聯盟的本質。

這樣大膽的話,在豐城誰敢說出口,一定要被殺頭的。妄議城主貴人,死路一條。

看他們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林言笑了笑,接著說道:“別覺得不可思議,我說的都是真的。現在聽這些對你們來說不真實,等去了寧城親身體會後就明白了。”

有人反射弧比較長,這會兒才問道:“那我有五兩銀子,在寧城能換五元錢,也就是五百分,能買二百五十斤精鹽。也就是說,在豐城能買一斤精鹽的錢,在寧城能買二百五十斤。是這個意思吧?”

迎來數雙眼睛注目,他緊張道:“我算錯了?”

牛大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你算的很對。”

那人嘿嘿直樂,“那我們還等啥,趕快收拾東西走人啊。我一刻都不想待了。”

大家轟然而笑,他們早就說了,五天後就搬家走人。

現在聚在這裡,不過是想向米花姑娘再細問一些事情,省得到了寧城抓瞎。

林言沒有久留,把時間留給他們和家人商議。

都是拖家帶口的,舉家搬遷並非易事。

和米陽回到客棧,她道:“寒季將至,我們可能要在這裡渡過了。你準備一些過冬的物資,等牛大山他們搬走,儲存在他家的屋子裡。”

“咱們要去大山家住?”米陽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計劃。

“寒季漫長,總住在客棧不是長久之計。正好那邊屋子空出來,搬過去沒有閒雜人,做事更方便。另外,我寫封信,你送牛大山他們出城的時候交給接應的人,讓把信送回太陽城。”

米陽勸道:“寒季還是回去好,大家都等著你。”

一年一度的大會要在年底召開,聯盟地域擴大後,事情繁多,她身為主席,不能久在外不歸。

“先這樣吧,到時候再說。”林言心知他說得對,但她大老遠跑來,無功而返總覺得不甘心。

最近,豐城因啟城使者出事盤查較嚴,林言暫時按兵不動。

在牛大山他們順利走後,她和米陽搬去了牛大山家,對外的說辭是牛大山一家要去城外的親戚家暫住過冬,他們是幫忙看顧房子的。

這年頭大家日子都不好過,能有一門相助的親戚已經十分好運。

牛大山家附近的人之前見過他們幾次,沒有覺得奇怪。但有心人卻注意到了,暗中打聽牛大山家的親戚在哪兒。

林言和米陽兩人深居淺出,加上寒季臨近,大家都忙著準備過冬物資,自家的日子都難過,哪還有心思關心別人家。兩人就這麼安然地住下。

實際上,看著不出門的兩個人,卻偷偷地溜出去,在豐城到處轉悠,收集各種資訊。

他們把關注重點放在了豐城的兵力上,畢竟兩城相鄰,卻分屬不同陣營,都是臥榻之側的猛虎。

豐城大小世家眾多,其中的巨無霸當屬凌家。在這裡,世家有特權,允許供養私兵。這世家所屬的私兵組成了豐城的兵力。

其中,私兵最多的當屬凌家,一家獨大,有私兵十萬。這也是凌家在豐城地位超然的底氣。

而剩下的大小世傢俬兵加起來也有十多萬,兵力和人口讓豐城成了天斷山的三巨頭之一。

除了私兵,世家還圈養著大量的奴隸,為世家耕種勞作。這個群體數量不比私兵少。

“真是萬惡的世家,吸著別人的血而活,卻不把人當人看。”林言抱怨。

此時兩人待在牛大山家裡,剛剛看到的血腥和殘酷讓他們覺得很不適。

回到屋子裡,林言再也忍不住。

“活生生的人命,在權貴們眼裡甚至比不上兇獸。他們以人為餌,讓兇獸追趕著取樂,太變態了。”

米陽臉色煞白,剛看到的那些確實超出想象,怎麼也想不到權貴們的享樂方式那麼殘忍。

天剛黑,他們跟著凌家的一個族老,進了一個莊子,越來越多的人進去,原本以為是窺探到秘密。

誰能想到,一群人站在高高的臺子上,俯視著下方特意修建的鬥獸場。

然後,驅趕一群人進去,放進去了一頭野狼。

手無寸鐵、衣衫襤褸的人群,在野狼的追擊下拼了命的跑,他們想要活下去。

結果可想而知,野狼的兇性豈是他們能抵擋的。不過幾分鐘,鮮活的生命凋零,被撕裂成殘肢碎肉。

高臺上的人狂聲大笑,瘋狂刺耳,面容扭曲。

那一幕,深深地印在林言的腦海中,她當時就想去把那些人宰了。

米陽死死地拉住了她,回到屋裡,情緒再也隱藏不住。

“那些人比畜生不如,活著也是浪費,不如早登極樂,還能省下糧食,讓更多人獲得新生。”

米陽也忍不住想殺人,“你說得對。等他們落單,我一個個解決。”

他從未殺過人,手上沒有染上人血,但米陽的殺意一點兒也不掩飾,那些人活著就是災難,早點死了卻能造福一方。

當時人太多,憑他們兩個殺個痛快也不是不可能,但造成的後果太大,容易引起權貴們的注意。

他們潛伏在豐城,就是想低調行事,暗中摸清楚情況,等時機到了,給豐城致命一擊。

“殺人誰不會,讓他們悄無聲息地死了太便宜。你別動手。”

米陽詫異地看著她,剛剛還怒氣衝衝要提刀殺人,怎麼這麼快就變了?

“那些人罪惡滔天,應該生不如死,我更想看到有一天,他們親自體會鬥獸場的追逐殺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最是暢快。現在死了太便宜他們。”

原本她也覺得殺人不過頭點地,不該拖延折磨,但此時此刻,林言改變了想法,有些人不配死的乾脆利落,就該承受非人的折磨,生不如死地煎熬著。

“咱們先忍耐,等找到合適的機會,我一定讓他們親自嘗一嘗那滋味。既然看得那麼開懷,想必是很喜歡。”

林言玩味地笑了笑,“豐城的世家權貴還真讓人大開眼界,比起這裡,平城和雲城都是小打小鬧,難怪入不了大城的眼。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想必和豐城交好的啟城和永城也不遑多讓,畢竟是蛇鼠一窩。”

“咱倆今天也算是長了見識,權貴們的享樂方式多樣,等以後,讓他們都嘗一嘗那滋味。這些天,把人名單列出來,標明他們喜歡的方式,等以後親自試一試。”

米陽驚悚地看向她,“你認真的?”

此時的她看起來有點兒邪惡,在他的眼裡,林言一直都是公正嚴明,遵紀守法的好領袖,像是太陽那般耀眼,不可直視。

可現在她的形象有了條裂縫,內裡的陰暗流露出來一絲。

“怎麼,怕了?”林言心知他是怎麼想的,她本沒打算要人命,能和平相處更好,但有些人不配。

米陽搖了搖頭,“你想怎麼做,我都支援。”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有些人不配為人,不該把他們當同類看待。”

這一晚上,林言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從進入豐城後,看到的一幕幕不停地在腦海中閃現。

第二天,吃早飯時,林言告訴米陽,“你留在這裡,負責咱們的人來聯絡。”

“那你呢?”米陽停下咀嚼的動作,這是一晚上又有了變化?

林言笑了笑,“你做好自己的事,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有事自會找你。”

“不行,我的職責是保護你。”

林言笑意收斂,“米陽,我知道你盡職盡責,但有時候要變通。在這裡,能傷我的人幾乎沒有,你擔心啥?”

“聽我的,你放心,我不會亂來。我知道自己肩負的責任,不會涉險,只是去做一件事而已。”

“去哪兒?”

“暫時不能告訴你。”林言心裡無奈,“你的實力不如我,有啥不放心的。跟著我這麼多天,你見我何時衝動行事了,從不亂來,這一點你應該放心才是。”

她拍了拍米陽的肩膀,拎起準備好的包袱,“留在這兒,別跟著我。有事我會回來。”

看著走遠的背影,米陽抿了抿唇,沒有追上去。她已經有了決定,改變不了。即便是追上去,也會被趕回來。

這些天接觸下來,米陽發現,林言看著和善好說話,對誰都笑眯眯的,沒有一點兒架子,可她做了決定,是不容許更改的。

她是聯盟主席,地位至高無上,就該一言九鼎,不被人左右。

見米陽沒追來,林言鬆了口氣。那傢伙沉悶寡言,認準的事很難改變,要是要堅持到底,她還得另想辦法。

據許輝打探的情報來看,冥府在豐城、啟城和永城各有一個鬼王留守,只要找到這個鬼王,一切都迎刃而解。

啟城的鬼王,許輝有了眉目,但豐城得靠她自己來。

冥府行事無痕,謹慎萬分,但也不是絕對沒有痕跡。

昨晚鬥獸場的背後,站著的不是凌家,也不是別的世家,背景神秘難測,讓世家諱莫如深。

林言嗅到了味兒,她打算追查到底。

在豐城,能讓各世家貴人們忌憚的勢力,總不會是無名之輩。

她在鬥獸場蹲守了兩天,一無所獲,第三天的時候,鬥獸場頓時熱鬧起來。

那天晚上見到的貴人們聯袂而來,言笑晏晏,還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躲在暗處的林言,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咬緊了後槽牙。

真沒想到會這麼快再見,現在是大白天,一群人含笑寒暄,彬彬有禮,看著好像是那麼回事。

映在林言的眼中,只有虛偽和骯髒。

一群鼠輩魍魎,心思鬼蜮之人,白天聚在這裡所為何事?

她按捺下心裡高漲的火焰,手按在刀柄上,蓄勢待發。

為首之人,正是凌家的族老凌守則,鮮亮的綢緞都裹不住他那身肥肉,大臉盤子更甚,擁擠的五官看不清楚,渾濁的老眼,怎麼看都讓人反感。

而那群衣著華貴的人們好似看不到這些,笑容晏晏,巴結奉承,討好的話語不要錢似的說著。

看了一會兒沒啥意思,林言把目光轉向了凌守則對面的人,此人看著年近五十,是和章引,和家的家主。

此人和城主凌善松是同輩,在凌守則面前矮了一輩。

兩人剛說笑了幾句,莊子的管事走近笑道:“讓貴人們久等,今日的熱鬧已備好,請移步。”

“陸管事,到底是啥熱鬧,搞得這麼神秘?”

凌守則也笑道:“陸管事,你邀請我們來,哪一次不是有名頭,偏偏今天什麼都不說,只讓人來,還說錯過了會後悔。越是這樣,越讓人心癢難耐啊。”

陸管事討好地笑道:“這是我家主子的意思,保管貴人們今天能乘興而歸,不虛此行。”

他越是這麼說,越是吊人胃口。

“請貴人們移步,我家主人盛情款待,到了地方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