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當中,一個站在反對人群當中的刑部官員冷汗直冒,他雖然沒有抬頭,可他依然能夠感覺的到,皇帝此刻正注視著他。

因為皇帝的發言,皇極殿的氣氛瞬間降至了冰點,極為微妙,朝臣們甚至可以聽到周圍人的呼吸聲。

劉大器斜眼環顧著周圍,他現在的多麼希望有那麼一個人能幫他說句話解圍啊,上天好似受到他的召喚一般,安靜的皇極殿很快響起了一個人的聲音。

“稟陛下,臣等不過為國為君諫言,何罪之有?”

一名前不久才從河南道調任京師的御史當場反問。

在他們這些外官眼裡,坐在上面皇帝不過還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孩童而已,自以為打了幾個勝仗就飄飄然。

而對於皇帝前段時間的抄家滅族之類的事情,他們雖有耳聞,但卻並不以為然,畢竟沒有親眼見證過。

朱由校聽完冷笑一聲,拿起自己的龍佩在手中把玩著說道:

“為國為君諫言?你還真有臉說出這話,你任職河南道監察御史期間,是如何貪贓枉法的,如何與地方豪紳勾結殘害百姓的,你以為朕都不知道嗎?”

“臣不知陛下所言何事,臣任職幾年以來,不敢說有任何比天之功,但當地百姓卻無人說臣一句不好,陛下若是想誣臣定罪,儘管直說,不必找此不切實際的藉口!”

這名御史並沒有慌張,反而極為鎮定,好似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他臉不紅心不跳的,又躬身作揖道。

“那依你的意思,朕是給你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了?”

朱由校手中雖然沒有這個御史的罪證,但他心裡跟明鏡一樣,在明末這個爛到根的環境當中,這些地方上掌握大權的文官,就沒有不貪不腐的。

“臣惶恐,臣並未給自己開脫,臣只是如實照說而已,陛下如容不得臣,無需陛下旨意,臣自己就先撞死在這皇極殿內,以慰歷代先帝在天之靈!”

今日他既已開口,就抱好了必死的決心,對於錦衣衛的查探,他早已察覺,在河南為官這麼些年,也不是白乾的,他只是裝作若無其事,未曾點破而已。

他知道等錦衣衛將自己的罪證呈上御前後自己難逃一劫,而且他家在揚州做的很大,涉及極廣,以皇帝的性子是決計不會放過的。

還不如趁著現在的清白之身為自己留一個千古流芳的身後名。

正等朱由校欲要說話之時,這名御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頭撞向了皇極殿的頂樑柱上。

只聽見一道清脆的響聲,御史就已經倒在了柱子下面。

這一幕把大殿內的人看的是目瞪口呆,這還真是個狠人啊。

侍衛連忙上前去檢視,待驗了鼻息以後,才確定這人還活著,並沒有當場死亡。

朱由校都無語了,這電視劇裡面的內容今天自己是親眼見證發生了,感覺好不真實一樣,他現在都懷疑了起來,明末的文官有這麼勇嘛?

可惜啊,過程是一致了,結果卻不一樣。

朱由校此時真想大喊一聲,親,你這樣撞頭是很難死的啊。

“快將他拉下去醫治!”

朱由校當然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這事肯定是瞞不住的,要是被這些文官加以利用,自己在百姓心中好不容易豎起的形象將會被摧毀的一乾二淨,那不就真是逼死忠良的昏暴之君了?

這是文官們慣用的手法,雖然少見但不是沒有。

想讓朕來背這個遭萬年唾罵的黑鍋?他可不會讓他們這麼如願。

侍衛很快將他抬出了皇極殿,直往太醫院而去,朱由校相信以李長文的醫術,或許不能救他一命,但保他短時間內不死還是可以的。

人被抬下去以後,皇極殿內一片寂靜,詭異的寂靜,這事完全出乎朱由校的預料,還真有這以死相諫的人?

那些反對派的官員見狀也趁機再度發起聲討攻勢,連連齊呼,請皇帝誅殺魏忠賢和王朝輔,並放棄出京南巡的想法。

“陛下已惹得天怒人怨,今日大臣更是以死明志,還望陛下能夠早日回頭啊,再不誅殺魏閹和王閹,我大明的忠臣就要死完了啊!”

“陛下,當早日回頭撥亂反正啊,只有這樣,我大明才能早日中興,若在留二閹於世,臣必當效仿今日之事,以死相諫!”

文官們有樣學樣,一個個都嚎啕著皇帝要是不誅殺魏忠賢和王朝輔,放棄南巡的想法,他們就立刻撞死當場。

他們之所以突然這麼勇,是因為已經有人帶頭了,而且皇帝還非常擔心人真的死了,他們終於抓住了皇帝的七寸,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看到事情好似有成功的希望,其他還在觀望的牆頭草也迅速加入了進來。

朱由校仔細打量了一圈,基本上是一半多的官員都站出來反對了,他真想一股腦的把他們全殺了,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

見皇帝久久沉默不語,兵部郎中陳懷義知道成名就在今日,他走到最顯眼的位置大聲喊道:

“陛下,臣有肺腑忠心之言,今日非要諫言陛下不可!”

他這一聲大喊,很快就讓殿內再度恢復了安靜,所有的人都關注著他,朱由校也耐心的等待著他的表演。

“陛下,南巡之事萬萬不可啊,國朝百廢待興,陛下不專思治國而喜好遊玩,此乃亡國之舉啊。”

“當年隋煬帝也是跟大臣們保證只此一次,可最後如何?短短十幾年間就已身死國滅,前朝之禍盡在眼前啊!”

“作為皇帝,應該高高地居住在皇宮中,凝聚精神思慮,排除干擾,排斥邪說,遠離小人,做事要諮詢大臣,這樣才能保持氣質,薰陶德行。”(這段話是正德年間大臣上書朱厚照的原話。)

大臣們聽完連連點頭,陳懷義之言確為要點,皇帝不好好呆在皇宮,出去瞎跑什麼?

“照你這麼說,皇帝就應該像鳥一般永遠被關在皇宮這個籠子當中了?簡直是荒謬!”

“這天下是朕的天下,莫非朕在自己家裡行走,還要徵得你們的同意才行?”

“魏忠賢和王朝輔是朕的內臣,何時外朝也能插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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