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的情況要比陝西好的多,雖然有一些地方也是災區,但都是小範圍和小規模的,官府就能應付的過來。

朱由校雖然是自京師一路行來,倒也沒有見到荒地百里,千里無人煙、流民四起的情況。

他逛了大半圈,並沒有碰到電視劇中的那種情況,那種官吏當街欺壓凌辱百姓的事並沒有發生。

表面上來看,太原城內也是一片欣欣向榮,倒真的如那些文臣說的差不多,安居樂業。

府衙的外圍廣場,官府在這裡搭建了一個簡陋的草棚臺子,有十幾名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坐在下面,一手算盤一手執筆的緊張的工作中。

還有兩個身著官服的官員,則坐在他們後面,正品著小酒吃著小菜談笑風聲,時不時的還發出哈哈大笑聲。

廣場的四周,持刀立棒的衙役和兵丁圍成了一圈,老百姓根本不敢直視,走過他們身邊時都是低頭快走。

“後面的,把你們要上繳的米麥糧食這些都準備好了,馬上就輪到你們繳納賦稅了,要是敢少了斤兩,非把你們皮扒了不可,都把眼睛放亮點。”

在擁擠的人群前面,一個拿著銅鑼的連敲三下,等嘈雜的人群安靜下來後,提著嗓子大聲喊道。

雖然朱由校站的老遠,但依然聽的清清楚楚,他沒有多做停留,立刻朝前面走去,馬祥麟和許顯純二人先行一步上去為皇帝開路。

“他孃的,擠什麼擠啊,家裡的糧食多到吃不完了還是怎麼的,這麼急著給他們送過去。”

一名中年農漢還欲要大罵,結果還沒等開口,就見兩個凶神惡煞的大漢正在看著他,可是把他嚇的不輕,迅速將頭轉過了另一邊去。

等朱由校好不容易擠到第一排時,剛好看見了讓他震驚不已的一幕。

只見一個堆滿了麥子的籮筐擺在地上,一個官員朝著這籮筐抬腿就是一腳,堆積在上面的麥子瞬間灑落了一地。

旁邊一名站立的農民緊緊的抓著衣角,雙手微微顫抖著,看著灑落在地上的麥子恨的咬牙切齒,連淚花都看的見了。

收腳的官員卻是一臉滿意的表情,甚至還當著眾人的面,輕輕的點了兩下頭。

拿著掃把的衙役極為熟練的上前將掉落在地上麥子全部收起,然後將麥子全部放進了太原官府的官用籮筐當中。

被踢過的籮筐則由另外幾名衙役抬到一邊去稱重,半晌過後,負責量重的一個文人說道:

“少麥五斤四兩,予以加補!”

聽到此話,那名農夫差點沒暈過去,他立刻上前說道:

“各位老爺,剛才你們也看見了,我這剛剛可是滿滿一籮筐的麥子啊,都堆成小山了,草民在家中也稱過的,將火耗這些都去了,比我要交的糧稅,還要多出幾斤的呢!”

誰知這官員根本不聽他的解釋,袖袍一甩便說道:

“少了就是少了,難道本老爺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胡說不成?”

“小子,本老爺勸你,不要在這裡橫生事端,故意找茬,不然本老爺的殺威棒可認不得人!”

這名農夫聽此威脅之語不敢在造次,只得點頭哈腰賠笑,並保證明日一定將糧稅補齊,然後一臉苦色的離開了。

隨後又一名壯漢走上前來,站在這官員的面前將自己的個人資訊以及家庭情況一一道出。

官員在桌上拿起一本魚鱗冊左右翻閱了起來,看了一會指著魚鱗冊說道:

“秦英是吧,你家共有五口人,田地五十畝,其中有二十畝租借的官田,十畝良田,各項賦稅和遼響加起來,應繳糧一百一十石,你可帶足了一百一十石糧啊?”

這名壯漢眼神堅定的看著這名官員說道:

“沒有,今年我爹病的很嚴重,弟妹年紀太小又下不了田,我家只有我和我娘下田,因此只種滿了四十一畝半田,今天過來是特意和大老爺說一說,我家的賦稅能否予以減免!”

啪的一聲,官員將魚鱗冊重重的率在了旁邊桌子上,顯然這壯漢的話讓他極為不高興。

“你家的地種沒種滿是你的事,與本老爺無關,本老爺只負責收稅糧,你要是今日沒帶足稅糧,本老爺也不罰罪於你,能交多少交多少,剩下的秋收以後在交吧!”

“那我家沒種的那八畝半田怎麼算?春耕的時候我爹就已經進城找了你們,那些田不租了,當時你們可是說了,不會算在今年田稅當中的,怎麼現在又算了?”

“這些事與本老爺無關,你們租沒租本老爺不想多問,你得去找負責此事的官員,本老爺都是按照朝廷的律法和魚鱗冊來辦事,該交多少就得交多少,少一斤一兩都是大罪。”

這壯漢聞言緊緊的攥住拳頭,滿臉的怒氣,隨即說道:

“租借的官田早就已經退還了,為什麼還要算我家的租子?”

這官員預感不好,迅速喚來了好幾民衙役,將面前的這個壯漢給圍了起來。

“若敢造亂生事,本老爺今日就將你依法辦處了!”

然後又吩咐了兩個衙役去這壯漢的後面檢驗他的稅糧,可誰知他竟是空手而來。

“竟然敢來消遣本老爺,故意來生事找茬是吧,來人,給我抓起來!”

兩個衙役迅速衝了上去,可只是一個呼吸間,壯漢就將二人全部放倒在地上。

這混吃等死、好吃懶做的衙役,怎麼可能幹的過常年勞作鍛鍊的年輕小夥,更不用說這兩個衙役還上了一定的年紀,已經是中年人了。

這官員見此連退幾步,拉起旁邊兩個兵丁擋在身前大喊道:

“大膽,居然敢毆打官府的差役,你想幹什麼,莫非造反不成?”

這壯漢也懊悔了起來,這怎麼一時沒忍住就動手了,出門之前,爹孃再三囑咐不可衝動,這下事情可鬧大了。

而朱由校將這一幕全程都看在了眼裡,自始至終,他也未發一言。

類似於兩件事,在如今的大明朝完全是常態,而且在朱由校看來,剛剛這名當官的已經很良心了,至少還按規章制度辦事,換作其他人,就不是這麼好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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