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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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廣軟硬不吃,竟讓這些文官一時束手無策了起來。
別說以前了,就是現在,那些衛所的指揮使和當地的武官見他們哪個不恭恭敬敬的跪下請安?
他們還從未遇見過這種敢和他們硬剛的武將呢。
既然來了,事情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講清楚的,吳一中想了想又厲聲說道:
“你放任麾下的兵丁在城中肆意抓人、禍害百姓,惹得天怒人怨,現在居然還敢睜著眼睛說瞎話?”
“本官已經和諸位同僚義士聯名擬寫一份萬民書,西安城數十萬百姓將會作證你們的入城以來的惡行!”
“現在給你個機會,把那些被你們無故抓捕的百姓立刻放了,我等或許會上一份奏疏來給你們求情,否則定叫你屍骨無存!”
主管律法和刑獄的按察使在一旁附和道:
“不錯,我大明自有律法在此,朝廷也設立了府衙官員治理地方,自有王法公道在此,你們竟敢侵權擅政,罪同謀逆,本官必要上書朝廷和陛下,誅殺匹夫九族!”
聽完這些人的話語,陳廣茅塞頓開,原來他們是來救人的,怪不得連這些士紳都來了呢。
自己抓捕的那些人當中,確實有一部分就是這些士紳大族家的子弟,甚至還有好幾個是大房嫡子,他們這麼緊張也就不奇怪了。
自己剛才還好一陣鬱悶,這些只會在背後下黑手的卑鄙小人居然在正面摻合這種事。
“憑你們一句話就想讓本將放人?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本將依法辦事,既然接管了全城的防務,那就要為全城百姓的安危負責,豈能是你們這些烏龜王八蛋說放就放的?”
陳廣和他們打交道越多就越剛,此刻他終於理解了陛下的那句話。
遇事不要慫,尤其是對這些士大夫,態度必須要剛硬起來,否則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為什麼武將地位低下而文官地位超然,這其實也是因為皇權的衰落導致的。
在大明朝,皇帝是與士大夫共天下的,這意味著士大夫階層本就有特權加身,在加上他們掌握的政權,是與皇權相輔相成的。
而武將就差的遠了,不要說這些踏入仕途官場的進士了,就是普通的舉人和秀才都未必瞧的起一個將軍。
在他們眼裡,武將就只比那些泥腿子平民強出那麼一點點,可依然是命賤如狗的存在。
明初之時,武將為何能與文臣平起平坐,絲毫不落下風?
那是因為皇權能夠壓制住文官,而武將又大多是開國勳貴功臣的子孫,同樣是有特權在身的,而且深得皇帝的信任。
因此武將們就算有什麼違法亂紀的行為,只要不是太過分影響太大,皇帝還是會幫他說話的,因此文官們想要言語陷害也非常的難。
但現在形勢不一樣了,不要說這些直來直去毫無城府的武將了,就是皇帝都已經失勢嚴重,難以對抗士大夫階層了。
否則萬曆皇帝怎麼會被他們指著鼻子罵,卻也只能在乾清宮忍著屁都不放一個,他是真的沒辦法啊。
而自土木堡一戰,執掌兵權的勳貴被蒙古人來了個大雜燴以後,勳貴從此就慢慢衰落了。
為了瓦解勳貴集團的權力,文官以兵部的名義將五軍都督府的權力全部搶奪了過來,然後將選拔武官的權力和任命升遷的權力也牢牢掌控在了手裡。
然後他們大肆扶植任命一些出身低苦的人,經過時間的發展,勳貴終於成為了軍隊中的吉祥物。
在明末幾十年裡,北京城大大小小几十家勳貴,雖然都在京營和親軍衛所當中擔任了職務,但他們只是徒有虛名而已,根本指揮不了。
有的人甚至一輩子都沒踏進過軍營,連明軍的盔甲刀劍恐怕都沒有見過,卻一直在領著朝廷的軍餉。
京師的這些勳貴當中,真正名副其實握有軍權的就是英國公,從張輔開始,世代提領著京營的軍權。
文官們不是沒有想過要去搶奪,只是辦不到而已,這也算是皇帝最後的遮羞布,留給勳貴最後的顏面了。
可縱使英國公執掌的軍權,卻也不能隨意指揮調動,同樣需要聖旨和兵部的文書才可。
之所以會是雙方共同執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將官的任免權和軍隊的糧響供應掌握在文官手中。
這也是朱由校寧願自己出錢出糧養兵的原因,糧響就是軍隊的生命線,如果糧響斷了,就算你天天和軍士同甘共苦、打成一團也沒有用。
大太監汪直為何要開創武舉制度,因為他在另闢蹊徑,企圖將這些原本屬於皇帝和武官的權力從文官手中奪回來。
可惜的是他失敗了,憲宗皇帝的殯天實在是太過突然,沒有了皇帝的支援,他一個太監怎麼能唱起這個獨角戲呢。
到了萬曆年間,文官、勳貴、武將、太監狼狽為奸,勾連在一起矇騙皇帝,大量吃空響喝兵血,京營徹底廢掉了
歷史上崇禎十七年李自成進攻北京時,京師根本沒有二十幾萬大軍,京營早就是空盒子了。
京營僅有的那點具備戰鬥力的兵卒全部被抽調去了南方鎮壓農民軍,陸陸續續有好幾萬人。
等到了要覆滅的時候,京營裡剩下的兵額不是空響就是混吃等死的,連個武器都揮不動,怎麼上戰場殺敵。
如果京營真的還有戰鬥力,英國公張世澤也不會只帶著自己的家丁去死戰了,守衛皇城的,也不會是以御馬監的淨軍為主了。(淨軍就是太監)
為什麼自朱由校編練了羽林軍後文官只能乾著急?
就是因為他將所有該有的權力全部掌握在了自己手中,羽林軍的將官直接聽命於他,不用在受到文官的鉗制了。
軍戶出身的陳廣,與那些文官素無瓜葛,和其他資格較老的將官不一樣,對文官士大夫有一種天然的恐懼感。
背後又有皇帝的鐵桿支援,就算是捅破了天,也有皇帝幫他撐著,因此他沒什麼好怕的,一切完全遵照皇帝的令旨來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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