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聶廣義這麼直接就說把人開了,聶天勤倒是放下心來。

他現在也稍微回憶起來一點,以前和兒子相處的感覺。

只要他這個做父親的,不再那麼小心翼翼,還是很容易分辨出來什麼是認真,什麼是開玩笑的。

再者說,聶廣義之所以對同濟有意見,是因為他十四年前的不當行為。

並不是真的不喜歡這個學校,或者別的什麼。

現在父子倆都已經冰釋前嫌了,再知道事務所裡面有一個得力干將是爸爸以前的學生,怎麼著都不可能給簡歷減分。

聶家父子躺在床上聊天,聊了彼此錯過的這些年,聊的多半都是一些沒有意義的日常話題,一聊就聊了一整夜。

隔壁夢心之房間的兩父女畢竟才分開沒幾天時間,雖然也是有聊不完的話,宗極還是在一個小時之後,就回自己房間睡覺去了。

夢心之好不容易調好了時差,宗極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到來再把時差給弄出來。

夢心之剛剛睡下,就開始做夢。

這一次,也不知道算不算日有所思也有所夢。

她的夢是很健康的。

卻在進入這個夢的第一秒,就被尺度給嚇了一跳。

一個男的,穿了一件非常貼身的裙裝。

上半身薄如蟬翼,肋骨也是根根分明。

這本來也沒什麼,畢竟是男人的上半身。

因為至少下半身的裙裝,短歸短,確實遮擋得嚴嚴實實的。

問題在於,專門凸顯了胸前的兩個點。

雖然男人胸前的那兩個點,看不看得到都沒有什麼問題。

著重凸顯的行為,還有有些詭異。

這個男的,左手叉腰,右手拿劍。

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夢心之在夢裡的第一反應,是嚇得閉上了眼睛。

但也僅限於第一反應。

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她可能是闖進了韋羅基奧創造青銅大衛像的現場。

韋羅基奧這個名字,可能對很多人來說,並不如雷貫耳。

如果把他是達·芬奇老師的身份放出來,可能知道的人就更多一點。

更進一步,把他就是一直讓達·芬奇畫雞蛋的人的身份放出來,就肯定會有更多人恍然大悟。

韋羅基奧不是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但他不僅是達·芬奇的老師,還是波提切利和佩魯吉諾的老師。

佩魯吉諾這四個字看起來就更加眼生了,但是沒關係,這個人是拉斐爾的老師。

文藝復興後三傑,達·芬奇、米開朗基羅、拉斐爾。

達·芬奇是韋羅基奧的徒弟。

拉斐爾是韋羅基奧的徒孫。

三傑裡面有兩個都和韋羅基奧有直接關係。

剩下一個米開朗基羅,總歸和他沒關係了吧?

不好意思,米開朗基羅就是在韋羅基奧的影響下,才創作的《大衛》。

大衛是聖經故事裡的牧童,這個牧童英勇無比,擋住了巨人歌利亞的來犯,深受愛戴,成為了猶太人的王。

就是一說起大衛像,人們首先會想到的世界十大凋塑作品之一——堪稱西方美術史上最值得誇耀的不穿衣服的男性。

米開朗基羅的這尊大衛像在後世太過有名,以至於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在西方藝術史上,一共有三座特別有名的大衛像。

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是大理石像,另外兩座都是青銅大衛像。

青銅大衛像,除了夢心之夢到的這一尊達·芬奇的老師正在創作的。

還有另外一尊,出自多納泰羅。

多納泰羅和大衛像和米開朗基羅的傳世之作有著一模一樣的極簡主義著裝方式——一絲不掛。

所以,儘管夢心之的第一反應,是夢境裡的創作現場尺度有點大,實際上已經是給了她最大程度的友好。

不管怎麼說,韋羅基奧的這尊大衛像,哪怕上半身再這麼貼身,再怎麼凸顯,下半身卻是被一件“短裙”,把該遮掩的地方,都遮掩了一個嚴嚴實實。

說起來,韋羅基奧這尊大衛像的名氣還沒有疑點多。

西方藝術史上,曾經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傳說,說的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是找到達·芬奇做的模特。

這個說法顯然是站不住腳的。

且不說達·芬奇和米開朗基羅歷來就有些“王不見王”的架勢。

單單達·芬奇比米開朗基羅大了23歲這件事情,就足以證偽。

米開朗基羅開始創作《大衛》的時候,達·芬奇都快五十歲了,不可能是那個體態健美、神情堅定、肌肉飽滿的充滿年輕男性荷爾蒙的大衛原型。

之所以會留下這樣的傳說。

首先是,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太有名了。

其實是,西方藝術史學家確實認為,達·芬奇曾經做過大衛凋像的模特。

不是米開朗基羅的,而是他的恩師韋羅基奧的。

達·芬奇年輕的時候,到底有多麼會唱歌,這個已經無從考證了,畢竟文藝復興時期還沒有留聲機。

達芬奇年輕的時候,到底有多帥,很多西方藝術史學者,會劍指韋羅基奧的青銅大衛像。

在作品以寫實為尊的文藝復興時期,如果那尊凋像的模特真的是達·芬奇年輕時候的樣子,那達芬奇就不僅僅只是帥,連身材都很給力。

韋羅基奧的青銅大衛像,創作於1476年,那一年,達·芬奇24歲。

剛剛好就是達·芬奇出師的年紀。

韋羅基奧對達·芬奇是有著絕對的偏愛的。

達·芬奇在繪畫界的名聲鵲起,和恩師韋羅基奧的奉獻,有著極大的關係。

時間退回到1472年。

那一年,達·芬奇20歲,已經跟著韋羅基奧學習了四五年的時間,把雞蛋畫得超神到不能再超神,被列在了佛羅倫薩的畫家公會會員的名單上,但也僅僅只是列入而已。

不久之後他的恩師韋羅基奧接一份來自薩維爾教堂的委託。

委託的內容,是創作一幅以基督的洗禮為主題的油畫。

接受完委託,韋羅基奧親自動筆,畫了一幅《基督受洗》,但他只畫到了95%的程度。

這幅作品的中央,是正在接受洗禮的耶穌,他一臉虔誠,雙手合十,做祈禱的姿態。

右邊的施洗人拿著一瓢河水,澆在耶穌的頭上。

這幅畫的頂上,上帝伸出雙臂,鴿子發出金光。

左下方有兩個小天使,負責幫受洗的耶穌拿衣服。

一個天使正對著觀賞者,另一個側著身,有點背對著觀賞者,並且只有一個側臉。

韋羅基奧親自畫完了正對著觀賞者的那個小天使,最後一個側臉交給了還沒有在繪畫領域展露過才華的達·芬奇。

達·芬奇很快就畫完了,並且用上了透視的技巧。

韋羅基奧被達·芬奇畫的這個小天使給驚呆了。

縱觀自己的那95%,壓根就比不上徒弟最後加的5%。

韋羅基奧對達·芬奇的偏愛,在這一刻,達到了極值。

這位直接影響了文藝復興三傑的繪畫大師直接宣佈封筆。

他認為自己已經完成了繪畫領域的歷史使命,他再怎麼畫也趕不上自己的學生。

韋羅基奧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終其一生,再也沒有拿起過畫筆。

在《基督受洗》完成之後,韋羅基奧背井離鄉,離開佛羅倫薩到威尼斯,專心創作凋塑作品。

其中最為著名的,就是青銅大衛像。

身為老師,力挺自己的學生是很正常的。

但是力挺到自己直接封筆,還大張旗鼓地到處說自己的繪畫技藝在學生面前,暗然失色根本不值一提,還是會讓人覺得有些誇張。

當時有很多人都認為,韋羅基奧和達·芬奇之間存在著不正當的關係。

對,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特殊關係。

達·芬奇的取向問題,在西方藝術史裡面,一直是被爭論不休的。

事實上,達·芬奇人生最大的汙點,就是被控雞(jian)罪。

這個汙點發生在青銅大衛像創作的那一年——1476年。

這件事情,並非是空穴來風和捕風捉影,而是有史料記載的。

史料來自於1476年的法庭記錄。

達·芬奇與其他三名年輕男子被控涉嫌雞(jian)也就是同性戀罪。

文藝復興那個年代,大概只有華夏大陸的統治者,對同性戀是最寬容的。

這樁桉子,雖然最後因為證據不足不了了之,卻給達·芬奇帶來了極大的影響。

他開始極大程度的保護自己的隱私。

他用左手寫字,並且全都寫的是映象文字,這對大部分人來說,都算得上是加密。

達·芬奇的性取向,一直都是西方藝術史的一個謎題。

達·芬奇一生未婚,沒有留下子女,這也成為了很多人認定他性取向的依據。

夢心之對這個問題,其實並不怎麼在意。

在她看來,像達·芬奇這樣的全能型天才,取向不取向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達·芬奇不管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都不影響他是一個偉大的科學家和藝術家。

夢心之有看到過這方面的研究,卻從來沒有真正關注過。

更沒想過,自己會在夢境裡,遇到韋羅基奧青銅大衛像創作現場。

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角度來說,極有可能是因為睡覺之前,剛剛見證了有人和他自己父親出櫃成功的全過程。

(還差一千字,明天補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