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憨憨說的信心滿滿,絲毫不以眼前這險境為意,似乎脫身易如反掌,敵在暗,我在明,也不知道這信心從何而來。

“再等五分鐘……蜘蛛說的。”

周圍的電力在瞬間突然恢復,橘黃的路燈一盞接一盞的亮起,第四突然說:“你猜那東方酒這次能跑得了麼?”他哈哈哈哈的笑起來。

“丫不訴愛狙麼,晃瞎他的眼!”第五拍著自己的禿腦袋,也哈哈大笑起來。

我看了看那獨眼泰迪,之前的殺手就是他,被第四、第五抓了綁在車裡。

他那兇狠如餓狼的獨眼,光彩在漸漸的消散,他眼中開始有了驚惶,恐懼,這一切始自他聽見了蜘蛛這兩個字,那一秒他才知道自己真正的對手究竟是誰,不是紫依,不是我這菜鳥,而是渡者六道。

很快,第五關上了後備箱,我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只聽到第四和第五,捧腹大笑,天空中也傳來巨大的嗡嗡聲,有直升機從遠處飛了過來,這蜘蛛到底在幹什麼?

“好戲開鑼啦!小白臉子,讓你開開眼!哈哈哈哈”第四又開啟後蓋箱,我瞠目結舌,黑青色的夜空突然就斑斕的像是一副七彩畫卷,無數道光柱拔地而起,刺向了一千五百米外的一棟高層建築頂部,被這無數鐳射罩住的那位東方酒仁兄,此時會是怎樣的心情。

第五走過去開啟了車裡的收音機,收音機裡傳來一個磁性渾厚的男中音,東廣新聞緊急插播!

東廣新聞緊急插播!各位親愛的聽眾你們好,現在由古文濤為您插播一起緊急事件,今日凌晨三點四十五分,有網友發帖稱,因感情受挫,打算結束自己的生命,他此時就站在金爵大廈的頂樓平臺,打算從樓頂一躍而下。這個訊息牽動了千千萬萬善良的魔都網友,網友們眾志成城,匯聚成一股愛的洪流。各部門紛紛伸出了援手,公安部門更是緊急調配了救援直升機,好了,我們東廣的直播人員已經抵達現場,下面讓我們連線現場記者宋雨漠。

“喂,雨漠嗎?現場情況如何?”主播古文濤問。

“對,是我,文濤你好!魔都眾多的熱心網友,為了讓救援能夠更快到達,似乎魔都每一個角落的鐳射燈都已開啟,直指金爵大廈的頂樓,這裡就如同一個盛大的燈火晚會。”女主播完全沒有提及那位要從樓頂縱身而下的主角,那位潛伏於暗處的刺客,此時卻成為了萬眾矚目的主角。

“雨漠,那位要自殺的青年怎麼樣了?”古文濤不得不打斷了她的沉醉。

“噢噢,是這樣的,各部門皆已準備齊全,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一跳!”宋雨漠腦子稍微缺了那麼一根筋,古文濤沉默了一會,收音機裡傳來一聲微弱的嘆息。

“那男青年怎麼樣?情緒是否冷靜些了?是否肯配合?他放棄輕生的念頭了嗎?”古文濤繼續發問。

“是這樣的,文濤,他情緒非常激動,而且似乎由於過量的鐳射照射,暫時處於失明狀態,他不停的原地踱步,嘴裡不停唸叨著三字經,礙於播放尺度的關係,我就不能一一轉述了,總之他是暴跳如雷,罵的花樣百出。現場的醫務人員表示,這可能是很嚴重的精神疾病,患者可能具有暴力攻擊傾向,可能會對社會秩序以及他人的生命造成危害,他的女友可能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離開了他。情況就是這樣的,文濤。”宋雨漠說。

第四啪的一聲把收音機關上了,他樂不可支,他說:“東方酒,這小子,這次夠他喝一壺的,算他聰明,還及時把槍藏了起來,不然就夠他小子吃五年糙米飯了,那精神病院估計得呆一段,要怎麼證明自己是個正常人呢?第五?哈哈哈。”

第五砰的一聲關上後蓋箱,車又動起來,獨眼泰迪,萎頓得像是即將枯死的野草,他再不看我,他閉上了眼睛,就像是進了屠宰場的老牛一般。

車開的很平穩,此後再無一星半點波折,在後蓋箱裡不辨南北的我漸漸感到疲憊,我竟然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這車究竟開了多久,頭頂的後蓋箱開啟的時候,外面亮如白晝,刺目的光讓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眼睛陣陣刺痛,難以睜開,我眯縫著眼睛,兩個高大的禿瓢站在車外,獨眼依舊閉著眼睛,他一副聽天由命的神態。

第五把我拎出後備箱的時候,我轉頭觀察了一下,這是個空曠而巨大的空間,四壁都是灰色的混凝土,黑洞般的天花板離地面約有十五米的高度,鑲嵌著星羅棋佈的燈,密密麻麻,我在內心驚歎,這大概是在曹公館的地下,上次被老曹頭改造時曾走馬觀花的看了一眼,當時就已經是嘖嘖稱奇,沒想到更深處竟然是如此的宏偉與壯觀。

第四就像是拎死狗一樣抓住了獨眼的頭髮,拎了出來,他左肩上扛著紫依,獨眼就像是一具屍體般被他在地上拖曳,幾縷斷髮從第四的手指裡飄落,像是凋零的松針。第五左肩扛著我,右手拎著殺手獨眼的雙肩包。

房間正中是個高臺,就像是個正方體,十米見高,十米見寬,高臺側面有漆過紅漆的鐵質樓梯,呈之字形,直抵頂部,第四和第五走在樓梯上,噔噔噔的作響,臺上放了一圈黑色的單人皮質沙發,我數了數,總共十個,圍成一個圓形,有六張沙發空著,其餘四張坐著人,我又看見了老曹那張可惡、促狹的臉,他正對著我微笑。另外三個雖不認得,卻能猜出來跟第四第五一定有關係,這三個人長相都頗為相似,似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一人一個鋥光瓦亮的光頭,打扮也跟第四第五一模一樣。

這樣的人竟然有五個?我心底疑竇叢生,絲瓜曾經說過渡者六道目前只有九個人。

讓我想起華夏磐石組織的那人對我說過的話:“渡者六道不可信任,蛇信更不能相信!”

渡者六道,羯蟻失蹤,蛇信不在,烏賊就在眼前,這五個人是避役?是穿山?還是蜘蛛?

三個禿子中,年紀最大的那個慢慢站起來,這人的身高赫然有二米上下,比之雙胞胎又高了許多,也大了一圈,往那裡一站,就像是一隻渾身上下披著鱗甲的猛獸,又像是一塊磐石,無法摧毀,難以跨越的磐石。他臉上陰晴不定,眸子裡寒光閃爍,他開口問了一句:“怎麼回事?接個人也這麼慢?”

我感到扛著我的第五,他渾身都在打顫,腳骨頭都在發軟,他在慢慢的後退,他躲到第四的身後,胳膊肘推了推第四,第四也是汗如雨下,我仔細的看了看這人比我大腿還粗的右胳膊上,果然有個I,這人是老大。

“大,大,大哥,別別生氣,遇上埋伏了……蜘蛛怕有尾巴,特意關照的,讓我多繞幾圈……”第四緊張的有些結巴,這兩兄弟似乎怕這老大怕的緊,兩個人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服服帖帖,老老實實。

他走過來,從第五手裡接過我,將我豎在地上,可能我腦部大量的充血,導致我出現了幻覺。這紋著I的大漢就像是財主看見了黃金,酒鬼聞到了酒香一般,他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打量我,他捏捏我的胳膊,捏捏我的大腿,他甚至輕輕拍了拍我的屁股,我立馬跟第四一樣汗如雨下,這廝莫不是好男風?

“烏賊,蛇信看中的就是他?”他轉頭去問老烏賊,老烏賊陷在沙發裡,嘿嘿怪笑,他說:“可不就是這個廢柴麼……廢是廢了點,好在有點擔當,諾,這麻煩就是這小子找來的,七彩你是知道的,不入流的B級殺手團伙,嫌命長去殺骨灰盒,被灰直接廢了六個,這光頭小尼姑就是剩下那個,叫紫依。”

大漢眉毛蹙起來,一對眼睛盯了我半天,直看得我心裡發毛,他說:“在下第一,斷路穿山,就是我們五個!我這兩個不成器的弟弟,多有得罪,你別往心裡去,你是蛇信看中的人,就是自家兄弟,多多包涵。”

他的右手,黃色的面板漸漸變成了金色,手指甲就像是突然生長了一大截,銳利的跟刀鋒一般,手背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金色鱗片,這哪裡還是一隻人手,分明是爪,爪利穿山,名不虛傳。

我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裡,地板上的獨眼殺手,在聽到穿山兩個字時,睜開了眼睛,他努力的翻了個身,從仰面朝天變成了俯臥,他用下巴把自己的頭撐起來,他用那隻獨眼好奇的打量著這個人,他甚至已經忘記了恐懼和刺殺的功敗垂成,眸子裡充滿驚喜的亮光,他從嘴裡發出嗚嗚的響聲,他用舌頭拼命的去頂膠帶,似乎想說些什麼。

第一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來,他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個獨眼殺手,他用已經恢復原狀的右手,不住得撫摩自己那光可照人的禿頭,他說:“你這獨眼小鬼,莫非是找死?見了我們的相貌,不死都不行了,咦,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獨眼阿迪像是瘋狂了一般,拼命的點頭。

這穿山與獨眼竟然是舊相識?被擱在沙發上的紫依在這個時候甦醒過來,她還沒有留意到自己的頭髮已經被剃了個乾乾淨淨,她好奇的四下打量,她看見那個殺手的時候,就像是觸電一般,她遲疑、糾結、又無法置信,她輕聲說:“阿迪,是你麼,你不是早就死了麼?”

居然紫依跟這獨眼泰迪也是認識的……這魔都地界有這麼小麼?我沒有了任何頭緒,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