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瘸子與尋常的降頭師不同,他是個狩獵那些潛藏在人群之中怪物的獵人,所以老瘸子不可能呆在家裡等待怪物自動送上門,更要緊的是老瘸子是個很謹慎的人,他絕不想承擔驚動獵物的風險,一個擅長在背後在黑暗中下降頭的巫師,不會蠢到放棄自己的優勢去與獵物進行面對面的戰鬥。也因此,老瘸子開始在繼承自先輩的降頭術上進行改良,他要改變的是降頭術的歷史,不使用那些常規材料也能下降頭,他的目標是找到可以輕鬆取得,又不會驚擾到獵物的下降頭材料,經過無數次失敗之後,老瘸子終於成功了,本就難以抵擋的降頭術的陰險終於被他改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時至今日,僅憑一隻空酒杯,甚至是一張目標的黑白照片,老瘸子都可以下降頭,實在是降頭師中不世出的天才,劃時代的降頭師,他開啟的將是一個時代……”老烏賊這樣的評價並非溢美之詞,而是中肯的評價。

“一張黑白照片就能下降頭,這要如何抵擋?”我只是過於震驚,這樣一個降頭師將是心腹大患,尤其是當這種下降頭的方法流傳開來之後,降頭師們將迎來他們最好的時代。

“呵呵,承前已然不易,遑論啟後,所以這才說老瘸子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值得我們慶幸的是,老瘸子沒有傳人,他又是個極其自私自利的人,他嘔心瀝血才創造出的改良下降術,怎麼會輕易流傳開來,怎麼肯教給別人?所謂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對於老瘸子這樣的人來說,絕不肯讓別人踩著他的腦袋搶奪原本屬於他的權力,若是宰了他,或許就中斷了一個時代,毀掉了這門巫術的未來。”嘴裡在誇讚敵人的老烏賊臉上一片肅殺,周邊的溫度似乎驟降。

“聽了這降頭術,我決定以後剪的每一片指甲,掉的每一根頭髮都要燒掉方才放心,但是人不可能不吃飯吧?這要如何防範啊?”這老瘸子活著簡直是讓人寢食難安。

“我能夠確認的是,目前的降頭術對擁有領域者無效,在領域強者自己掌握了規則的領域展開的時候,降頭與施術的降頭師之間的聯絡會被強行斬斷,從而導致施術失敗,降頭師會被自己下的降頭反噬,輕則重傷,重則命隕,換言之,老瘸子的降頭術有它的侷限性與副作用,否則他就是真正的天下無敵,假如成為了他的敵人,又不能儘快抹殺他的存在,那麼只有等死這一個下場,防是防他不住的。”老烏賊終於說出了降頭術的一個缺陷,然而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我又不是領域擁有者。

“你是不是想說老瘸子不去招惹那些S級的最頂尖強者,卻喜歡對那些並非庸手但是沒有領域的怪物下手?”

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我相信踏入S級避役琳琅已經擁有了領域,否則蛇信是不會派她去越南的,然而這領域究竟叫作什麼名字,運用的什麼規則,有什麼威能,不是我要賣關子,是的,我和你一樣,一無所知。”老烏賊微笑了起來。

渡者僅有六道,卻四道擁有了領域,即使是身為廢柴的我,依舊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我此刻的情緒就叫做與有榮焉!

“真是了不起的女子啊,跟她比起來,我這高速自愈能力的覺醒,實在是不值一提。”

“你我加在一起,一對廢柴,縱然如此,魔都這巢穴,依舊不容有失。老子也得好好琢磨琢磨,我這對妖瞳,能不能開啟第四種模式……或許,就有辦法解決一個當下最為迫切的問題。”老烏賊神情凝重,我卻聽的一頭霧水,當下最為迫切的究竟是什麼問題?

對我而言,我最需要的東西是時間,讓我得以成長與變強的時間。

對於渡者六道來說最為迫切的當然是如何從聖盾的總部神不知鬼不覺的救出那隻羯蟻,從而避免與聖盾大規模正面衝突的爆發。

“你目不轉睛盯著我看幹什麼?我老烏賊臉上又沒有長出一朵花來,靠……趕緊滾去訓練,該告訴你的都告訴你了,我現在很忙,沒工夫搭理你。高速自愈的能力覺醒了,就更該刻苦才是,好好的把二兩七的追星逐月給我學到手,打不過別人不要緊,跑的夠快就行。”

死老鬼故態復萌,罵罵咧咧了起來,如此甚好,我看見老烏賊內心深處的鬥志開始燃燒,他要傾盡全力追趕前方的夥伴。

然而,老烏賊那對妖瞳,真的有第四種模式嗎?這個問題在我腦海中盤旋往復,我怏怏的走向了神經反射訓練室,是啊,時不我待呀。

然而就如同網路蜘蛛的領域屬於絕密從來不被人知曉一樣,蛇信顯然目前為止還不打算動用老烏賊的亂天之瞳這張底牌,不到魚死網破同歸於盡的時候,蛇信依然藏了許多後手,聖盾若是以為可以輕鬆拿下渡者六道,那必定是打錯了如意算盤。

或許蛇信認為事態依舊處於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又或者是蛇信在竭力控制事態不要繼續擴大最終走向不可控制,否則我這裡倒也有一條絕戶計,之前只是在腦子裡想了想,因為怕捱罵,所以沒敢跟老烏賊說,要動用的正是老烏賊那對妖瞳的第三重變化,亂天之瞳。

在神經反射訓練室的門口,我撞見了剛剛結束訓練的紫依姑娘,她的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喘氣也有些急促,顯然剛剛結束的訓練並不輕鬆,按照從前的模式,這姑娘會將我視作空氣一般擦肩而過,然而這回她卻停下了腳步,她的頭髮已經重新生長了起來,卻不是原來妖嬈的紫色,而是有如黑色絲綢一樣光滑而柔順,如今已是齊耳的長度,溼漉漉的短髮有幾縷俏皮的貼在額頭上,見我看她,她用手將那幾縷頭髮往耳後掖了一掖。

“我也同樣擔心琳琅姐姐,所以我能理解你此時此刻的心情。”她突然站定腳步,對我說話,聲音固然很好聽,可是依舊嚇了我一跳。

這是自從把她救回來之後,她對我說的頭一句話,她語速有一絲顫抖,顯然開口對我說話,這件事對她而言,並不是那麼輕鬆的決定,她有些侷促也有些緊張,她的眼睛並沒有看著我,而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謝謝。”我下意識本能的回答,卻讓氣氛變的更加的尷尬,我對於和女生相處,確實是笨拙而愚魯,我默默在內心罵了一句自己,謝謝,謝什麼謝,謝你個大頭鬼啊。

“有帶著煙麼?給我一支,可以麼?”紫依抬起頭,那對眸子裡有著忍俊不禁的笑意。

無論如何,我與她之間的堅冰開始出現溶化的跡象,莫說一枝煙,老烏賊就給我再加十萬塊的債我也願意,我迅速從兜裡掏出了煙和打火機,殷勤的遞了一枝給她。

一蓬火焰在我和她之間迸發,我正在替女士點菸呢,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猛然咳嗽了起來,看來並非此道的行家裡手,她咳的如此劇烈,變成了一個彎腰猛咳的姿勢,我只好輕輕拍打她的背部。

“這玩意怎麼這麼衝啊,難抽死了,還你。”紫依忿忿不平的直起腰。

“誰也沒說好抽啊,抽菸有害健康,還汙染環境,我以為你是抽慣了的,誰知道你是第一次。”

“你這麼跟人聊天,真的從來沒有捱過揍嗎?信不信,我打得你變成一隻豬頭?”

這女人心海底針,女孩家的心事,實在是難猜,然後我怕自己說錯話,只能沉默的等待下去。

“他最近怎麼樣?”等了小半天,小姑奶奶終於開了口,然而這個他究竟指的是誰?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誰怎麼樣?”我問。

“就他呀……”紫依的臉蛋簡直粉的跟水蜜桃一般。

“就是那個殺千刀的槍斃句鬼。”紫依姑娘開始拿手指搓自己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