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侍神族的確常常藉助著神明的名義做事,”旁聽的希寧回應道。

那這就有趣了啊。

雪初有點想笑。

她從不懷疑自己對神明這種奇妙物種的辨識方式,事實上,她自己就是最有機會登神的大妖。

“藉助神明的名義,這難道就一定是真實的?”聽到這裡的銀熙蹙了蹙眉,他因為不太受重視,也並未接觸過更多的隱秘,因此,自然也對所謂神明少了敬畏。

銀熙看向雪初,發現對方唇角翹起,似乎是在笑。

“雪初?你知道什麼嗎?”

明明這個人上一秒還在問關於常識的問題,銀熙也依然對她絕對信任。

“不,我只是覺得,我們的確該去中心城一趟了,”雪初顛了顛皺巴巴的信紙,在幾雙時刻注視著自己的眼睛裡,毫無留戀的連紙帶氣息一起燒成了灰。

“現在?”希寧蜷了蜷手指,僅僅只是提到那個名詞,她都肉眼可見的抗拒。

雪初似笑非笑:“不,當然不是現在。”

“至少得先把離家出走的那個先找回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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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出走?”艾爾維亞露出溫和的笑容,評價道:“這可真是個善解人意的說法。”

他看著旁邊跑到樹幹上往外看的小龍崽,語氣越發柔和:“您可真是個極好的長輩。”

在這種環境裡,都敢讓被偷渡過來的小傢伙繼續露臉。

“你來這裡應當不是為了這些吧,艾爾維亞先生,”雪初揉了揉銀熙的腦袋,終於真正看向了說話的商人,語氣卻有些厭煩,“銀熙還在成長階段,他該有足夠的時間好好休息。”

銀熙懂事的點了點頭,順著桌上的點心望去,毫無阻礙的對上了那雙像是蛇一樣的眼睛。

“看來雪初小姐對接下來的事已經迫不及待了,”艾爾維亞扶了扶眼鏡,藏在鏡片後的眸子陡然閃過一絲精光。

“龍島的位置我當然可以先行支付,只是雪初小姐,我想我應當有與您同行的權利?”他輕笑一聲,順著耳邊的寒風平靜地看向正在玩鬧的另外兩個孩子。

無憂無慮,就算是實力強盛到了如此地步的雪初小姐……也會有軟肋麼?

“畢竟,各取所需才是最好的合作關係,您說對麼?”

冷白的指腹輕輕擦過面前的酒杯,艾爾維亞笑著,將斟滿了金色酒釀的杯子推了上去。

“好啊,”雪初挑了挑眉,目光只在微微漾起的酒液上停留一瞬,“只是上了島,你的生死便於我無關了。”

“——直到你拿出應該有的價值。”

被自己的話術不軟不硬的懟了回去,艾爾維亞細細含著幾個字眼,像是苦惱著什麼一樣彎了彎唇角。

“我該感謝您並未完全把我除去資格麼?”他手指微曲著落在桌面上,長而細的穗鏈被碰撞著發出響聲,“我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防備著啊,雪初小姐。”

“不過,這感覺實在是令我有些著迷了,那麼,合作愉快,並不寬容的小姐。”

他笑著,視線落在墨痕嶄新的紙上,語調微微上揚。

不遠處,同樣注視著這一幕的黑霧再次往樹林裡縮了縮,只是這一次,落在外面的一小節衣襬被一隻小小的手拽住了。

容栩被迫移開黑霧,還沒說話,就先對上了地上那雙金燦燦的眸子。

“姐姐在找你,”尤來加語調認真,同樣聽見這話的蒂爾也跟了過來,只一秒,就轉了個位置擋住了他的去路。

“她不喜歡離家出走。”

並沒有太認真注意大人說話的尤來加有些苦惱,再次仔細回憶了一下聽到的內容……探尋無果,於是當場就開始造謠:“姐姐要去中心城,可是你不在,所以不能去。”

蒂爾疑惑的歪了下腦袋,眉心微微蹙著,似乎覺得有哪裡不對。

“!!!”容栩身上的黑霧一下就開始躁動起來,黑洞洞的眸子透過樹的間隙偷偷看向起身的雪初,結果還沒有兩秒,就被對方輕巧抓住了。

容栩:“!”

他下意識想跑。

尤來加見狀也乾脆跟著撲了上去,卷席著冷風,還混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味道,想幫忙攔住人的小崽子眼眸彎彎,直接把自己當成大號掛件掛了上去。

“你要是走了,尤來加就會‘哐’的一下摔在地上,”旁觀的蒂爾語氣毫無波瀾,“然後他就會哭。”

容栩剛想掙脫的動作一下子就僵住了。

雪初會生氣,這個想法一瞬間就塞滿了他的腦子。

僅僅是這樣,就已經做夠讓他乾乾站在原地束手就擒了。

“真是一點沒變啊,”緩緩走來的雪初本尊上下打量著容栩,在離人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停下腳步,微微低頭,抬手便拽起了莫名粘人的尤來加。

小傢伙金燦燦的眸子有些迷糊,剛被順著領子提溜起來,就瞬間手腳並用的趴住了拎著著自己的人。

“姐姐——”他晃了晃腦袋,整隻龍看上去都不太聰明的樣子,“我替你抓住了!”

“那尤來加可真厲害,”雪初敷衍的戳了戳自行縮成一團的小龍球,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抱住了自己腿的蒂爾,有些無奈。

“人齊了就回去吧,”她直接無視了一直在小心翼翼注視著自己的人,半點沒有尤來加表述的留念樣子。

容栩有些失落的低下了頭,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叫住了正在往回走的人,“你不是來找我的麼?”

“……呵,找一個一直盤縮在旁邊的人?”雪初揚了揚音調,“還不跟上?”

“至於你昨天晚上去做了什麼,我想那並不重要。”

因為看上去依然毫無長進。

出於一點未盡的良心,雪初仁慈的沒有把那句評價說出口。

但這已經完全足夠了。

那雙黑洞洞的眼睛一下子就被這句回應吸引,就算沒有更多的誘哄,容栩的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她還是需要我,容栩心想,默默又在尾句補充了一句,我也不能和她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