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恪沒有任何選擇,他只能戴著這個簽名頭盔參加訓練。

探查罪魁禍首根本不需要福爾摩斯的破案技巧,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隱瞞的打算。

在訓練之中,帕雷斯不厭其煩地說著,科林是如何想出這個主意,然後他們又是如何隱藏陸恪的頭盔,最後則是如何利用肯達爾欺騙陸恪上當。

帕雷斯一遍又一遍地強調著,“我們都知道,那個自以為是的常青藤小子,警惕心肯定非常強,我們勸說的話,他不見得會上當,但肯達爾那個笨蛋,他就肯定不會防備了。果然!”

站在一旁的科林展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整個人嘚瑟得不行,時不時就停下來,勁歌熱舞一番;不然就是惟妙惟肖地模仿著陸恪接過頭盔時的僵硬和尷尬;再不然就是配合帕雷斯的演講,形象生動地還原今天上午的惡作劇。

那活靈活現的姿態,看起來是今年奧斯卡影帝的有力爭奪者。

每一次討論,所有視線都猶如利劍一般,赤果果地朝著陸恪投射過來,絲毫沒有掩飾眼神裡的各種情緒:戲謔、調侃、嘲諷、奚落、鄙夷、不屑。

一整個上午的訓練,陸恪就好像全身赤果一般,在光天化日之下,放任所有人的打量和觀光;不僅如此,腦袋上還盯著一盞一萬瓦的燈泡,似乎召喚著全世界的人都過來觀看,就連教練員們的視線偶爾不小心掃到,也是忍俊不禁。

沒有遮掩的能力,也沒有反擊的可能。陸恪只能全神貫注地投入訓練,越來越專注、越來越狠厲、越來越拼搏。

在正式訓練之中,陸恪不僅沒有手軟,而且還變本加厲。

每一檔進攻都當做是超級碗的最後一檔進攻來完成,殺了防守組一個措手不及,以帕雷斯為首的球員們一個個灰頭土臉、好不狼狽;隨後帕雷斯等人也發狠,以犯規的方式,不管不顧地連續衝撞了陸恪三次,還狠狠地完成了兩次擒殺,陸恪那瘦弱的身板在疾風驟雨之中,傷痕累累。

訓練開始變得斷斷續續、支離破碎起來。

不僅僅是陸恪和防守組之間,科林和陸恪之間的火藥味也漸漸開始濃郁起來。

每一檔進攻,科林都會緊緊地盯著陸恪不放,一次糟糕的傳球、一次笨拙的跑球、一次狼狽的撞擊,科林就會煽動旁邊的其他隊友們,竭盡所能地奚落和嘲諷,認為陸恪根本沒有接受過正規訓練,所有戰術體系都一團亂,而且孱弱的身體素質更是讓他在場上看起來像是“愚蠢的鴨子”,這是科林的原話。

後來更是得寸進尺,明目張膽地刺痛陸恪的頭盔,“怎麼,大明星,忙碌著給自己簽名,以至於後撤步都不會了?”又或者是在一次傳球失誤之後,集體起鬨,“哈哈,你肯定愛死了自己現在狼狽的模樣,我們也要愛上你了。”

矛盾,絲毫沒有掩飾。但,這就是競技體育的一部分,赤果果,血淋淋,就好像原始的大自然一般,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陸恪迴避了自己最擅長的口舌之爭,不僅因為腦袋上的頭盔猶如一座大山般,沉甸甸地壓著他,讓他無法挺直腰桿;還因為他清楚地知道,球場的矛盾,終究還是要依靠球場來解決,辯論的勝利,依舊無法讓他們閉上嘴巴。

於是,對手的攻擊越猛烈,陸恪的還擊就越犀利,絲毫沒有放水的意思。

作為一名新秀,陸恪的學習能力無疑是驚人的,在訓練之中,他是如此冷靜、鎮定、沉穩,猶如一名擁有十二年經驗的老將一般,閱讀對面的防守策略,犯過一次的錯誤,下一次就很難再抓到痛腳了。

撞擊了之後,下一檔進攻更加果決;擒殺了之後,下一檔進攻更加兇狠。整個防守組被殺得片甲不留,歸根結底,這僅僅只是訓練而已,在陸恪火力全開的狀態之下,防守組的狀態有點跟不上速度,完全顏面無光。

更誇張的是,科林完成一次傳球,陸恪緊接著更漂亮地完成一次傳球;科林丟掉了一次傳球,陸恪還是沉著冷靜地再次完成傳球。

一記又一記的耳光,毫不留情。場下的叫囂有多麼犀利,場上的還擊就有多麼洶湧。

後來,就連基普都看不下去了,在訓練的間隙,將陸恪叫到了一旁,“這是訓練,收力一點。我們訓練的是戰術,不在於勝負。不是為了別人,至少你也要注意,否則受傷的話,這就得不償失了。”

陸恪點點頭表示了同意。可隨後的訓練,依舊我行我素。

上午的訓練結束時,防守組愣是被打得沒有脾氣。兩名脾氣火爆的球員,握緊了拳頭就想要衝上來,好好教訓陸恪一頓,真正地讓這名新秀吃點苦頭。

結果被吉姆及時呵斥住了,“訓練就是為了調整狀態、為了尋找漏洞,看看你們剛才的訓練,簡直像是一塊臭不可聞的抹布,在正式比賽裡,球隊此時輸得就連底褲都不剩了,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識相的話,你們應該在我發火之前,一個個都開始反省!真是丟人現眼。”

最後一句話,確實是讓球員們一個個臉頰都開始著火:一名新秀四分衛,一名華裔四分衛,在訓練之中,將防守組打得滿地找牙?這……這著實有些說不過去,更何況,那名四分衛看起來是如此瘦弱,輕風一吹就要倒了,他們卻還打不過。丟人,真丟人。

於是,即使忿忿不平,但還是紛紛收回了視線,灰溜溜地離開了球場。

“斑比,還是你帶感!”馬庫斯一路小跑地衝了過來,星星眼地看著陸恪,“每一檔進攻傳球成功之後,所有人的視線就停留在你的頭盔上,感覺像是一記記耳光,啪啪響個不停,那些老油條簡直被虐得找不著北了。”

洛根卻是搖頭晃腦,一臉遺憾的表情,“我覺得,球隊的狀態真是令人擔憂。看看那防守組,就連斑比十分之一的功力都招架不住,常規賽,估計要被殺得片甲不留了;還有那科林,我看他就是一個跑衛,哪裡是四分衛,傳球準度太糟糕了,老實說,他到底是怎麼二輪的?給斑比提鞋都不夠。”

就連阿爾東也過來湊熱鬧,滿臉無奈,“斑比,你好歹提前預警一下。”阿爾東是防守組,今天上午真是接受了震撼教育。

客觀來說,在傳球訓練之中,所有的專案和內容都是圍繞四分衛展開的,某種程度來說,四分衛確實是會佔據某些優勢;再加上防守組沒有完全提升狀態,為了避免太早出狀態,明天季前賽反而不在正常的軌道上,所以今天一直在收著打。一進一出,這才造成了天平的傾斜。

但即使如此,陸恪大殺四方、火力全開的模樣還是太恐怖了,簡直就是殺紅了眼。正如洛根所說,阿爾東也不由開始懷疑,科林和陸恪,到底誰才是二輪秀,誰才是落選新秀,這位置似乎不太對勁。

看著眼前的兩個活寶,現在還要加上一個,陸恪皺起了眉頭,一本正經地說道,“阿爾東,我沒有料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阿爾東滿臉錯愕,瞪大了眼睛,“我怎麼了?你說說,我到底是怎麼了?冤枉,真是冤枉。”那六月飛雪的無辜表情,惹得洛根和馬庫斯兩個人都哧哧地笑了起來。

“嘿,陸恪。”不遠處,肯達爾滿臉生澀和尷尬地站在原地,用力撓了撓頭,彆扭得不行,“上午在更衣室,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抱歉。”

陸恪用食指敲了敲自己腦袋上的頭盔,輕笑了起來,友善地說道,“相信我,這是我需要擔心的所有問題之中,最輕微的那個。”戰術手冊,戰術手冊,戰術手冊,這才是當務之急。

肯達爾這才釋然地長長吐了一口氣,“老實說,他們真的太過分了。球隊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團結,他們還在計較這些小事情……”這夥計一看就知道是個老實的,就連背後說被人壞話都不敢下狠手,說著說著,聲音就漸漸消失了,在喉嚨裡含糊了兩下,卻是老實得可愛。

“陸恪,你說,你剛才那樣還擊,會不會有事啊?他們……”肯達爾也跟在了他們旁邊,一起朝著更衣室方向走了過去,滿臉擔憂地詢問到。

陸恪將頭盔摘了下來,滿頭大汗,就像是剛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明天就是季前賽了,比起教訓一年級生來說,球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相信我,他們不會愚蠢到如此地步的。”

如此一句話,幾個菜鳥新人們紛紛鬨笑了起來,上午的鬱悶和陰霾,徹底煙消雲散。

正如陸恪所說,時間不夠了,精力也不夠了。

季前賽正式進入了倒計時,球隊進入全力備戰狀態,即使想要好好教訓陸恪,還有其他一年級生,未來也還有無數時間,不急在一時。

嚴格來說,今天他們甚至就連閒聊和午餐的時間都沒有,上午訓練比往常提早了三十分鐘結束,球員們回到更衣室,快速沐浴沖澡,更換日常服裝,而後就魚貫地坐上了球隊大巴,浩浩蕩蕩地前往舊金山國際機場。

下午,他們就飛往新奧爾良,參加2011年季前賽的第一場比賽,在客場對陣聖徒隊。

短短几個小時之後,所有球員就已經在新奧爾良的客場酒店完成入住,隨後進入客場訓練基地,開始熱身。賽季的腳步聲,已經來到了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