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一天的訓練,但教練們的工作依舊沒有結束,他們需要研究戰術,他們需要研究對手,他們還需要研究自己的替補陣營。

回到辦公室之後,裡克-紐黑塞在辦公桌後面安坐下來,示意自己的同事們也都落座,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覺得陸怎麼樣?”

練習賽結束之後,他們勢必需要分析得失和表現。在短短十五分鐘的比賽之中,陸恪就是一個不能忽略的球員,自然而然地,裡克就提到了。

“我覺得他的表現十分出色。”安東尼主動開口接話,“陪練隊的勝利,大半部分功勞都要算在他身上,準確的判斷、正確的選擇、精準的長傳,最重要的是,在關鍵時刻的大心臟,著實讓人眼前一亮。不僅如此,陸恪的敬業和專注,我們都有目共睹,其實在日常訓練之外,他一直堅持地進行四分衛技巧加練,我覺得他是一個充滿無數可能的球員。”

“但是短傳技術真的太糟糕了。”諾姆-周作為進攻組教練,他是最有發言權的,“準度、力量、判斷,這些技術都讓人看不下去。作為亞洲人,他在身體素質方面的劣勢,今天的練習賽之中都暴露了出來。”

諾姆是美籍韓裔,不過他和陸恪不同,他是在美國出生、並且在美國生活了超過四十年,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美國人。對於亞洲的歸屬感並不強烈。當然,偶爾看到一個亞洲面孔出現在賽場上,他也是喜聞樂見的,只是此時作為教練,他的判斷必須客觀。

“除了傳球的基本功不過關之外,他在身體對抗方面也表現不佳。”諾姆實事求是地說道,“口袋裡的腳步,移動中的傳球,閃避擒抱的能力……呼,老實說,他的短板真的數不過來。”

“但他的戰術意識是如此出色。”安東尼內心的天平不由自主地就發生了偏移,“剛才這十五分鐘的比賽裡,他對整個戰局的判斷,對對手的解讀,還有對自己優勢和劣勢的分析,全部都呈現在了賽場之上,這是四分衛最難能可貴的部分。大腦,他擁有一個聰明的大腦!”

“我沒有否認這一點。”諾姆點頭給予了認可,“但事實就是,除了開場的長傳之外,他其他的能力真的不夠。”看著安東尼再次激動起來,諾姆抬手阻止了他,“我知道他訓練十分刻苦。過去這一年時間,他的成長我也看在眼裡,他比整個球隊任何一個人都要更加專注、更加用心。如果我們主力隊員們能夠有他那麼努力,我們早就統治NCAA比賽了。”

這樣的話語,後面往往跟著一個轉折。

“但是!”果不其然,“橄欖球不是依靠努力就可以改變的一項運動。汗水很重要,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是取得成功的重要條件;但百分之一的靈感,這是根源,沒有了這百分之一的靈感,那麼也就沒有後面的百分之九十九。還記得嗎?陸為什麼是陪練,而不是替補?而且還是在大三的時候才成為了陪練?”

諾姆的話語讓安東尼沉默了下來。

“諾姆,那你的意思是?他依舊不合格?”裡克沒有加入爭論,而是快刀斬亂麻地直接進入了結論。

諾姆停頓了片刻,“進入替補?”裡克點點頭,諾姆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接下來兩天再看看吧。”內心深處,對於亞洲血統的親近感,還是稍稍佔據了上風,“在訓練之中,我們可以讓他進行四分衛的訓練,根據他的表現,再做出決定。”

“好的,那就這樣定下來了。”裡克直截了當地說道,僅僅只是一個陪練的“試訓”而已,沒有必要討論太久,他們又不是在商量主力四分衛的人選。

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棕熊隊,現在確實面臨了一個重要的關口:新賽季還沒有開始,球隊就飽受傷病的折磨,其中一名傷員是球隊的二號四分衛。

一般來說,大學球隊和聯盟球隊一樣,由於進入名單的球員數量是有限制的,所以他們都會配備三名四分衛,應付整個漫長的賽季,避免出現傷病的情況。只有少數球隊會準備四名四分衛,他們可能把四號四分衛丟到特勤組去,當踢球手之類的,以備不時之需。

棕熊隊一共有四名四分衛,二號四分衛受傷之後,還是有三名四分衛可以投入接下來的賽季。

但是,在這三名四分衛之中,達瑞斯-貝爾是大一新生,他沒有展現出驚世駭俗的天賦,讓他能夠在大一就直接躋身主力;戰術學習、球隊配合也因為時間太過短暫,還沒有完全適應下來,如果真的出現狀況,達瑞斯能否上場還是一個未知數;上場之後,能否適應大學賽場的比賽節奏,又是另外一個未知數。

凱文-普瑞斯現在可以算是球隊的二號四分衛,不過凱文今年已經大四了,卻從來不曾首發上場過,更為準確一點來說,他僅僅只上場過一次,進行了十七次傳球嘗試,這就是他整個大學橄欖球生涯的總結了。

換而言之,三名四分衛,數字聽起來很多,但其實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另外一個凱文身上――主力四分衛凱文-克萊夫特(Kevin-Craft)。去年,球隊就是在克萊夫特的帶領之下,取得了五年以來的最佳戰績,今年也十分被看好。

如果克萊夫特出現了傷病,如果克萊夫特需要輪換,如果克萊夫特受了輕傷,需要暫時下場處理,那麼球隊應該怎麼辦?達瑞斯-貝爾和凱文-普萊斯,這就是他們的選擇了。這讓教練組不得不考慮更多的可能。

從剛才十五分鐘的練習賽來看,凱文不是最完美的選擇,不僅僅是輸掉比賽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他展現出來的能力並沒有全面領先陸恪。所以,試訓陸恪,這是一個選擇,無可奈何的選擇,卻也是勢在必行的選擇。

第二天的訓練,陸恪和球隊的四分衛們一起進行,不再是陪練,而是進行了四分衛的正規訓練。這是高中結束之後,三年以來,陸恪第一次在教練的帶領之下展開訓練,但對於陸恪來說,卻也想象中的激動――因為這樣的訓練,過去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堅持不懈地進行,腦海裡的系統就是他的教練。

不管是為了完成系統的日常訓練任務,還是為了完成現實的教練安排任務,陸恪都一絲不苟地進行著。最大的好處在於,不需要加練,陸恪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進行四分衛訓練,於是,在日常訓練任務之外,陸恪還有時間請教教練一些實際操作的問題,梳理過去一段時間的訓練心得。

這對陸恪來說,至關重要。

訓練營很快就結束了,每天都是滿滿的訓練任務,時間飛逝。第二天訓練結束時,第一梯隊和第二梯隊進行了一場十五分鐘的訓練賽,第一梯隊的主力們以“21:0”血洗了對手;第三天訓練結束時,第一梯隊和陪練隊結合在一起,第二梯隊和第三梯隊結合在一起,再次打了一場訓練賽,最後前者以“17:14”的分數險勝。

至此,訓練營宣告全部結束。

在返程回去洛杉磯之前,教練組再次將所有隊員都召集在了一起,宣佈了一些人員變動:新生隊和陪練隊之中躋身替補的球員。

“約翰-沃德。”宣佈名單的人依舊是安東尼,他說出第一個名字時,大家都並不意外,約翰在過去這段時間的表現有目共睹,眾人紛紛向約翰表示了慶祝,“德里克-布萊恩特,懷德-揚德爾……”

說道這裡,安東尼停頓了下來,將手中的名單收了起來,似乎這就是全部了,所有人都流露出了錯愕的神色,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安東尼,又看向了陸恪,視線之中的惋惜和驚訝幾乎難以掩飾。

陸恪也意識到自己成為了矚目的焦點。失望?那是當然的,陸恪不會否認,也不能否認,甚至還有一些懊惱和憤怒。但內心深處,他自己也明白,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四分衛,他還需要持續不斷地努力――系統的分數就已經殘酷而冰冷地提醒了他這一事實。

“陸恪。”似乎經過了一個世紀,安東尼的聲音突然就傳了過來,這讓陸恪條件反射地抬起頭,看了過去,視線裡寫滿了疑惑,安東尼不由輕笑了起來,“是的,你也到一起過去報道。”

“斑比!”約翰第一個就衝了過來,用力地抱住了陸恪,“你進了!你進了!”約翰整個人都開始大呼小叫起來,似乎比他自己入選還要更加開心。因為約翰清楚地知道,沒有陸恪,他是不可能取得如此進步的。

陸恪欣喜若狂,他可以感受到無窮的喜悅開始噴薄而出,但還沒有來得及慶祝,約翰的瘋狂就讓陸恪啞然失笑起來,比起狂喜來說,更多是好笑,哧哧地就笑了起來。

然後是德里克,然後是懷德,然後是特文,然後是陪練隊的其他夥伴們,集體都衝了上來,向陸恪表示了祝賀。

替補,他終於進入了正式名單,進入大學三年之後,在大四開學時,他終於進入了正式名單,成為了球隊一員!現在,留給他只剩下最後一年時間,看看是否有機會申請選秀,劍指NFL職業聯盟!

不對,嚴格來說,距離NFL的新秀訓練營僅僅只有六個月了。滴答,滴答,時間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