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循聲回頭,只見那個叫賈森的男孩,當場被嚇得坐了個屁股墩,連手裡的皮球都掉在地上,彈跳了幾下後不再動彈。

賈森怨恨地看了西奧多一眼,又期盼地把目光投向布魯斯韋恩,像是指望著有錢人能來主持公道。

但在停留了兩秒鐘,意識到布魯斯不打算說話,而西奧多又威脅性地對他露出犬齒以後,賈森當機立斷,撿起皮球,轉身就跑。

直到布魯斯扭回自己的頭,西奧多的臉上仍然殘留著兇狠的威嚇。

“這男孩好像很怕你。”布魯斯探究地看著西奧多。

“哦,可能有點吧,我給他上過幾課。”西奧多故意裝出一副傲慢的腔調,“不適應哥譚的小毛孩是這樣的。”

透過布魯斯身上自帶的監聽裝置,蝙蝠洞裡,提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嘿,難道你就很適應哥譚嗎?

別說得自己好像是個本地人一樣。從記錄上看,你才來到哥譚不到兩個月!

韋恩闊佬英挺的鼻翼微微翕動,很感興趣地朝西奧多湊近了一些。

“你給他‘上了幾課’?這部分能詳細講講嗎?”

西奧多盯著眼前的男人,對著他漂亮又俊美的臉蛋,心底又一次翻湧起那種反胃似的濃厚厭惡感。

只要是個有常識的哥譚人,都能領會到西奧多話裡的意思。

哪怕是頭腦空空的哥譚寶貝,也不例外。

所以韋恩不是不理解西奧多的指代,他只是想聽細節。

那些自相殘殺的細節,那些過激的、殘忍的、伴隨著鮮血和慘叫的過程。西奧多毫不懷疑,韋恩享受著每一個清白靈魂的馴服,不亞於一次顱內高*。

鑑定完畢,這就是一個純種變態。

但沒關係,這個問題正合西奧多的意。

甚至無需刻意偽裝,對著闊佬那張沒吃過苦頭的臉,西奧多自然而然地露出一個包含惡意的獰笑。

“當然了,韋恩先生,我很樂意給您講講。”

“先說說我的愛好吧,如您剛才聽到的那樣,我喜歡在半夜動手。畢竟在萬籟俱寂的時候,大家都睡熟了,就連值班的安娜小姐也不怎麼專心。我任意溜進誰的房門,再把他的嘴巴一堵……嗨呀,沒人會在意我用釘子或者廚刀在他身上扎過幾個窟窿。”

所以聽懂我的意思了嗎,你這個變態富豪?

西奧多惡狠狠地想著:如果你敢對我下手,如果你敢半夜睡在我旁邊……我會撕開你整張人皮,剖開你的肚腹,把你的腸子當成橡膠糖一樣牽出來!

監聽的另一頭,提姆扶著耳機,神情有些微妙。

與此同時,他背後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一條流暢矯健的手臂,動作輕快地從提姆左耳旁摘下一隻耳機,愉快地分享了蝙蝠家的特殊頻道。

“嗨,小紅。”夜翼熟門熟路地跟弟弟打了個招呼,“我聽阿爾弗雷德說,布魯斯今天有一場孤兒院訪問。你在收聽什麼?”

話音剛落,耳機裡就傳出西奧多最後一句話的餘響。

夜翼:“……”

迪克摘下耳機,帶著幾分猶疑地晃動了兩下,像是懷疑耳機進了水。

“現在的深夜恐怖故事節目,都改到白天播出了嗎?”

提姆不想說話,指了一下電腦遮蔽,示意對面是蝙蝠俠頻道。

夜翼重新把耳機塞回耳朵,皺著眉頭聽了起來。

孤兒院裡,聽完西奧多的描述以後,韋恩的表情似乎嚴肅了一些,閃閃發亮的瞳孔有所收斂。

只是,還不等西奧多稍微鬆一口氣,布魯斯就丟擲下一個問題。

“很有趣的想象力,孩子。你說你不愛學習,但你真應該寫些作文試試,你會很擅長的。”

真是拙劣的激將法。

把最想問的問題藏在話題下面,等著中招的人自己揭破它。

西奧多故意裝出一副青少年自尊心被戳動的樣子,惱怒地摁住了面前的桌子。

“哦?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韋恩笑吟吟地說:“我只是相信,孩子們睡覺時都會鎖門。”

“哈?你覺得我會拿一個小小的鎖頭沒辦法?”

西奧多瞪起眼睛,挑釁地看著布魯斯韋恩。

“給我一根別針、一條髮卡、一張飯卡……什麼東西都行,世上就沒有能難倒我的鎖——這種最普通的門鎖算什麼?我連阿卡姆精神病院的密碼鎖都能開啟!”

不管他能不能做到,總之狠話先放出去。

換而言之,只要闊佬把他弄到自己的地盤上,西奧多就早晚能夜遊搞開你的鎖頭。

布魯斯還沒有什麼反應,但蝙蝠洞裡,夜翼已經大受震撼。

“我沒聽錯的話,這孩子在跟布魯斯推銷自己,說他能開啟阿卡姆的鎖頭。”

“他在吹牛。”提姆安詳地說,“我試過,我們學校的飯卡,根本撬不開阿卡姆的密碼鎖。”

假如西奧多真有他說的這份本事,那他現在應該至少手握三份以上阿卡姆反派送來的offer了。

夜翼:“……重點是這個嗎?”

夜翼被西奧多這種勇於狼人自爆、對蝙蝠俠大放厥詞的精神深深感動,專心致志地繼續聽了下去。

韋恩的身體微微後仰,像是被西奧多話裡透露出細節驚住。

勢頭大好,西奧多連忙乘勝追擊。

“當然,我也不是隻會在半夜裡動手。有些不聽話的傢伙正好跟我在一所學校,放學後,我會專門請他們嚐嚐實驗室的乾冰……”

“這個是真的。”

提姆打了個手勢,給迪克進行場外講解:“密封橡膠桶+乾冰,西奧多確實對校霸用過這套手法。”

夜翼扶著耳機,憐憫地去拍提姆的頭頂。

“哦,小紅,我不知道你們學校的生存環境這麼糟糕。”

“走開!”提姆笑著閃開迪克的手。

迪克:“我再確認一下,布魯斯正在孤兒院是吧?”

“他在孤兒院。”

“那他現在拜訪的這個……男孩。”迪克仔細地斟酌了一下語言,“這男孩的尊名是叫湯姆·裡德爾嗎?你們終於找到了伏地魔的幼年體?華納不會給我們寄律師函吧?”

提姆無語地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

在西奧多面前,布魯斯已經輕輕皺起眉頭。

即便只是個虛構的故事,他也不太喜歡這種過火的玩笑。

蝙蝠俠曾經見證過太多悲劇的發生,許多時候,玩笑距離現實只有一步之遙。

感受到韋恩的反感,西奧多不由得心情愉快。

很好,他進展喜人。

接下來,只要再添油加醋地描述一些東西,不信趕不走這個闊佬……嗯?

下一秒鐘,一隻幼小的人類女孩,像是一顆脫膛而出的炮彈一樣,重重撞在西奧多的小腿上。

人類幼崽四肢並用地扒著西奧多的小腿告狀。

“西奧多,他搶我的玩具!!!”

哦,真煩人。

西奧多僵硬著半個身體,手法輕柔地把女孩從腿上摘掉,防止她把眼淚和鼻涕都抹在自己褲子上。

伸長胳膊把幼崽放遠了一點,西奧多看著不遠處的那個小男孩,目露兇光。

“你再跑一步試試,約翰·格林。”

被熟人完整念出全名這種事,一向具備強大的威懾力。

當名字抵在齒尖被脫口而出,就意味著你已經被賽博意義上地剝了一層皮。

小男孩畏縮地站住了腳步。

“過來,把玩具還給她。”西奧多不耐煩地舔了舔犬齒,“別讓我說第二遍。”

男孩磨蹭著腳步靠近過來,鞋底緊擦著地面,每一步都在地上刮出難聽的聲響。

身為前輩,西奧多冷眼觀察著小男孩的反應,像是為過去的自己照起一面鏡子。

——不情願,又出於畏懼被迫屈從。這就是那些變態想從西奧多身上看到的反應。

幸好眼前這個小男孩紅頭髮、綠眼睛、臉上長著一塊巨大的胎記,鼻子下面還拖著一管長長的鼻涕。

只剩最後幾步路了,西奧多沒耐心等他一點點磨蹭,直接提著人的領子,把這孩子擺在小姑娘面前。

小男孩不捨地遞出了懷裡的泡泡槍。

“還給你。”

“跟她道歉。”西奧多冷冷地提醒他。

“對不起。”男孩做著鬼臉說。

下一秒鐘,他脖頸後面就很有壓迫力地貼上一隻手掌。

“不是這種道歉,約翰。在那麼多孩子裡,她願意跟你玩,選擇跟你玩,但你欺負了她。如果你想用她的泡泡槍,就用你的玩具熊去換,明白了嗎?”

男孩打了個哆嗦,朝女孩遞出自己的手,小聲道歉:“對不起。我應該用玩具熊去換你的泡泡槍。”

“好、好吧。”小姑娘哽咽著說,“但我不接受,你這個壞傢伙。”

她提著泡泡槍抹著眼淚走遠,而西奧多也丟開男孩的領子,呲著牙搓了搓手指。

“行了,她不接受,你去找別人玩——今晚把襯衫脫下來交給安娜小姐,你這傢伙,至少一個月沒換過襯衫了吧?”

西奧多轉過頭,發現布魯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不見。

這闊佬終於知難而退了?

一顆提起的心終於放下,西奧多伸長雙腿,仰面靠在椅子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就說,這種惜命的闊佬,怎麼可能冒著腸子被拽出來的風險,去享受一夜風流?

現在,這樁破事終於結束了。

西奧多心情很好地站起身來,嘴角還掛著一抹愉悅的微笑。

然而,他的這份輕鬆,只維持到當天晚上。

此時的西奧多還不知道,在四個小時以後,他將面對一個石破天驚的訊息,不,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