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總是要黑,時間也不會因為我的焦慮而變短變長。

漫長的,只是人心。

等待中,朝陽變成了夕陽,完成了一個輪迴。

落山之後,我整個人才放鬆下來,站在柳元身邊,吹拂著徐徐微風。

心也慢慢的放鬆下來。

蟒河的水開始變黑後,我就催促柳元趕緊準備。

「我不需要準備。」柳元被我拖拽著,不停的解釋。

奈何我不停,硬是把他給拽了起來。

「唉!」柳元一改仙風道骨,像個無奈的老頭子道:「造孽啊。你就不能像你師兄他們省點心。」

我道:「要是我老婆沒了,你更不省心。」

我其實是靜中亂了神,想要給自己找點事來做。

此刻,我的心情就是一潭死水,看似平靜,底下卻是暗潮洶湧。

柳元看出我的心思,指著河灘上的鵝卵石道:「你去給我搬五十個石頭過來,給自己堆個碉堡,等會躲到後面就行。」

有事做,我也就不是那麼慌了。

聽從柳元的安排,跳下石頭,開始搬鵝卵石,給自己堆個碉堡。

弄完,天已經完全黑了。

我回頭正準備叫柳元的時候,發現岩石上已經沒有人了。一回頭,發現他已經站在蟒河邊上。

我要過去,柳元道:「你好好待在石頭窩裡,不管發生什麼都別出來,你那媳婦,好奇心天大,估計進了帝墓,驚動了裡面的東西。」

奇怪恐怖的東西,我見得多了,怕不到什麼地方去。

唯一擔心的就是新娘子被困死,柳元都救不出來。

我心裡有事,加上柳元需要施展手腳,我也不煩他了,乖乖的躲在石頭堡壘裡。

我不是三歲小孩,知道這玩意沒用,到處都漏風。

只是求一個心裡安慰,讓自己安靜下來,僅此而已。

柳元面對浩蕩蟒河,沒有立刻出手,等了十來分鐘,河面上起了迷霧,黑水城的人出來,他們隔著蟒河交談了幾句,隨後黑水城的老者給了他一塊黑水令。

給了柳元黑水令,黑水城的人也就架著迷霧消失不見,可見他們並不想蹚這一趟渾水。

何況他們也不能蹚。

因為蟒河下面的東西,就是他們背後的靠山,對抗自己的靠山,從哪方面來說都不太適合。

柳元拿到黑水令,我以為他要破開,結果他把黑水令捏碎,只取了裡面的一道符紋。

我正在詫異的時候,背後的河堤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柳先生,我知道水下你不行,黑水令只能有限的催動怨藤,無法驅散奔湧的河水。」

聽到聲音,我一陣欣喜,從石頭窩窩裡跳出來,朝著來人跑去。

趙麻衣的臉上飽經風霜,但他的背脊依舊挺拔。

「趙叔叔。」

我撲過去,一把抱住他,摸到空蕩蕩的衣袖,情緒有些失控的道:「我還說過上幾天,我就來看你。」

回到這裡,我能惦記的人沒有幾個。

趙麻衣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我現在的情況,不想讓他看見。

「唉!」

我一碰到趙麻衣,他就輕嘆一聲道:「柳先生,枉你一世強者,卻讓自己徒弟落得如此下場。」

我對趙麻衣親熱,柳元心裡有些不爽,不冷不熱的道:「幫忙就幫忙,廢話別多,幫我把這河面破開!」

我這才知道,柳元是破不開河面,所以在等黑水城的人送令牌過來。

看來,他也不是全能。

跟那

孫猴子一樣,天上他最猛,下了水一身本事也就施展不出來了。

趙麻衣心疼的看了看我,伸手在我小腹摸了一下,察覺到我丹田也已崩碎,忍不住又道:「你這徒弟,你管過沒有。」

因為都是方圓的奇人,即便是地位有差,相互之間還是很熟悉。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柳元一拂衣袖,揹負雙手立在河岸上。

趙麻衣見我落得如此下場,是真的憤怒了,甩著空蕩蕩的衣袖道:「五行門的事,我是沒有資格管,但小一的事,我有資格。」

趙麻衣說著,晃盪著空空的袖子朝著柳元走去。意思在明白不過。

他為我付出一條胳膊,我的命,是他用身體換來的,那我往後的安危,他也就有資格管。

柳元也是明白人,見趙麻衣在他面前晃盪,終於服軟道:「這事是老夫失算,不曾想天龍山的人會參與到黃河起水裡,若非如此,一把斬龍刀,足以。」

柳元說出這種話,我都愣了一下。

要知道,這還是他第一次承認自己的錯誤,難得到讓人驚訝。

承認了,他對我的愧疚也就會更多,自然會多加照顧。

趙麻衣很瞭解柳元的脾氣,是用這種方法來給我爭取福利來了。

換成別的師父,這一招肯定無用,但在柳元這裡,還真得這樣逼他。

畢竟我喊他老東西,那可是有原因的。

柳元當面承認錯誤,我心裡也釋懷不少。

畢竟那事是真的出乎意外,同時也能看出天龍山的本事很大,能夠瞞過柳元他們。

柳元道:「我知道該怎麼做,現在先把那丫頭撈上來在說。」

趙麻衣道:「進入深淵,恐怕凶多吉少。」

柳元道:「那丫頭身上有陰陽仙鐲裡的陰鐲,不會有問題。」

趙麻衣道:「你要是把陽鐲給她,也就不會發生現在這種事了。」

柳元道:「我怎麼知道她體內有仙力?」

兩人還在鬥嘴,我有些等不及了,喊了一聲道:「師父,趙叔叔,你們兩別吵了,天黑了好一會了,趕緊把我媳婦撈出來。」

我插了一句嘴,趙麻衣才不在數落柳元,他回頭看向蟒河,抬頭看了眼月色,緩緩伸出獨臂。

趙麻衣號稱混江龍,水中無敵,但除了鏡花水月,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施展別的術法。

他手伸出後,手指微微變動,周圍就蘊漾起一道道的水紋,那些水紋不成符紋,卻一直在朝著外面擴張。

覆蓋到蟒河河面上的時候,奇異的一幕出現了。

河面的波光,開始跟隨著趙麻衣的水紋起伏,產生了共鳴。

能上奇人錄的人,果真是有兩把刷子。

只不過,趙麻衣可以控水,未必能控怨藤。

想到這,我也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