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志妻子小產?”

想著自己不經意的發現,林玄之也有幾分好奇,當即皺著眉頭耐心看了下去。

“胎兒成了空殼......”

當然,這並非是說實際意義上死嬰成了空殼就剩皮。

將看過的縣治重新整理好擺方回去,和值守的差吏打過招呼後,林玄之徑直出了縣衙,到了城外便升起雲朵飛向那安成志一家所在的長樂村。

青陽道富庶,豐年縣又是交通樞紐,往來便利的地方,人口眾多。

長樂村位於縣城外五十多里,算是上等村落。

安家更是村中有名的耕讀之家,如今住著兩進的青磚房,安成志也有秀才功名,如今一邊讀書,一邊打理家中田地房產,奉養著高堂,娶了妻子,還納了一房美妾,育有一個半大兒子。

很多人畢生追求無外於此!

太陽剛落山,林玄之便到了村口,羽化門的王大牛則早已等在那裡。

“林師弟有禮了,這事怪的很,師兄便想著多個人多個主意。”

王大牛仍是一副莊稼漢打扮,修為卻也有入竅圓滿的樣子,此番外出怕是存了和林玄之一樣的目的。

“王師弟客氣了,我也好奇這落胎一事,剛好此前在縣衙有了些發現,可與二位交流一番。”

安家正屋。

木峰子皺著眉頭坐在椅子上,身旁放著一個紅布蓋著的托盤。

那青年書生安成志正在一旁侍奉,眼眶通紅,臉色鬱郁。

安老夫人和那小妾估計是在安慰安成志的妻子。

見林玄之到來,木峰子當即起身:“冒然相邀,林師弟勿怪。不過還請先看這個。”

安成志也跟著問好,眼神中帶著幾分好奇,口中喚著“林師叔”。

林玄之明白這是他們雙方談妥了,暫時定下了師徒名分。

而後順著木峰子指的方向,只見那托盤上紅布閒掀開,露出一個已經成型男胎,約摸得有四個月出頭。

“師弟請過目。”木峰子皺著眉頭嘆道。

哪怕有了心理準備,平生第一次見死胎林玄之也一陣皺眉。

暗道一句修行不夠,還是很快調整心態,眼蘊神光,神念朝著胎兒體內探去。

林玄之仔細查探,眼中光華明滅,半晌之後方點頭看向木峰子二人道:“先天之炁已散,元精不存?”

“正是如此!”木峰子臉色嚴肅。

“生命孕育最能體現造化玄奇,嬰兒於母體孕育成型,三四個月之後便會有一點自身的先天之炁孕化而出,從而凝聚本命元精。”

“五六個月後則有性靈誕生,如此性命雙全,只等瓜熟蒂落。”王大牛看著死胎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更不要說安成志了,那可是他的孩子!

林玄之將紅布重新蓋上:“嬰兒體內先天之炁和本命元精沒的乾乾淨淨,定是人為!”

尋常女子胎相不穩,或因外力落胎,嬰兒哪怕死亡體內先天之炁和本命元精也是逐漸流失的,不至於一個時辰不到,丁點兒影都看不到。

先天之炁和本命元精可都是好東西。

哪怕嬰兒的不如成人強盛,卻也少了些後天汙濁。

林玄之隨即也將自己的發現和二人說了。

一時間三人都有了大致的猜測。

嬰兒煉法,這邪魔味道不要太正!

“成志,你可知長樂村今年已有多少婦人落胎了?”木峰子看向安成志問道。

落胎原因諸多,體質、心情、意外等等,尋常時倒也不會太引人注意。

畢竟,這不比真正降生後的嬰兒丟失死亡來的顯眼。

安成志聞言當即跑了出去,片刻之後才回來稟報道:“回師父,兩位師叔,母親說今年村中已有四位婦人滑胎。”

林玄之聞言不禁搖頭:“不過九月,一個村子就有四個了,整個清安府……”

“去通報道錄司吧。”

木峰子則輕輕搖頭:“倒也不必這麼急,又不是解決不了,倒顯得咱們無能。”

隨即冷笑道:“貧道倒要看看哪裡的邪魔外道敢如此猖獗。”

“王師弟,勞煩你走一趟,去豐年縣其他村子找土地打聽一番。”

“我腳程快,去清安府其他縣城轉轉。”

林玄之則主動請纓道:“既是人為,自然會留下痕跡,我去看看長樂村其他五個嬰兒屍骸,順便在村子裡走走。”

安成志不由得朝三人連連施禮鞠躬,眼眶通紅道:“有勞三位師長奔波。”

“仙道貴生,如此惡毒行徑既然發現,吾等豈容邪魔放肆。”

木峰子顯然是嫉惡如仇的性子,此事又牽扯到自己徒弟,如何也要把那背後之人揪出來。

接連兩道遁光從安家破空而去,林玄之也隨即出了門。

先在村中有孕婦在的人家外觀望一番,隨後朝著村子安葬未成年之人的地方走去。

位置就在村子後面一個小樹林旁邊。

除了今年的四個,還有近幾年的林玄之也讓安成志打聽出來了。

這些數字加到一起著實不算少了,一個村子才多少戶人家?

在一個個小小的墳塋前都停留片刻後,林玄之兜兜轉轉,來到了村頭一口古井前打了桶水。

清冽井水入口,好一個透心涼!

“這可不是一般的井水……”

“暗藏生機,舒筋活絡,有助坐胎!”

閉目默默感應,泥丸宮中的玉輪上,一道資訊也終於整理成型。

“玄牝孕生術!”

林玄之一時間眼神古怪,若不是知道施術之人在拿成型的胎兒煉法,做惡毒陰損之事,他都要以為這是在幫地方官員提政績,拉高生育率了。

殘存於死胎身上的痕跡並不多,僅靠一個推算不出什麼。

好在大周沒有火葬的事關,那些失了胎兒的父母也不忍心未出生的孩子曝屍荒野,都有個安身的地方。

此時已經入夜。

林玄之一個人站在井邊,一會喝一口井水默默體會著。

“術法是透過井水施展的沒錯。不過藉助井水坐胎,胎兒便會受施術之人掌控,只要對方想,便可隨時採摘……”

“婦人為田地,嬰孩如果實,當真肆無忌憚。”林玄之眼中映著清冷月光,不禁悠悠一嘆。

不過一會功夫,林玄之便把對方的手段扒了乾淨。

但是,施術之人在哪?

喝了一肚子水,但井水中並無對方氣息,他想借水中撈月窺探對方都做不到。

“道長夜深不眠,在村中閒逛不知所為何事?”

林玄之回過身去,就見一面板黝黑的農家老漢站在不遠處出聲道。

“原來是長樂村土地,在下失禮了。”

土地露出幾分笑容:“道長客氣了。”

見到長樂土地,林玄之不由得順勢打聽了一番。

土地聞言皺眉思索:“勞作之時,婦人流產之事常有,小神也沒有助孕安胎的本領,不過有時看誰家活計不過來,夜幫幹些農活罷了。”

“不過聽您這麼一說,這兩年確實流產之人不少。但會不會也有村民積極生育更甚從前的原因?”

“倒是這井水問題,莫說道長,小神也無從查起。三五時便有行商路人路過村子,自己打水喝的人不少。”

林玄之失望搖頭,眼見一道遁光落到安家,便順勢辭別了土地。

土地之流神力低微,本領有限,並不能指望他們太多。

不過對履行神職,盡職盡責之神靈,林玄之自是會禮敬三分。

回到安家。

王大牛說了自己的收穫,豐年縣其他村落情況與長樂村大致相同。

甚至今日其他各村也都有婦人流產!

有出門滑倒的,有夢魘驚悸嚇沒的,甚至有夫妻吵架直接掉下來的。

而聽了林玄之的發現,王大陸一時間不禁失神。

“半個晚上不到,林師兄發現了這麼多?!”

林玄之平靜點頭:“我比較擅長髮現蛛絲馬跡,順藤摸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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