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酒館內座無虛席,有烘烤木炭,嗆人的煙氣和吵鬧聲讓人難以忍受。

酒館提供一些水果和乾麵包、酥餅之類的食物,當然,那些陳列在吧檯後的橡木桶,裡頭的啤酒、葡萄酒、銀毒舌才是所有來客的目的。

侍者一男二女,忙的暈頭轉向,幾個壯漢不斷的喝完酒,用酒杯猛砸桌子。

在枯燥的工作後,飲酒買醉成為這些可憐人的唯一樂趣,這些酒鬼能一晚上不斷喝酒砸酒桌,酒館外的馬食槽,白天一般都可以見到快要盛滿的黃水。

一個酒鬼粗暴的謾罵引起了周圍人的關注,幾個酒館的打手警惕的站起身,手上的木棒提醒他安靜。

但顯然他是真的醉了,迷離的踉蹌搖晃。

“客人請到外頭坐會兒。”打手說,一手已經推開門,酒鬼踉蹌的走出去,撲通一聲摔倒在雪地上,不做什麼動靜。

酒館恢復如初,幾個漁夫玩著粗製巫師牌,一種頗為流行的遊戲卡,由梅城的貴族圈流行開,一些硬通的錢幣在酒桌上。

梅城不禁止一些公開的賭博,還有專門的律法來保護其中彼此的收益,這在世界上算是比較少見的,統治者們不希望自己的治下都是賭鬼,梅城的開放,以至於能夠吸收往來的行商在梅城。

“庫伯,你又輸了。”

酒桌上,安德烈手氣出奇的好,一天下來僅僅開始的時候輸了兩把,之後連勝十幾手,他的手中已經有了二百來枚卡達銅幣,這需要他工作四五天才能賺到這麼多錢,此刻他臉上的笑容讓人害怕。

而其他三個漁夫顯然是賠錢賠的肝顫,剛剛再次輸掉牌局的庫伯痛苦的雙手捂住臉:“你怎麼可能連著摸出三張佩芙之戒?這麼髒?沃德發!肯定裡頭有鬼!”

三個人裡庫伯虧的最多,足足八十八枚銅幣,可以買幾隻雞,一頭小豬了!

安德烈笑而不語,他把桌上的錢幣摞到一起,一把一把的裝進自己的錢袋。

門再次被推開,一股寒冷從門外湧入,好在來人迅速的合上了門。

兩個人,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另一個看上去精壯,但是和邊上的人相比,並不高大,面容俊美,但是疤痕更是醒目,最讓人留意的是他的頭髮,是銀色的。還有就是,他們的背上都帶著兩柄劍!

兩個人的出現讓周圍的氣氛微微不同,剛剛的熱鬧彷彿就是一種幻象。

兩個人彷彿見慣了,普通人對他們的種種不對等態度,打量一下週圍便坐到了裡面靠牆的座位上

“大杯的麥酒,再來點幹餅,謝謝。”佩蘭登對著吧檯處擺手,女侍者很快端著東西到了,大個子翹著腿,他的劍擱在桌上。

魁梧的男人是獵魔人托維,他打趣的說:“梅城的女人一個個都恨不得光著身子出門,一定是這裡的執法官喜歡。”

女侍者的眼白他一下,也不和他爭辯,自顧自的走了,走了幾步才低聲罵了句:“該死的渣滓,怎麼不讓聖殿騎士殺乾淨這些……”

其實托維聽的一清二楚,但也只是自嘲的嘿嘿發笑。

佩蘭登把手裡的幹餅扯開,咬一口就手邊的麥酒,醇厚的粗釀混著粗糙乾燥的餅。

安德烈和幾個漁夫打趣的同時,也注意到了佩蘭登二人,指了指他小聲說道:“是狩魔獵人!你們看……”

三個漁夫也看過去,那揹負的雙劍,銀色的長髮……他們立刻推著安德烈一起出去。

門還沒關上,一個裹著深紅長袍的瘦小身影,從幾人推開門的縫隙裡走進來,風再次止住了,來人抖了抖身上還有兜帽的雪,掃視酒館內,衝著托維和佩蘭登的座位走去。

紅色長靴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噔噔的聲音,佩蘭登抬頭,紅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張美麗的臉龐,是一個瞧著二十五歲左右的少女,在托維身邊坐下,對兩人說:“好久不見了兩位,怎麼會聯絡我呢?上次在瑟笛斯和你們追蹤魁特峽谷裡的龍蛇,都已經過去了兩年了。”

佩蘭登沒先開口,托維指著他就說道:“梅城的大公死了,佩蘭登需要回去祭奠,除此之外,他還接受了一項新的委託。”

少女吃驚的看著佩蘭登,捂著小嘴說:“佩蘭登,你可真夠冷血的。”

佩蘭登淡黃色的眼抬起,少女才停止了繼續針對的發問。

“所以,你們叫我來的目的是?”

佩蘭登說:“我們需要你,目標名字叫雷昂,他住在梅城的瑟塔斯特區,但他似乎已經前往陰影森林,他偷走了,聖殿騎士團大團長彌萊克的破魔之戒……我們要拿回那枚戒指。”

少女的表情很古怪,然後攤開手道:“所以呢?你們打算請我做什麼?”

托維對視一眼佩蘭登,點點頭道:“我們需要一個施法者莉婭,破魔之戒你應該清楚,只有鍊金術師能打造出對付它的裝備。”

莉婭點頭:“要發生戰鬥?好吧,破魔之戒,聖殿騎士的裝備……估計會銘刻神聖紋刻,也會加上一些光明石?行,材料我都有。談談我們最關心的事吧?”

佩蘭登沒說話,而是把自己的錢袋丟在酒桌上面,莉婭開啟來裡頭有璀璨奪目的金、銀幣讓她眼熱。

“嗯,破魔之戒的等級?”

“7級。”

“我有點虧,你這些錢只夠打造一副合成6級附魔石的反射魔力裝甲。”莉婭鄙夷的將金幣收入囊中,然後皺眉問:“聖殿騎士團找獵魔人幫忙?我怎麼都覺得不正常。”

托維擺擺手,指了指酒館壁爐兩側的梅城旗幟:“還不是因為戰爭就要來了,聖殿的大騎士們才不會以身犯險。”

“我是說真的,佩蘭登,你應該制止這場戰爭,”莉婭說,她站起身,戴上兜帽,看著佩蘭登說:“現在,只有你能阻止梅城、丹東、霍剌多納的戰爭了,你那個喜愛在戰場上揮舞雙劍的兄弟,要真正毀滅巫師與巨魔、蠻人的領地。”

一些酒館內的其他人也把目光看過來,有幾個反對壓迫戰爭的市民也低聲的討論著。

佩蘭登也起身,把杯中麥酒一飲而盡,托維也起身,去吧檯付賬。

外頭的風雪有些暫緩,只有少許的白色還在落下。

“先去一趟銀行,伊斯科給你留了點東西,說你用的上。”托維拍拍佩蘭登的後背,衝他揮揮手。

夜晚的梅城落日街上,兩個獵魔人互相告別,佩蘭登暫時要留在梅城參加自己的父親的祭奠,而永伴托維會前往瑟塔斯特區,在那裡暫住,等待莉婭的裝備。

梅城街頭已經沒幾個還在外行走的路人,算得上寬敞的街上只有幾家店鋪還開著,有人就站在一個圓石墩上,他高聲得在小風雪中呼喚周圍的路人:“風暴就要降臨了!卡達的兄弟姊妹們,梅城在準備一場新的戰爭!在冬日裡,前線計程車兵們在寒風裡戰鬥,卑劣的巫師們在商議著詭計,操縱著死亡的魔咒!”

佩蘭登站在街頭對面,默默看著這個男人的演說,一些梅城的市民滿臉擔憂聚攏過去,彼此竊竊私語。

“大帝帶領卡達的軍團在討伐瑟笛斯,屍骸在紅色平原任由飛過的屍乞雕們啃食,高庭的諸神都在為之落淚,而我們的默法爾大公,剛剛即位梅城公爵,就要席捲更大規模的紛亂……”

“死亡就在你我身邊,戰士的鮮血與吟遊詩人的詩歌相伴於聖靈腳下,骨骸只屬於死神,他們被做成幽冥軍團的戰駒,連逝者的靈魂都會被神聖放逐,前往地獄……”

人群中開始焦躁,一些市民們面色驚恐,更多的是焦躁不安。

“薇倫!”

一聲呼喊,遠處一個男人喊一聲後迅速遁入巷子,但演說的男人也反應過來,見到大概只有兩百米的地方,十幾個身穿半身盔甲的執法者衝著他跑來,執法者的上司還示意抓捕之前提醒的男子,三個執法者也跑入巷子。

薇倫連忙跳下站臺,竄入人群之中,人群所有人也都驚慌失措的逃跑,給執法者帶了一些麻煩。

薇倫動作飛快的脫下一身長袍,踩著大步子穿過街頭,身邊的石牆上下一刻就釘入兩枚弩箭!

“站住!薇倫·斐伯你……”

身後的執法官拔出腰間的佩劍,指揮所有執法者跟上速度,街上原本不多的行人紛紛讓路迴避,一些路邊的執法者包圍過來,好在薇倫的速度足夠塊,跑跑跳跳的翻越一些盆栽和柵欄,在居民區裡和執法者們賽跑。

誰都不知道這傢伙怎麼練出來的滑溜身法,二三十名執法者幾次險些逮到他,但就是差之毫釐的失之交臂。用執法官的話就是:比下水道那些該死的老鼠還要讓人厭惡的滑溜!

薇倫從褲兜裡掏出兩顆圓滾滾的綠球,球體是玻璃的,裡頭裹著綠色的熒綠色沙子,衝著執法者們丟去!

執法官一愣,連忙指揮所有人分開,劇烈的爆炸!濃綠色的煙霧升起,氣浪把巷子裡的所有人都推到邊上,執法官憤怒的站起來衝出煙霧。

周圍凌亂一團糟,除了執法人員,根本沒有其他人了。

薇倫左拐右拐,在巷子裡快速穿行,但在穿行一段距離後突然停下來,他扭頭看向周圍,並沒有人。

“誰?”

獵魔人一動,身上的披掛發出鱗甲葉片磕碰的沙沙聲,他早已在前面的巷子角落等候多時了,他看著薇倫道:“好久不見了,不眠者。”

薇倫見到是佩蘭登才放下戒備,拍拍身上的灰塵露出笑容:“是你啊佩蘭登。”

兩人親密的握手撞肩,佩蘭登看著他道:“沒想到你在梅城,特瑞娜還好嗎?我聽說你們迴歸了冒險者之家,在公會里還有人說你們一起前往了戈奧。”

薇倫拍拍佩蘭登的胸口,說:“因為該死的戰爭,卡達和瑟笛斯的戰爭摧毀了戈奧的經濟,那裡的銀行家拒絕給平民放貸,亂民組成了一支幾千人的叛軍,我們在前夜逃離了那裡。”

“特瑞娜還好,她懷孕了,我們住在梅城外的樹下小鎮。”

“你呢?哦!你是來見你父親最後一面吧?”

佩蘭登沒有否認:“我想,他在臨終之前也原諒我了吧。我還要去一趟銀行,伊斯科告訴托維,他在銀行給我寄留了點東西。”

薇倫驚訝:“伊斯科那傢伙,之前他還傳信過來,加入了進攻瑟笛斯的軍團。”

伊斯科曾是佩蘭登最要好的兄弟,兩個人都是獵魔人,但是伊斯科想要回歸卡達的社會,他決定為皇帝效命,以獲得卡達的貴族認可。

薇倫也不多想,邀請佩蘭登下次前去他那,彼此告別,幾個執法者匆匆趕到,追著薇倫的方向追去。

來到梅城銀行,佩蘭登得到了伊斯科的贈禮,一個地精捧著一具精緻的臂弩,弩身上雕刻有一隻染色山貓,佩蘭登將其套在右臂上,喃喃細語:“好東西,軍用的。”

……

主城堡的秩序井然,並沒有因為戰爭準備的匆忙而混亂,第一軍團長席卡站在默法爾的面前,有些畏懼的看默法爾此刻的表情。

好在他想象中,默法爾的暴怒並沒有到來,回應他的是久久的平靜。

“凱利德第一軍團與丹東第一軍團最後休整七天,七天之後,聯合入駐楓溪鎮。”

這是今天默法爾下達的第四個命令,軍隊的備戰由於開荒的緣故,城中的補給還差些,但是默法爾心知兵貴神速,所以他才會調來丹東的駐軍。

霍剌多納的野蠻人軍團早早的開始衝擊梅城周圍的城鎮,這些地區的訊息時有時無,駐軍們死守當地,彼此增援,已在霍剌多納前端構築一段防線,等待默法爾的軍隊趕到。

按照前線的訊息,野蠻人的數量大致有一至五萬,有騎著耗牛的蠻人騎兵席捲了十幾個村莊,燒了地方的糧庫。

“呵!”默法爾翹著腿,兩側是他馳騁戰場的兵器,左手豎有一杆騎士槍,右側則是他聞名諸國的兩柄雙手劍,凱利德石心與銀色暮光。

十六歲的默法爾已經獨自帶領軍隊,開始開墾領地,尤其是在他二十二歲時,率領兩萬人和規模弱小的艦隊,攻克了曾屬於瑟笛斯的丹東城,再一次讓他的威名傳遍諸多城邦和公國。

一場戰爭,才有了現如今許久的和平。

默法爾疲憊的閉上雙眼,兩側的侍衛安靜的站立在大廳的四周,添炭的侍女也輕手輕腳的走開。

一點點變化都會驚擾到這個強者,尤其是,魔法元素!

在幾秒的傳送儀式結束,一簇火焰幻化成一道門,在大廳中央憑空燃起,在火光中,走出來的是位身著綾羅的女性,強大的魔法元素在她身上凝集。

“魁奇的使者希爾·瓦娜,希望能與凱利德大公默法爾談判關於邊境停戰的詳細。”女人優雅的掃視四周,這些裹著鐵甲的人類士兵紋絲不動,根本沒有禦敵的準備,她才發現坐在上方那個模樣年輕的男人。

男人目光淡定,希爾瓦娜只能感受到一股沉重壓力,她感覺到自己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這種危機壓迫感比魁奇還要大一些!

男人手緩緩地搭在扶手上,露出疲憊的神態,但那雙眼睛始終在打希爾瓦娜,坐正身體後開口道:“一個來自霍剌多納的血精靈?梅城歡迎你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