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緣起（一）

夜色漸濃，月光皎潔無瑕，樹影在微風中搖曳生姿。

此時的葉逍，攜上破碎的元器和一個鏟子，獨自一人，來到了葉族後山的一處懸崖邊上。

這裡是葉逍日常修煉的地方，只不過平時除了他之外，便是鮮有人踏足此處。

葉逍放下青鋒劍殘塊，拿起鏟子，二話不說便是挖起土來，直至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土坑為止。

擦去額上汗珠，葉逍隨手放下鏟子，隨後雙手捧起碎裂不堪的青鋒劍，看在眼裡，黯然失神。

“倘若孃親還在世，恐怕看到青鋒劍如斯下場，也會被我活活氣死吧…”

葉逍苦笑了一下，回想當日亡母臨終前，將青鋒劍託付給自己，現如今，因自己實力不濟，深負亡母重望，想到此處，葉逍心中，便如萬刀剮割！

將青鋒劍殘塊有序放進土坑，再多看兩眼之後，葉逍深嘆一口氣，而後便拿起鏟子，重新填埋土坑。

待一切完成，葉逍將一根粗木豎插在剛才土坑的上方，緊接著雙膝跪地，雙手合十，為這一柄逝去的元器誠心祭拜，報謝青鋒劍這些年來的一路所伴。

“嗯！？誰在森林裡？”

驀然，葉逍心中一緊，周圍雖無異響，但葉逍卻是敏銳感知到，此刻正有人藏在樹林陰影處。

“逍兒，看來你的感知力，似乎又更上一層了啊。”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出，但見葉凡正緩緩走出樹影暗處，臉上更有著藏不住的欣慰之意。

“爹，這麼晚了，怎麼還到後山這裡來？”

看見葉凡的出現，葉逍站起身拍了拍膝上的泥土，而後大步上前。

“晚飯之時，我見你心事重重，一副茶飯不思的樣子，晚飯過後，你便不見了蹤影，我擔心你有什麼事，便出來看看，怎麼了？是在煩惱關於皇甫姍的事麼？”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已然既定之事，有何煩惱的必要。”

想起今天早上一時口嗨一時爽，葉逍強顏歡笑地攤開雙手，只是笑容看上去甚是牽強，畢竟現在的他，與皇甫姍之間，實力上可有著不少的差距。

“哎，其實說起來，這件事乃全因我而起，如不是當日我的提議，恐怕你也不會去參加曉雲門的納新比試，也就不會有後來之事。”

說話間，但見葉凡一臉自責，愁眉難展。

“爹，這次前往參加曉雲門的納新比試，乃是我自己所最終決定之事，而且，爹之所以提議我去參加，那是希望我能拜入名門，受良師點撥，將來有所成就，這可是爹用心良苦之舉，爹何須自責？”

聽得葉逍所言，葉凡愁色漸散，看著自己兒子如此懂事，也算是老來安慰。

“我心中一直希望，你能像你大哥和二姐一樣，往外面更廣闊的天地去闖蕩，我知道，以你的天資，這小小的昊陽鎮是困不住你的，只不過眼下我擔心的是…”

說到此處，葉凡欲言又止。

“爹，我明白你所想，明年便是我冠禮之年，按照族規，少族長成年之際，凡是族內年輕一輩的子弟，都有權發起挑戰，如若少族長不敵，便得將自己少族長的位置拱手相讓。”

葉逍話畢，葉凡微微嘆息一聲。

“哎…這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為的是整個葉族的未來發展，現如今，你的修為已然盡散，一年的時間轉瞬即逝，想要力挽狂瀾，實在難如登天，如你在一年後的挑戰中落敗了，爹也只能按族規而辦…”

葉凡言畢，葉逍驀地跪倒在葉凡面前，讓得葉凡愣了一下。

“逍兒，你這是…！？”

“爹，孩兒不孝！因為我自身的問題，連累到爹也一起苦惱，天地為證，孩兒在此起誓，無論前方是何天淵深壑，孩兒定當全力以赴，竭力越過！”

葉逍說著，便已是對著葉凡重重磕頭。

葉凡眼見及此，趕忙雙手將葉逍扶起，看著葉逍額頭上的熱血，心中亦是不禁滴血。

“傻孩子，你的性子，為父最清楚了，我堅信，你一定能做到！時候不早了，快跟我一起回去吧。”

輕輕擦去葉逍額頭上的血跡，葉凡拍了拍葉逍的肩膀，父子兩人相視一笑，而後葉逍將鏟子扛在肩上，隨同葉凡往山下而去。

可兩人都沒注意到的是，就在兩人走後，月色掃過懸崖，青鋒劍被埋之處，忽然冒起了淡淡紅光。

隨後，其上所豎插著的粗木，竟是開始漸漸冒出幾條嫩枝，煥發生機，向天而生…

…

待葉逍回到葉族，已是半夜時分，往房間而去時，卻見潔兒已是在房門之外，小腳踢動，來回走動，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孤單，彷彿已然等待自己良久。

當看見葉逍歸來，潔兒當即笑逐顏開，原本臉上的不安和擔憂之色，瞬間已是煙消雲散。

而且，不知為何，此刻的葉逍看上去，彷彿與早上之時，似乎有著一絲道不明的感覺。

那是一種久違的感覺！

那是一份男孩子才獨有的自信之感！

“葉逍哥哥，你回來了…”

看著走近身前的葉逍，潔兒看在眼裡，稍楞一下，怔怔出了神。

“怎麼了潔兒？咋用這種目光看著我，感覺好不好意思哦～”

眼見潔兒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細看，葉逍總覺得渾身都驀然有點不自在。

“怎麼啦！？現在看一下都不行了咯？還虧人家等你等得這麼晚，擔心你出什麼事了，也是哦，現在葉逍哥哥是已經有婚約在身之人，心裡還哪裡裝得下我這個局外人啊～”

潔兒雙手揹負身後，斜仰著頭，唉聲嘆氣道。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此時潔兒的話裡，那是有著不少的怨氣。

“哎喲！怎麼我突然看不到東西了！？潔兒，潔兒，你在哪？”

突然，葉逍像是雙目失明瞭一般，兩條手臂不斷在身前來回擺動，臉上神情還相當焦急。

“葉逍哥哥，你怎麼了！？”

看著葉逍突如其來的變故，潔兒亦是驀地緊張了起來，一臉不明所以。

葉逍不斷往前，待快接近潔兒之時，便是一把將潔兒緊緊摟在懷裡，引得潔兒“啊”的一聲尖叫了起來。

“我的小甜甜，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生氣的樣子，這片天空的星辰，彷彿都黯然失色了，要是你不笑一個，賜予我無可取代的光明，我可就再也看不見你了哦～”

葉逍雙手在潔兒背後肆意遊走，頭微微靠下，鼻子湊近潔兒的脖子，貪婪地盡情攫取潔兒身上的誘人體香，使得潔兒的雙頰，被莫名的羞澀充斥，微微泛紅。

“討厭，口甜舌滑的傢伙！”

潔兒嘴上一邊責怨著葉逍，一雙小手同時亦在欲拒還迎似的推搡著對方。

葉逍眼見及此，繼續順勢，不停輸出糖衣炮彈，各種甜言軟語滔滔不絕，少頃，已使得潔兒喜眉笑眼。

跟潔兒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對於葉逍而言，潔兒的性格脾性早已瞭然於胸。

只是關於潔兒背後更深層次的背景，甚至潔兒姓什麼，葉逍卻是無從得知。

他也曾嘗試過問葉凡，但葉凡對此卻總是擺擺手，找理由隨便搪塞過去，似是不願提起有關潔兒的一切，或者說，他彷彿忌憚著某些葉逍尚不清楚的物事。

唯一知道的，便是在約莫五六歲的時候，潔兒已是來到葉族與葉逍一同生活成長，且在昊陽鎮內，潔兒對外，都聲稱自己姓葉。

“那張婚賭約在我眼裡，便如同廢紙一般，誰會在乎皇甫姍這傢伙，在我心裡，還有誰能比你重要。”

月色下，小院內，葉逍和潔兒兩人四目相對。

看著潔兒稍帶嬌羞的靈動雙眸，葉逍的呼吸亦是慢慢變得急促。

手指輕輕抬起潔兒下頷，感受著潔兒胸前快速起伏的那一抹柔軟，葉逍雙唇微微動了動，便是慢慢往著潔兒靠去。

“咳咳~”

忽然，一陣咳嗽打破了那恰到好處的氛圍，瞬間將沉醉其中的兩人，從曖昧遊離的邊緣拉了回來。

“餘老...”

兩人順聲看去，只見一名鶴髮老者從庭院暗處走了出來。

“小姐，時候不早了，葉少爺也已經平安歸來，該回去休息了。”

餘老看著這小兩口似的兩人，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淡淡道。

餘老是潔兒的貼身侍從，身份不詳，實力不詳，只知道葉族上下，對於餘老都是相當敬畏。

眼見餘老在此，葉逍抿了抿嘴，知道今晚之事，已是如空花泡影，隨即低垂著頭，一臉無愛。

待送別潔兒和餘老兩人離開後，葉逍仰首對著一輪明月長嘆一聲，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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