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奇的視線在江城身上上下打量了一會,表情逐漸變得古怪,他怎麼也沒看出來江城的這身衣服很貴的樣子。

一些邊緣的位置還露著線頭,做工也很成問題。

“是需要換上府里人的衣服嗎?”之前一直在觀察的左菁開口,她的聲音比較有磁性,很有辨識度。

就目前得到的資訊來看,黃少爺大概是得了癔症一類的病,這樣的患者大都比較害怕生人,如果是出於不驚動他的目的換上府里人的衣服接近他,倒也說得過去。

“算是吧,”周管家的八字鬍微微抖了抖,“我一會還有事,就讓她帶你們去吧。”他示意身後站著的中年女人。

說完周管家就在兇狠漢子和年輕女人的簇擁下離開了。

“各位大夫請隨我來吧。”中年女人不陰不陽的聲音再度響起。

又拐過了幾處院落,大家對黃府的空間之大又有了新的認識。

這裡一個院子挨著一個院子,相鄰的兩處院落間彼此用半月彎的拱門聯通,搭配上隨處可見的鏤空結構,顯得空間感十足,絲毫沒有壓抑的感覺。

一些幾乎注意不到的地方還雕刻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異獸,想來是有鎮宅避邪的寓意在其中。

而且隨著他們走的方向,這樣的雕刻越來越多。

“要我說......”左顧右盼的師廖智喉嚨滾動了幾下,小聲開口道:“這少爺不會已經死了吧,然後變成了鬼,所以只能晚上出來,白天......”

說到這裡他忽然就閉了嘴。

其實不僅是他,很多人都想到了這個問題,但想到和說出來是兩回事,當下隊伍中的氣氛立刻微妙了起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們現在無異於自投羅網。

聞言膽子最小的湯詩柔更是嚇得站都要站不穩了,畢竟只有她一個人親眼瞧見了那位少爺的“真身”。

好在安軒及時過來扶住了她,並不介意後者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要怕,湯小姐,”安軒輕聲說,“有我在這裡。”

“謝......謝謝,安先生。”

“你跟緊我就好。”安軒微笑點頭。

但噩夢中有些險是必須要冒的,就比如這次,如果他們不去的話,那麼就無法見到少爺,從而也就無法解開疑團。

而且白天主動去總好過晚上少爺找來。

兩相取捨下,大家還是決定硬著頭皮換上衣服,去拜訪少爺。

“到了。”

在推開一扇破敗的木門後,眼前一棟佈置的十分別致的三層小樓出現在大家面前,小樓門窗緊閉,沒有任何聲音。

牆上,還有廊柱上都繪有美人唱戲時的畫,纖指素手,姿態婀娜。

但結合昨夜發生的事,大家心中只感到一股寒意。

“少爺......就住在這裡?”師廖智用不怎麼自然的聲音問。

“是。”

“我們不是要先去換衣服嗎?”胖子眨了眨眼睛,“怎麼直接來少爺這裡了?”

聞言中年女人也不回答,只是自顧自的上前推開了小樓一層的門,“嘎吱”一聲過後,門......開了。

陽光射入,才讓這座不知多久都沒好好透過氣的建築多了一絲溫暖的氣息。

中年女人轉過身,用一成不變的語調,盯著大家說:“請各位更衣吧。”

就在她讓開位置的瞬間,眾人的眼神忽然閃過了些什麼,接著,就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女人身後的房間內......掛滿了顏色各異的戲服。

白色的,綠色的,藍色的,湛藍色的......但最奪人心魄的還是要屬四平八穩掛在最中間的那件......大紅色戲服。

戲服紅的刺眼,像是一汪迎面潑來的血海。

在見到大紅色戲服的剎那間,本就神情激動的湯詩柔就立刻呆住了,緊接著,腦海中“嗡”的一聲,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看來......昨夜湯詩柔見到的那個“東西”,應該就是穿著這件大紅色戲服。

“我們......還要換衣服嗎?”胖子奓著膽子問。

但話音未落,就立刻有幾道身影走到了房間內,也不避諱其他人,就那麼直接脫掉自己身上的衣服,開始換上戲服。

片刻後,胖子忽然就懂了,裡面的戲服雖然看著多,但大多數只是半成品,只有最裡面的一些才是能穿的。

而且他數了數,剛好9件!

可他們卻有10個人!

安軒的反應最快,他直接丟掉昏過去的湯詩柔,衝進去後,立刻將一件湛藍色戲服抓在手裡,像是擔心有人和他搶一樣。

正當胖子擔心自己搶不到,而要跑過去搶衣服時,身後忽然有人拉了他一把,他下意識回頭看,卻發現是醫生。

醫生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一點也不著急。

而他此刻眯眼望著的方向,夏萌此刻已經換上了一件蘭色戲服,白皙的膚色配上這一身戲服,模樣更顯俊俏。

“醫生,”胖子低聲但焦急問:“我們還不動手搶衣服嗎?”

“急什麼,”江城淡淡道:“不還有她嗎?”

順著江城示意的方向看,湯詩柔此刻正躺在地上,臉被頭髮遮擋住一半,露出的另一半臉眼睛緊閉,貌似十分痛苦。

嚥了口口水,他明白了醫生的意思,只要湯詩柔不醒,那麼戲服就一定夠分。

而恐怕等她醒來後,就要面臨一個兩難的選擇,要不沒戲服穿,要麼她就只能穿那件掛在最中間,無人敢問津的大紅色戲服。

也就是昨夜“少爺”穿的那件。

盯著這個歲數不大的女人,胖子淺淺地嘆口氣。

“可憐她?”江城問。

“有一點,”胖子也不隱瞞,“但我的可憐沒用,或許是之前被騙多了,我一直還在想她是不是裝的,但現在看......”

“總之是不是裝的都無所謂了,”胖子忽然變得有些坦然,“如果不是裝的那她死定了,如果她是裝的,那肯定掌握了我們尚不清楚的手段與籌碼,大機率是衝著屠隊來的,所以無論怎樣她對我們都是絕非友軍的存在。”

“任務裡並非友軍的傢伙一概要當做敵人對待,”胖子盯著湯詩柔冷漠說,“一旦有所懷疑,就別給他們拔槍的機會。”

“你教我的,”胖子抬頭說,“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