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一時語塞,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在他的思路中,王琦,槐逸,還有醫生,他們都是比自己更厲害,更有價值的人,他們才更有理由活下去,至於自己…….

“你的朋友們肯拿命救你,這證明你一定是個有價值的人,至少對你的朋友來說,你很重要,非常重要。”李善汝望著胖子,很認真說:“我能感覺到,王富貴,你是個好人,也是個可靠的朋友,那個叫江城的人對你很好。”

“是,他救過我很多次,沒有他我根本活不到現在,他是個很厲害的人。”胖子想起醫生對自己的照顧,心中滿滿都是感激。

沒想到,李善汝突然笑了,她向後靠在牆上,眼神變得幽深,那張被曬傷的臉上多出了幾分回憶的味道,“曾經…曾經我也有這樣一個朋友,那時我剛進任務,什麼都不懂,多虧了她,我才一次次的活了下來。”

“在我最恐懼,最無助的時候,她都會陪在我身邊,還會唱歌給我聽,《天空之城》你聽過嗎,她不需要配樂,輕聲吟唱就很好聽。”

望著李善汝那張臉,胖子內心忽然被觸動,他沒想到這個留著寸頭,打扮叛逆另類的女人居然會有這樣的一面。

“她現在已經不在了,對嗎?”胖子似有所感。

“在一次任務中,她為了救我,被鬼殺掉了。”李善汝的聲音更咽起來,“她本來不必死的,該死的那個人是我,我們分開躲藏,可我還是被鬼發現了,她為了救我,用聲音把鬼引了過去,那首《天空之城》…….”

說到這裡,李善汝側過臉,露出的半張臉上早已淚如雨下,“她在用那首歌與我告別。”

胖子的身體猛地震顫一下,思緒回遷,他彷彿瞬間被帶回那個游泳館,狹窄逼仄的淋浴間,王琦半跪在他身前,看著他的眼睛,摸了摸他的頭後轉身離去。

還有莊園昏暗的長廊裡,被鬼在地上拖行,留下長長血痕的槐逸……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冰冷的,溫暖的是人。

如果否定自己的價值,那這些為他而死的人又算什麼,豈不是更沒有價值?

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兩人就這樣聊著天,聊起了各自的往事,像是在街角屋簷下一起躲雨的陌生人,胖子不經意間提起他要回去了,醫生還在書房等他。

“謝謝你,陪我這麼久。”李善汝如今表現出的更多是坦然,既然命運已經註定,那就勇敢面對,“最後求你件事,能過來抱抱我嗎,我冷。”

面對李善汝的請求,胖子猶豫了,雖然李善汝已經被卸掉了四肢的關節,可任務裡的隊友臥虎藏龍,誰知道會不會……

看出胖子的猶豫,李善汝也只是笑了笑,隨即瞳光黯淡的閉上了眼睛。

可下一秒,一雙有力的大手忽然扶住她,接著一件帶著體溫的衣服披在了她身後,直到最後,被人擁入懷中。

睜開眼睛,大滴大滴的淚水順著眼角流出,李善汝湊近胖子耳邊,嘴唇微微顫抖:“王富貴,你聽好了,我之所以選擇和張士維合作是因為情報交換,他掌握著一個秘密,我們隊友中那個叫白漁的女人有問題,她和袁善緣根本就不是爺孫關係,她是鬼。”

“而且是一隻很特殊的鬼,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張士維貌似也不是很清楚,總之,她的能力大有古怪,不解決掉她,我們所有人都沒辦法活著離開。”

聞言胖子猛地瞪大了眼睛。

“別問問題,聽我說,有人在這間屋子裡藏了手機錄音,把我剛才的話轉告江城,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還有……”李善汝頓了頓,忽然笑了,“王富貴,請一定要活下去,你真的很棒。”

訊息來的過於快,也過於震撼了,還不等胖子做出反應,就感覺耳朵一疼,接著胸口又被狠狠撞了一下,他完全沒有準備,身體朝後趔趄了好幾步,最後碰倒了桌子上的瓷瓶。

瓷瓶落地,發出碎裂開的聲響。

“滾!你個死胖子還想佔老孃便宜,你個不要臉的東西!”李善汝突然像是換了個人,對著胖子破口大罵,“我記住你了,等我變成鬼,不會放過你的!”

幾乎是瞬間,房門就被推開,丁振宗闖進來,二話不說,抬手就甩了李善汝一個耳光,“你個賤人,再喊我弄死你!”

打完後又來看胖子,假模假樣的關心:“富貴兄弟,你沒事吧?”在看到李善汝身旁丟著的一件衣服,以及胖子耳朵上的齒痕,剛才發生了什麼不難猜測。

胖子立刻就懂了,剛才這個丁振宗就趴在門外偷聽,李善汝之所以罵自己,是為了給自己提醒。

當下心中忍不住有些觸動,胖子清楚李善汝一個將死之人自然是無所謂,可要是他被發現偷著和李善汝說悄悄話,恐怕會惹來麻煩。

“丁兄弟來的好快啊。”胖子捂著耳朵,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丁振宗。

“哪裡,也是趕巧了,我正在附近溜達,想找個僻靜的地方休息,沒想到倒是擾了富貴兄弟的興致。”丁振宗立刻為自己找臺階,憨厚的樣子和甩耳光給李善汝時的兇狠判若兩人。

離開時,胖子關門的同時望向角落裡的李善汝,後者低著頭,一動不動,身軀逐漸被黑暗吞噬。

回去後,胖子第一時間將情報告訴江城,江城聽到胖子帶回的訊息後整個人都驚了,同時,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怎麼了醫生,李善汝說的是假的?”胖子忙問。

回想起白漁望向自己的冰冷視線,那股類似的感覺江城不止一次經歷過,就是在他被鬼盯上的時候,遲疑片刻,江城緩緩開口:“不,應該是真的。”

聽胖子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完整說了一遍後,江城也不禁感嘆究竟該說這胖子運氣好還是人品好,他總能獲得一些常人無法發現的線索,用大多數人看起來特別沒用,或是無聊沒意義的方式,而且還都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黃老爺任務裡的小乞丐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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