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三根顱頂香完全燃盡,那似有似無的笑聲也隨之消失,宋天明深吸一口氣,對著陰乾的童女頭顱作揖,接著伸出雙手,畢恭畢敬的捧起頭顱。

如今葉秋棠也穩住了心神,腳步虛浮的走了過來,只見頭顱下的紅布上殘留著香灰,而這些香灰的排列頗為玄妙,並不是三根香各成一捧,而是匯聚成了一團。

葉秋棠微微睜大了眼睛,“宋老先生,這又是何種說法?”

“三香聚頂,嫡庶齊心。”宋天明微微鬆了口氣,轉頭看向葉秋棠,擠出一點點笑意,“小姐可以放心了,江城王富貴二人對我們並無惡意,他們絕不會是南蠻細作。”

“不是他們,那綠竹之死就不是苦肉計,看來還有細作潛伏在我們這些人當中。”葉秋棠面色凝重的說完這些後突然停住了,猛地抬起頭看向宋天明,頗有些後知後覺道:“這麼說…老先生之前對江城二人說的話不是無故說出的,你已經確定我們身邊還藏有一名細作。”

再次觀望著那顆陰乾頭顱,葉秋棠心中已有了猜測,“這不是先生第一次用這種法門,你對房間內的那些人也已經用過了。”

見狀宋天明也不隱瞞,點了點頭,“小姐聰慧,今日晨時趁著那些和尚誦往生經文時我便啟用過此法。”

當時房間內亂哄哄的,和尚的往生經文唸叨的讓人頭疼,敬香的香霧繚繞,還有那具躺在地上死狀詭異的屍體,一時間倒也沒人留意宋天明的去留。

聞言葉秋棠的呼吸急促起來,“香灰是何擺放?先生可有確定誰才是南蠻細作?”

“依舊是三香聚頂。”宋天明從容答道。

這次輪到葉秋棠不懂了,剛才宋天明說過,三香聚頂就意味著所在之人齊心戮力,既然大家皆是同心,又何來南蠻細作一說。

“三香聚頂不假,可那是因為有人破了我的術,卦相所現做不得真,而且我可以肯定,此人就在剩下的幾人當中。”

宋天明頗有些警惕的望向廂房方向,看到那扇緊閉的門沒有任何動靜後,右手一翻,一枚佈滿銅鏽的古錢浮現於掌心之中,“幸好我提前做了準備,埋下了這枚禍泉,否則怕是要誤大事。”

葉秋棠凝視著這枚古錢,內方外圓,一面佈滿銅鏽,另一面則呈現古怪的暗紅色,她好奇的是這枚古錢的名字,“禍泉……”

“不錯,此物名為禍泉,乃是九王之亂年間所鑄造的一枚母錢孤品,因為生於亂世,故而沾染上了一身的禍亂之氣,此物噬主,歷史上所有短暫擁有過它的人幾乎全都死於非命。”

“直到此物被我方士一門的上代大方師所得,開壇起靈,焚香供牲,用妖血封印,這才得以安穩下來,此物也成為了我方士一門的寶物,可以覺察一切魘鎮之邪術。”

宋天明頗有些賣弄的說了一大套,接著用手輕輕摩挲著古錢暗紅色的一面,“此物有種特性,尋常時候無論怎樣安置,只有帶銅花一面朝上,可一旦察覺到有人暗施魘鎮之邪術,那妖血受到刺激,便會轉為染有妖血一面朝上,煞是玄妙。”

耐著性子聽了這麼多,葉秋棠此刻也終於明白了,“所以說在先生施術的同時被那個細作察覺到了,他同時對先生動用了魘鎮之術,強行更改了原本的卦相。”

“正是如此。”

葉秋棠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可那人為何會如此警惕?明明昨夜商議的時候只有我與先生在場,難道……”

頗有些後知後覺,葉秋棠打了個冷顫後猛地看向宋天明的臉,宋天明下意識的想要避開,“宋老先生,剛才我不是無意中被捲入幻境,這是你的試探,你懷疑我有問題,對不對?”

被猜穿了心思的宋天明訕笑幾聲,對著葉秋棠客氣的拱了拱手,“小姐多慮了,您乃千金之體,葉將軍更是對我方士一門有大恩,我怎敢試探您。”

好在葉秋棠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吐口氣後襬了擺手,“罷了,老先生有自己的苦衷,我能理解。”

“不過此人既然能破先生布下的術法,想來也是這一門當中的高手,不得不防。”

憑空出現的南蠻細作讓本就複雜的局面變得更加的撲朔迷離,而且剩下的這位細作還是位善用魘鎮邪術的高手,這讓葉秋棠怎能不憂心。

而且繼續深思,想來如今邊境上也絕不會平靜,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南蠻子怕是要有大動作。

不知是不是為了安撫人心,宋天陽收回禍泉,正色道:“這點小姐可以放心,魘鎮之術起源於大巫,雖然陰邪,不過走的卻是以命換命的愚路子,每魘鎮一次所耗巨大,短時間內恐怕難以再行第二次。”

“說句託大的話,若是此人手段高於在下,在我明他暗的局勢下完全不會行此險著。”

葉秋棠正在思考如今邊境的局勢,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疑問,“宋老先生,有句話我必須問清楚,既然是查詢南蠻細作,你何以想到會試探我?”

葉秋棠的思路很簡單,她是戍邊大將葉子凌之女,是南蠻的眼中釘肉中刺,再怎麼懷疑也沒理由懷疑到她頭上,除非宋天明懷疑自己的父親已經暗中投靠南蠻,這是葉秋棠無論如何不能容忍的。

被葉秋棠這雙眸子盯著,宋天明深吸一口氣,再次看向葉秋棠的眼神也變得古怪起來,“小姐,我從來不懷疑葉將軍忠君報國之心,我只是就事論事,既然你問起,那我就實話實說了,你不覺得自從來到這座持戒寺後,大家都變得不一樣了嗎?”

“葉府戒備森嚴,您身邊之人更是經過層層篩選,真的那麼容易被南蠻探子滲透進來?”

“一個也就罷了,居然潛入進來兩個,真當葉家的諜網是吃乾飯的?”

“老先生有話不妨明說。”葉秋棠秀眉皺起。

“雖然這麼說小姐可能覺得荒謬,但我感覺這次的問題出在我們自己身上,莪們……”宋天明頓了一下,“我們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換掉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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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